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景正之武 第636章 柳如是

在場的士子都不是一般人,能被邀請而來的自然都是熟人,所謂的才子佳人。

朱栩這麼突兀的出現,讓眾人都是一怔,目光紛紛在朱栩身上打量。

朱栩從柳樹後走出,抬頭看去,除去婢女,隨從只有八個人算是主角,一女七男,其中一個赫然是冒辟疆!

顧橫波連忙起身,上前,躬身道:「顧媚多謝公子。」

朱栩有些莫名其妙,打量了她一眼,道:「小姐……何出此言?」

顧橫波自然沒辦法說是朱栩替他趕走了冒辟疆兩次,輕輕一笑,又轉身退了回去。

顧橫波只一番的動作,讓在做的其他幾個男子都皺眉。

其中一個人神情微冷,旋即就站起來,笑著迎上朱栩,異常客套的道:「原來是媚兒的朋友,還不知尊姓大名?」

對於這種皮笑肉不笑的虛情假意,朱栩算是見多了,神色不動的道:「小姓朱,字木羽。」

「朱慕宇?」

來人暗自念了一句,並不知道是哪兩個字,更不知道來歷,臉上越發警惕了三分,道:「不知兄台從何處來,與媚兒如何結識,倒是不見兄台的名聲。」

所謂的「名聲」指的是文名,「不見名聲」也就是名不經傳,在書生之間算是一種輕微侮辱性的辭彙了。

朱栩幾乎沒有與這類士子交流的經驗,倒是沒有聽出裡面的意味,笑著道:「初出家門,四處遊歷,聽說這裡有文會,冒昧而來,還望勿見怪。」

「原來是個毛頭小子。」

龔鼎孳心裡不屑,面上不變地笑道:「朱兄,我們這裡唯有才名顯著的士子方可參與,你還是請回,恕不遠送。」

曹變蛟在朱栩身後,聽著眼神冷漠。

龔鼎孳話音剛落,人群中一個十六七的少年模樣的人站起來,聲音清朗的道:「孝升,不妨請這位公子來一坐,我們聊了半天,也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

龔鼎孳轉頭看了眼,微微皺眉,旋即嗮然一笑,道:「朱兄,請。」

朱栩已經感覺到龔鼎孳的敵意,笑了笑,來到人群前,抬手道:「慕名而來,還請大家不要見怪,今天的酒水在下請了。」

這裡的都不是普通人,不差幾兩銀子,聞言都沒有在意,倒是冒辟疆嘴角微翹,他可以省一筆了。

朱栩一坐下,這才發覺,剛才喊他過來的,並不是一個公子,而是女扮男裝的,模樣嬌俏,神態從容,坐在一群男子中間,竟隱隱是核心。

除了顧橫波,冒辟疆,朱栩都不認識,但每一個都儀錶出眾,氣質不凡。

幾人中間有一個大桌子,擺滿酒具,頗為精緻,菜肴八個,菜少酒多。

朱栩暗自點頭,這應該是現在士子階層慣常的聚會方式了。

朱栩剛坐下,他身邊的「公子」就抬手道:「剛才聽聞公子叫做朱慕宇,在下柳隱,字影憐。這位是陳子龍,字人中,這位是冒襄,字辟疆,這位是龔鼎孳,字孝升……」

柳隱挨個介紹,朱栩先是一愣,連忙抬手,都是客套的:「久仰大名。」

其他人都是矜持的點頭,微笑不語。

朱栩看著這一群人,暗暗感慨,沒想到在濟南就遇到了。

這柳隱就是柳如是了,冒辟疆,陳子龍不用說,是江南四大才子,幾年前復社鬧的轟轟烈烈,就有他們,倒是這個龔鼎孳,朱栩多看了幾眼。

他記得很清楚,歷史上這位是有名的「貳臣」,闖賊來降闖,滿清來降清,節操碎了一地。

柳隱瘦弱,盤腿而坐,一身青色儒衫,緊身而系,頗有些濁世佳公子的氣質。

她神情頗為自如,有大家之風,介紹完,端坐的看著朱栩道:「我等在討論朝局,諸多爭議,不知朱兄有何看法?」

柳隱倒是沒有考校之意,只是熱衷於討論這些,她也時常自言,恨不生為男兒。

她沒有,其他人,尤其是龔鼎孳與陳子龍,都面露認真的看著朱栩,顯然是想要考校一番,確定有沒有資格與他們坐在一起。

朱栩扇子橫在雙腿間,看著柳隱笑著道:「不知諸位剛才討論的是什麼?」

「就是北直隸這次抓捕士紳,朱兄怎麼看?」龔鼎孳有些迫不及待的道。

龔鼎孳話音落下,顧橫波向著朱栩微微一笑,道:「龔公子認為朝廷這道新政實屬『昏政』,不知朱公子如何認為?」

龔鼎孳聞言,對著顧橫波輕輕一笑。

顧橫波低頭一笑,媚眼含春。

柳隱,陳子龍都微微皺眉,顧橫波將話題都給定性了,還要別人如何回答?

冒辟疆倒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不管不顧。

朱栩看了眼龔鼎孳與顧橫波,這兩位明顯是在秀恩愛啊,且是拿他做單身狗來虐。

「題目有點大……」朱栩捏著下巴,笑了聲。

這件事要說,確實有很多地方可以說,可他們能說出來的,未必是他的本意,哪怕其中之一,也不會是他的根本目的。

朱栩面露思忖,想著合適的切入口。

「我等士子,自然要心懷家國,不做那悲悲切切之語。」龔鼎孳一聽就大聲說道,鏗鏘有力。

顧橫波微微傾身,看著朱栩道:「朱公子,胸懷若不大,如何能成就大事,切不能故步自封,令自己沒有了上進之心。」

朱栩摸了摸鼻子,這二人就是秀恩愛,就是在虐他!

朱栩瞥了眼邊上眉清目秀的柳隱,笑著道:「其實這件事,可以從很多方面來講。」

柳隱一聽就神色微動,道:「朱公子請說。」

其他人也都看過來,龔鼎孳嘴角微翹,目光灼灼的盯著朱栩,等著他的話,已經在準備反駁。

朱栩不急不緩的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道:「第一,朝廷雖說是恢複『太祖』祖制,這是一個大義由頭,實際上是因為國庫空虛,各地災情連連,是一個開源之舉,實屬無奈。」

這一點眾人都猜到了,並沒有什麼可說的。

「第二?」顧橫波迫不及待的問道。

朱栩看了她一眼,道:「第二,是朝廷顯示革新新政的決心,連北直隸的萬千士紳朝廷都能悍然下手,那那些反對新政的人,自然要顧忌三分,慎重五分。」

眾人聽著不動聲色的點頭,這倒也是。

朱栩開了話頭,便沒有顧忌了,繼續道:「第三,內閣復立,朝廷有意重塑內閣的威望,這一次不論是北直隸的士紳,還是魏忠賢與東廠,註定都要陪葬,成為內閣的威權墊腳石。」

魏忠賢謀逆的事情還沒有傳過來,朱栩這句話一落,龔鼎孳就大聲道:「朱兄此言大錯特錯。」

其他人,包括柳隱,陳子龍都皺眉,朱栩的話大出他們意料,是他們剛才討論的死角,從未涉及,不由得思忖起來。

目光都看了眼朱栩,落在龔鼎孳身上。

龔鼎孳身體坐直,瞥了眼顧橫波,郎笑一聲道:「天下誰人不知,魏忠賢屢遭彈劾,是皇帝力保,如今他為朝廷立下大功,如何會陪葬?即便朝廷不喜閹黨,短時間也不會處置魏忠賢,更別說東廠!」

「龔公子說的是。」顧橫波習慣性的跟著,道:「東廠乃是太宗所立,根深蒂固,豈能輕易廢止。」

柳隱沒有輕易下結論,看向陳子龍道:「人中,你怎麼看?」

柳隱與陳子龍走的極近,兩人在談吐,修養,學識上極其相近,是那種非常談得來的朋友。

陳子龍不是庸包,不過上次順天府的事情給了他不小打擊,聞言想了想道:「朝堂諸公對閹黨深惡痛絕已久,此事震動整個大明,若是藉此機會剪除閹黨是有可能,不過東廠廢立,言之尚早。」

柳隱若有所思的點頭,別人的話還有三分懷疑,陳子龍的話他要多信三分,畢竟他的父親是順天府府丞,算是靠近朝堂了。

龔鼎孳與顧橫波相視一笑,圈子裡也是分輕重的,他們需要增加自己的分量。

朱栩眉頭一挑,笑著道:「一家之言。」

柳隱覺得朱栩的話是有幾分見地的,至少魏忠賢這件事他們剛才都沒有討論到,輕聲一笑,道:「不知朱公子可還有其他看法。」

眾人的目光不自覺的又落在朱栩身上,都頗為好奇,想聽聽還有沒有其他意外之言。

龔鼎孳就更期待了,若是能多反駁幾次,更顯他的能力與眼光。

朱栩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江南米酒,可口爽肺,過了一會兒才道:「剛才說的是朝廷,現在來說說皇帝的意圖。」

這句話一出,眾人神色都變了,討論時局,政事是一回事,揣摩皇帝心思就是另一回事,且容易犯忌諱,不被士林所喜。

朱栩自然不用在意這些,話題打開了他就直接道:「看朝局,一看內閣六部,二看皇帝,雖說政務多出自內閣六部,可皇帝的心思也不能不顧及。」

「從張太岳之後,皇帝與朝臣越發的離心,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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