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景正之武 第692章 解放思想

陣陣的山呼海嘯,如同浪潮一般,久久不息。

朱栩立在那,彷彿站在世界的最頂端,俯瞰蒼生,掌握著一切的生殺大權,決定著所有人的命運!

那是至高的權利!

朱栩看著下面的十萬大軍,心潮澎湃,情難自抑!

不知道過了多久,浪潮終於漸漸平息,朱栩背著手,沉聲道:「今日所有參與演武的將士,三等功記錄在案!虎賁軍,卓勇,鷹揚三軍,每軍實獎銀三百萬兩,糧食一百萬石,發放到每一個人!大明與朕,以你們為傲!」

整個高台,場地都靜了。

「大明萬歲!吾皇萬歲!」

陡然間,再次爆發了更熱烈的山呼海嘯聲,伴隨的是大明旗幟在風中激烈飄揚!

喊聲震天,地動山搖,整個高台都在微微顫動。

曹文詔,楊肇基,吳襄三人自然是大喜,有了這筆銀子與糧食,他們能做很多事情,自然,最在意的是,士兵們將對一直在深宮裡,突然出現的皇帝忠心耿耿!

方孔邵,傅宗龍,施邦曜等人心裡更加震撼了,皇帝這手筆……驚人!

在後面的吳家兄弟,則是神色冷沉,眉頭緊鎖,身體禁不住的哆嗦。

皇帝,朝廷,有錢有糧有軍隊,這是他們可以撼動的嗎?哪裡有半分的改朝換代模樣?

王北承等人大是鬆了口氣,嘴角含笑,他們很欣慰自己「投誠」的早。

在後面的那些人,有官,有民,有商人,這群人是最恐懼的,哪怕如此熱血場面也絲毫沒能讓他們安寧,反而更加的憂懼!

演武結束,就是要拿他們殺雞駭猴了吧?

朱栩又站了一會兒,沒有再說話,揮了揮手,便轉身下高台。

「恭送皇上!」

不知道是誰開的頭,依舊是震天的喊聲。

他們發自腹誹,現在的軍隊待遇好的不得了,沒有剋扣,沒有苛待,簡直是最美好的時代,更何況,還有如此英明神武的皇帝在以他們為傲!

朱栩下了高台,來到大堂,在主位上坐下,端著茶杯,聽著外面久久不散的聲音,笑著道:「必要的洗腦還是不能少的……」

朱栩現在最重要的一個「武功」就是平定遼東,這自然是軍中宣傳的重點。軍中不比士林,對朱栩這個皇帝很是有些盲目崇拜。

曹化淳笑著附和一聲,道:「皇上,這麼大一筆賞賜,怕是內閣以及六部的大人又要苦惱了……」

朱栩聞言也笑了聲,現在朝廷都是有嚴格預算的,朱栩這筆賞賜走的肯定不是內帑,而是國庫,說不得這些大人們就要在背後商量著怎麼「勸諫」他。

朱栩放下茶杯,稍稍放鬆,目光看著外面,神情冷靜的道:「話說回來,若是能讓南直隸歸心,別說一千萬兩銀子了,就是五千萬朕也不眨眼的給,何況也不是白給的。」

這些銀子是給軍隊的,自然不是白花,曹化淳看了眼外面,道:「皇上,差不多了。」

朱栩點點頭,道:「都叫進來吧。」

「是。」

曹化淳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沒多久,就有著一群人在外面不遠處站好,列隊,曹化淳在交代著什麼。

有曹文詔等軍方代表,方孔邵,施邦曜等地方官代表,與吳家,王家都老官僚,有陳胖子等鹽商的商人代表,還有部分勛貴,有名望的平民,幾乎涵蓋了南直隸各個階層。

過了一陣子,曹化淳領著,這群人緩緩走了進來,同時行禮:「……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朱栩已經換了常服,笑著擺手道:「都免禮,賜座。」

眾人又是齊齊的「謝皇上」,依次坐下。

這會兒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吳老太爺也在列,閉著眼,一動不動。

吳家三兄弟最是忐忑,他們知道,皇帝這是要秋後算賬了。

自然,這裡的絕大部分人都是這麼想的,皇帝要包餃子,要殺人了!

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大堂內,落針可聞!

朱栩雙手放在桌上,目光巡視一圈,呵呵一笑,道:「大家都不用緊張,就當是閑聊天,朕又不是惡鬼,不會吃人,有誰有什麼話要跟朕說說的嗎?」

那十萬大軍,那騎兵,那黑洞洞的火炮炮口還在眼前,這會兒就是有人想求饒也開不了口,邁不開腿。

眾人都是紛紛低著頭,恭聽聖訓模樣。

朱栩拿起桌上的扇子,啪嗒一聲打開,微微點頭道:「那好,朕就先說說吧,待會兒你們再說……朕吶,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不過今天願意與大家多聊聊,溝通一番。」

眾人自不敢搭話,都做認真聆聽狀,至於心裡想什麼,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朱栩眯著眼,手裡的摺扇也慢了一點。

「太祖皇帝,奉天承運,驅除韃虜,再建中華,雖歷經磨難,磕磕絆絆,但總算護佑我中國兩百多年,江山穩固,神器不失,我朱家的列祖列宗有功有德者大有人在,自然,有過失的也不少,朕不諱言,大家心裡也清楚,史書如刀,誰也否認不了,朕也不做粉飾……」

眾人聽著有些摸不著頭腦,皇帝這話拉的有點長。

朱栩不管他們,自顧地說道:「在修大明律的時候,朕特意讓內閣加進去了一句話,那就是:我朱家受命於天,承接於地!是太祖驅除韃虜有功於天下在前,亦是受天下萬民所託,統治,管理這個天下在後,不是謀逆篡奪而來!」

朱栩說的鏗鏘有力,聲音在大殿迴響。

大殿里的人面色不動,心裡卻疑惑,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嗎?

曹化淳倒是隱約明白,這句話是因為顧炎武那本「日記」,裡面有對皇權產生「疑問」!皇帝的話,是一種定性,一種解惑,一種「思想前置」,在預防某些事情!

朱栩這是在給朱家政權的合法性進行解釋,確保不受或者減少後面可能出現的思想衝擊,這種話,在南直隸講最合適!

他不管這些人心思到底怎麼樣,稍稍頓了下,繼續說道:「在座的都不算是普通百姓,對我大明近幾十年的情況知之甚深。神祖年幼登極,大權托於內閣首輔張太岳,此人……有能力,有手段,在萬曆初年的一系列革新中有非常多的建樹,至今我朝都在沿用,可以說功勞甚大!他逝後遭人構陷,皇兄已經為他平反,朕就不多說,朕今天要說的,是他開了一個極其不好的頭,那就是……黨爭!」

幾乎所有人同時臉色微變,「黨爭」這個詞現在是一個禁忌,倒不是因為朝廷以及朱栩的嚴苛對待,而是因為士林間悄悄稱之為「東林慘案」的,當初朱栩強力清洗東林黨後留下的可怕陰影。

因為這件事,士林對朱栩是敢怒不敢言,可暗地裡口誅筆伐不知道多少,為此不仕,辭官等等不計其數,外加復社的事情,不知有多少士子相約不再科舉。

可以說「東林黨」是士林間與朱栩的一塊心結,橫亘在朝野之間,若是不解開,這種對峙會越演越烈,也是「新政」的思想束縛,必須要解開。

朱栩瞥了眼眾人的表情,淡淡道:「張太岳於國有功,可也有過,要認真區分,功是功,過是過,沒有相抵之說!當年他為了推行一系列改革,結黨,排斥異己,勾結內監,甚至還逼迫年幼的神祖,種種行徑違法違禮,天怒人怨,這也是他死後被清算的緣由!」

這些眾人都清楚,實際上一些萬曆年間的老臣都知道,神宗皇帝之所以那麼憎恨張居正,是因為作為帝師有諸多逾矩之處,被人告發,這才激怒了神宗,下旨清算。

還有一些上不得檯面的流言,就是張居正與太后有不尋常關係被神宗皇帝發現。

當然,這緋色之事只是口口相傳,無人敢提。

「自他之後。」

朱栩的話在繼續,道:「一個個輔臣沒有不黨的,可卻沒有幾個有張太岳的度的,一個個結黨隱私,明目張胆,肆意妄為,從末品小吏到內閣輔臣,從內監到邊關將帥,一個個都是黨羽遍布,爭權奪利,致朝廷綱紀,家國於不顧……」

「李黨當初為了打擊沈黨,將遼東大帥李成梁調離換了楚黨的人,結果使得建奴坐大……」

「沈黨還擊,讓李成梁再任,結果斷、剋扣他的糧草,讓他在遼東舉步維艱,讓建奴尾大不掉……」

「神祖晚年,『國本之論』了結,朝堂上出現了六七個朋黨,爭權奪利,爾虞我詐,什麼手段都用,烏煙瘴氣,不知道多少忠臣良將含恨而去,立志不仕……」

「最為可笑的就是顧憲成了,他因厭恨黨爭憤然辭官,創建東林書院,結果呢,東林黨成了天啟一朝最大的朋黨!」

「好手段啊,天啟三年,趙南星身為都察院左都御史,拿著京察大權,以『浮躁』二字,將楚黨,浙黨,昆黨等等四百多人一口氣清掃出了朝堂,我朝開國以來之未有……」

「一時間眾正盈朝,天下鼓舞,事實上呢,東林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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