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景正之武 第869章 制衡

孫承宗說的並不詳細,只是一個籠統的想法。

不過朱栩還是從裡面聽出了不少東西,雖然還是沿襲了他的主體計畫,卻多了不少個「制衡」,從京城到京內,從衙門內到衙門外,層層疊疊,九曲十八折,相當的複雜。

朱栩不喜歡這些「制衡」,總覺得這是一個國家的「禍根」,現在的社會到底是人心勝過一切,再好的制度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變成泥沼,是腐敗的根源,爭鬥的核心。

但不得不承認,沒有這些「制衡」,一個國家是無法長久的,於國於民都是災難。

同時朱栩還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在孫承宗這些計畫里,沒有「海軍」,全部都是針對「陸軍」的!

「皇上。」孫承宗的話還在繼續,道:「有了五大營,全國的軍隊就能進一步降低,不但能夠更有效的應對民亂以及外部入侵,同時也能大幅降低國庫支出……臣也認為,新兵營雖然不能停,但規模可以有所減小,在可預見的時間內,並沒有大的戰事,目前的軍備已經足夠防禦……」

朱栩端著已經冷了的茶杯,神色不動,心裡不斷轉念。

孫承宗的思維還是「中庸」,並沒有銳意進取的跡象,那麼由他主導的「軍改」勢必也會「中庸」,並不能迸發軍隊該有的銳氣,說不得用不了百年就會再次重蹈大明「衛所制」的覆轍。

孫承宗說了有半個時辰,這才結尾,道:「皇上,這是臣的大致想法,具體條陳還在擬定中,皇上若是有其他意見,臣等會再做商討。」

朱栩倒掉手裡的涼茶,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上,又給孫承宗換了杯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斟酌著道:「大元帥府內,要進一步細化,作戰處負責戰略規劃,戰術制定等,指揮處負責總部、前線指揮,訓練處負責統領,訓練,情報負責收集戰事地圖,情報,滲透等……」

孫承宗認真的聽著,見沒有超過他的總體架構這才暗鬆一口氣,默默的記著。

「關於設立五大營,朕基本上沒有意見,不過海外不同於內地,決勝的關鍵不在於陸上而在海上,沒有制海權就等於平原上步卒面對騎兵,沒有任何勝算……」

朱栩又喝了口茶,看著孫承宗,表情平靜的道:「所以,在海島上要塞固然重要,但海軍是制勝的關鍵,倭國……先不管,琉球,台灣,呂宋,舊港,這是一條線,既是防禦線也是封鎖線,不能只是建立一個大營就算了事。對於海上的,要另外商議。之前說的幾處,都歸結在陸軍部,朕還打算設立海軍部,具體的方案方法朕已經讓熊文燦,唐王在做了,大元帥府留下位置給他們,其他的,你們再商議,不要急著做決定,朕希望等明年各地總兵進京,看看他們的想法……」

孫承宗能夠明顯的感覺到,眼前的皇帝似乎真的變了,沒有了以往那麼迫切,從容的有些不可思議。

「莫不是皇上又在打其他什麼主意?」孫承宗抬頭看著朱栩,似乎想從他的雙眼裡看出什麼來。

朱栩放下茶杯,自顧的續了一杯,道:「『軍改』事關重大,一定要慎重,要有廣泛的支持才行,千萬不能蠻幹……」

孫承宗聽的十分新奇,一直蠻幹的不都是您嗎?

朱栩仿若沒有看到孫承宗的表情,繼續道:「『軍改』方案先在朝廷醞釀,小範圍擴大,要注意保密,不能引起大的變動,尤其是裁軍事宜,一定要穩妥,有序,不要出亂子……」

陝西等六省還好說,有秦良玉壓著,雲南一帶就複雜了,不止面對外敵,內部也錯綜複雜,既需要大軍鎮壓,又要確保改革有序,還沒有足夠威望,朝廷信任的人在。

這些孫承宗同樣清楚,道:「是,臣計畫明年之後,再次出京一趟,親自監督『軍改』落實。」

「軍改」說複雜複雜,說簡單也簡單,只要控制住了,就不怕反彈,不像「政改」影響太大,處處都有掣肘,艱難跋涉。

朱栩微微點頭,道:「嗯,這個明年再說,你們當前的要務就是『軍改』,一定要仔細完善,用兩到三年的時間完成……」

孫承宗心裡詫異於朱栩的好說話,心裡警惕著的道:「是。」

對於「軍改」朱栩心裡有很多想法,尤其是海軍,不過這些還不能一股腦子的與孫承宗說,要等各地總兵,尤其是海軍將領進京之後才能一起講。

又喝了口茶,朱栩抬頭看著孫承宗,道:「還有其他事情嗎?」

孫承宗沉吟一聲,道:「皇上,現在臣急需人手幫忙,一個兵部根本不夠,臣希望盧象升,曹文詔能暫時借給臣調用。」

朱栩眉頭微動,旋即就笑著道:「嗯,可以,曹文詔是你的老部下,盧象升從政從軍都頗有經驗,確實是都是不錯的幫手,這樣吧,武成閣朕暫時劃給你們用,用作商議『軍改』,對了,內閣改建的圖紙做好拿給朕,另外朕打算將大元帥府建立在會極門內,與內閣對應,具體設計你來做,設計好了給朕看看……」

孫承宗再次懷疑朱栩另外有什麼計畫,心頭微沉,有些不安,還是答應著道:「臣遵旨。」

「嗯,去吧,一定要仔細,不要遺留什麼後患。」朱栩放下茶杯道。

「是。」孫承宗心裡有顧忌,起身抬手,告辭出去。

朱栩又倒了杯茶,放著手裡轉著,目光看著孫承宗離開的背影。

這些人,深受儒家「中庸」思想所限,事事都求一個「全」,沒有什麼銳氣,眼前的事情還可以,要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百年的規劃,他們不但不能成為良輔,甚至還會成為拖累,阻礙。

「看來,還得另闢蹊徑。」朱栩抿了口茶,心裡自語。

「皇上。」曹化淳從外面急匆匆進來,拿著一張紙條,道:「皇上,四川,貴州交界一帶大地震,初步估計,至少七個府,數十萬人受影響……」

朱栩對這些都快麻木了,接過紙條看了眼,旋即點頭道:「交給內閣處理吧。」這是錦衣衛的飛鴿傳書,兩省的具體奏報可能要慢好幾天。

曹化淳點頭,又遲疑著道:「皇上,近來朝野有些不太正常的流言在傳播。」

朱栩站起來,走向他的案桌,神色如常的道:「又是什麼流言?」

曹化淳跟上前幾步,道:「都是老生常談,說災情是上天對皇上的警示,言稱皇上無德,並且對先帝傳位多加揣測,還出現了童謠。」

朱栩「唔」了聲,不算什麼新鮮事,京城關於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多了去了,虱子多了不癢,擺了擺手,道:「讓督政院控制一下吧,這種事情也杜絕不了。」

曹化淳看著朱栩,遲疑著又道:「有人上奏,請皇上下『罪己詔』,平復民怨,奏本被內閣壓住,沒有到司禮監。」

朱栩眉頭一挑,抬頭看向曹化淳。

歷史上崇禎幾度下罪己詔,顯然不會是他自己願意的,這是老套路用在他身上了?

「罪己詔」不是隨便用的,歷史上最出名的兩人分別是漢武帝,崇禎。漢武帝是為了緩和戰事過重帶來的國家不穩,確實也起到了作用,所以後世帝王經常效仿。但崇禎的「罪己詔」有著極其「悲涼」的色彩,那是亡國之「詔」,最後一道還是他煤山弔死前寫下的。

在這個時候,朱栩要是下「罪己詔」,那無疑自掘墳墓,承認了之前所有事情都是「錯」的,那「反正」的聲音將會盈天!

有心險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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