第五卷 景正之武 第948章 畫餅

哪怕有琴音繞耳,舞姿晃眼,申用懋還是聽到了朱栩的一些話。

他聽得出,朱栩這些話看似是在維護六部,實際上是在幫著內閣「搶奪」六部的一些重要權利,繼續削弱六部,集權內閣。

六部之中,兵部是最為特殊的,到現在為止還掌握全國武裝力量的調派大權。現在的新的「軍改」懸而未決,申用懋這個兵部尚書一直都是如坐針氈,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申尚書這是怎麼了?喝的有點多了嗎?」朱栩端著酒杯,看著有些緊張的申用懋,笑呵呵地說道。身後的劉時敏悄悄上前,拎著酒壺給續了一杯。

申用懋面色通紅,目光遊離,確實是醉態,可思緒清醒的很,連忙抬起手道:「臣沒有醉,皇上有何訓示?」

朱栩拿起申用懋的酒杯遞給他手裡,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下,一臉感懷的笑著道:「申尚書這些年辛苦朕都看在眼裡,再等等,熬一熬,內閣里,朕給你留一個位置。」

申用懋本以為朱栩要向他要權,聞言神色大驚,手裡的酒杯差點落地,灑出不少酒來。

六部尚書中,雖然兵部權責最重,可通常的認識中,戶部,吏部才是最重要的,外加傅昌宗,周應秋這些年地位穩固,乃是「帝黨」核心,這兩人不入閣,申用懋這個兵部尚書如何入閣?

但是聽著朱栩這麼平平靜靜的說出來,申用懋心裡陡然翻騰的無以復加,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對。

作為多年的兵部尚書,他何嘗不想更進一步,尤其是前一陣沸沸湯湯的入閣傳聞,靖王,孫傳庭入閣,尤其是汪喬年,不知道給了多少人巨大的震動,何況是任勞任怨多年的一部尚書!

「臣謝皇上隆恩……」申用懋說著就要下跪。

朱栩伸手扶著,笑著道:「今日就是宴會,這些話出了朕的嘴入了你的耳……要是別人問朕,朕可是不認的啊……」

申用懋激動的臉上展現更多笑容,舉著酒杯道:「是,臣明白,一定謹言慎行,多做少說,不負聖望。」

申用懋對朱栩是有些了解的,話都能說到點子上,不會稀里糊塗。

朱栩笑著,拿著酒杯又轉向申用懋邊上的刑部尚書,張問達。這位更為「謹慎」,根本沒喝幾杯,在朱栩轉過來之前就已經站起來候著了。

對於這位,朱栩心裡頗為感慨。這個人要手段有手段,要能力有能力,偏偏心思太多,太難拿捏,要不是現在大勢滾滾,只怕是不會老實的留在朝廷。

想當初,朱栩還是小惠王的時候,希望這位能做他惠王府的長史,以朱栩的能力,這位的手腕,人脈,在朝野間足以縱橫捭闔,為大明上下做很多事情。

可是張問達油滑的很,輕輕鬆鬆的擺脫了朱栩當時設下的套子,依然故我的辭官回鄉了。

張問達對朱栩心思就更複雜了,大部分都來至於這些年的「新政」以及改革,哪怕到現在,張問達對於「新政」等等還是持有很多保留。

低著頭,躬著身,在一片歌舞中並不突出,可隨著朱栩走下來,不知道多少人注視,只是因為音樂的掩蓋,除了邊上,誰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朱栩拿著酒杯,頓了會兒,道:「張尚書也是辛苦了。」

張問達躬身,道:「臣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朱栩沒有多說,直接就轉向了他身側的禮部尚書沈珣。

這一幕讓看著的所有人都面露異色,他們心底十分明白,朱栩站了多久就表示了多少的聖眷。這張問達……

張問達也有些意外,看了朱栩一眼,躬著身緩緩坐下,面色從容,絲毫不漏。同樣,誰也不知道他心底到底是何感受。

沈珣在六部中是最為透明的,一直不聲不響,權利也不像其他五部那麼重。

朱栩看著沈珣,笑著道:「沈尚書,這幾年你的奏本最少,不過事情做的最多,《景正大典》,《景正字錄》,《景正律法》等朕都看過簡略,很是不錯。你是編纂的總裁,一應署名之類,你可自己做主。」

署名!

沈珣雙眼猛的一睜,一書傳世,名動千古,這是文人的夢!

他強壓心裡激動,抬著手道:「謝皇上讚譽,都是諸位同僚的功勞。」

朱栩端著酒杯,讚許的點頭,道:「嗯,謙遜是好的。過一陣子各國的使臣就會進京,禮部要準備好接待儀程,其他的朕不說,我大明是禮儀之邦,有理有節即可,但是,若是有人鬧事,欺侮我大明之人,即便我大明有些理虧,處置上也要偏頗,可知朕的意思?」

沈珣雖然小透明,可政務該參與的也從未落下,聽著朱栩話瞬間就懂了,道:「臣明白,我大明不可欺,禮部絕不會做出有損我大明士氣之事!」

朱栩滿意的笑了笑,走向最後一個,工部尚書徐大化。這位早就等著了,滿臉堆笑,笑容拿捏的極好,恭敬暗含諂媚,討好不失正色。

「奏本朕看了。」

朱栩端著酒杯,道:「規劃,進度都是很不錯,雖然偶有瑕疵,可總體很好,朕很滿意。銀子無需擔心,水利,道路等都是利在當世,功在千秋的事情,不要懈怠,更不能糊弄,等路修好了,其中一條,准許用你的名字命名。」

徐大化噗通一聲跪地,張嘴欲言,居然說不出話來,僵了好一會兒。

朱栩搖頭一笑,伸手扶起來,道:「朕不虧待功臣,好生做事,虛的不要來。」

徐大化真的太激動了,一條路用他的名字命名,這可比著書立傳更有功德,名傳千古!

「是是,大議之後臣就出京,親自監督,一定會又快又好完工,絕不會給皇上抹黑,給朝廷丟臉,耽誤『新政』!」徐大化躬身在朱栩身前,一臉興奮又惶恐的沉聲說道。

朱栩右手手掌壓了壓,示意他坐下,笑著轉向徐大化右側的。

這已經是六部之外了,第一個就是英國公張維賢。

這些就可以隨意一些了,朱栩說的都是安撫的話,追憶過去,點點現在,暢想未來。

張維賢一向是明哲保身,遠離朝局,朱栩的話,他自然是都點頭,無有不允。

張維賢之後是張之極,張國紀等等勛貴公卿,之後就是曹文詔,盧象升等人,轉過這邊,內閣下首又是從宗室開始,在後面是傅濤,宋應星,畢懋康等一群人,最後就是一些「特邀嘉賓」,比如張筠的大伯,魏良卿,周應秋兒子,林林總總近百人。

這一次的大宴,確實是一次「年會」,這些人都是大明最中堅的一群,是朱栩統治大明的基礎,該給的獎,該許的諾,該給的好處,該安撫的好話,朱栩一圈下來,都算做全了。

朱栩一圈下來,半杯一杯的,喝的是頭昏腦漲,坐回龍椅,揮退歌舞,看著一群人,舉著酒杯,朗聲道:「年景不好,天災連連,不能大吃大喝,朕僅以薄酒,感謝諸位這一年為大明的辛苦付出,乾杯!」

「臣等慚愧。」

一群人齊齊站起來,向著朱栩舉杯。

朱栩看著一群人,幾乎同時一仰而盡。

劉時敏見殿里的眾人情緒都很高漲,一個眼神示意,歌舞再次出現。

乾清宮的正殿里,絲竹繞耳,歌舞翩翩,若只是從這裡看,或許還能感覺大明是一片歌舞昇平模樣。

宮裡沉悶的鐘聲是敲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朱栩自己都喝的醉醺醺,頭腦僵硬,轉動不起來,這才醉眼朦朧的看著下面搖搖晃晃的人影,朗笑著道:「今日天色已晚,大家都很盡興,再滿飲一杯就散了吧。」

有朱栩的一番安撫,許願,眾人喝的也是舒心,東倒西歪,面色醉紅,聽著朱栩的話,紛紛舉杯,吵吵嚷嚷。

喝完這一杯,朱栩很是暢快的起身,笑著從側門離開。

朱栩這一走,畢自嚴等人相互看了看,相繼起身,搖搖晃晃的向門外走去。

劉時敏陪著朱栩,出了正殿,看著腳步有些虛浮的朱栩,低聲道:「皇上,是回暖閣還是去魚藻宮?」

朱栩後宮只有兩個女人,海蘭珠七個多月身孕,是以宮裡上下都習慣朱栩要麼待在乾清宮要麼去魚藻宮。

朱栩看著頭頂皎潔的月色,長吐一口酒氣,心裡格外舒爽,背著手,想了想道:「去魚藻宮吧,看看兩個小傢伙。」

「是。」劉時敏立刻安排人,打著燈籠領著路。

吹來一陣陣冷風,這讓朱栩更為清醒一點。剛才在殿里,說了不少事情,借著這些事情,朱栩心裡的沉重不知為何減少了許多,心裡大是感到輕鬆。

明朝接下來確實會經歷一段比較殘酷的時間,但並不是無解的,相反,朱栩有信心能輕鬆度過!

「不僅要渡過,還要活的更好!」

朱栩輕聲自語,心裡如火燒,滾滾涌動著一股莫名澎湃之情。

劉時敏看了朱栩一眼,盡心盡責的送朱栩入了魚藻宮。

……

……

雖然按照規制,朝臣年假有二十天,從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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