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景正之武 第624章 魏忠賢的局

深夜,孫承宗府宅。

孫承宗,周應秋,傅昌宗,徐大化,沈珣,哪怕一直抱病在床的禮部尚書袁可立都來了。

這幾人縱然權力受限,可也算是京城裡最高管理層,順天府,東廠這麼大的動靜,他們是怎麼也睡不著覺的。

袁可立臉色蒼白,不時的咳嗽,神情極其疲倦,還是撐著道:「齷蹉之事越來越多,皇上真的就不擔心史書如刀,留下千古罵名嗎……」

六部尚書中,也唯有這位袁尚書敢這麼說。

在坐的幾人都十分清楚,這件事的背後是皇帝,也不怪袁可立這麼說。

說歸說,他們卻不能糾纏在這上面,還需以政務為重。

現在內閣是孫承宗為主,他看了一圈,道:「不管魏忠賢如何,我們要做的事情不能耽擱。畢閣老出京巡視河道,乃是皇上對今年水情的憂慮。申尚書出京,也是近來軍中滋長了一些不良習氣,需要嚴厲打擊、消除。遼東的重要性本官不需多言,總之,三位大人的出京,諸位不用過多聯想……」

孫承宗這樣安慰的話語,對在座的來說都沒有什麼說服力,事實就擺在眼前。

袁可立以前一直躲在登州,去年才被召回京師,任禮部尚書,對於「新政」是「無可奈何」下的接受,眼見京城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他顧不得病軀,看著孫承宗大聲道:「孫閣老,自古以來的明君從未如此大動干戈,陷天下、陷自己於不義,作為內閣輔臣,你當真就沒有一點擔當嗎?」

孫承宗知曉袁可立的性格,對這位老大人也頗為尊重,肅色道;「袁大人想要本官如何做?」

袁可立眼神渾濁,嘴裡斬釘截鐵的道:「下官希望孫大人節制巡防營。」

在座的眾人神色立變,這位老大人久在軍旅,雙眼毒辣的很,看到京城,以至於整個北直隸的關鍵。

巡防營,誰掌握了,京師就是誰說了算!

孫承宗神色不變,他確實還有能力能從曹欽程手裡拿回巡防營的控制權,只是,這是否會有悖皇帝的布置?

周應秋看了眼袁可立,道:「下官倒是認為,孫閣老確實要做些事情,否則顯得內閣太過無能,想必這也不是皇上想看到的。」

傅昌宗稍一思忖,跟著道:「孫閣老確實要有所作為,否則世人都會認為內閣、六部是擺設,皇上會更加不信任。」

其他人都不敢亂說話,這個時候一字一句都會傳到皇帝耳朵里,稍一不慎就會是大禍!

孫承宗看著周,傅二人,面露沉吟。

這兩人是皇帝的絕對心腹,他們的話,孫承宗要認真三分。

好一陣子,孫承宗才道:「你們是說,本官應當直接節制巡防營?」

周應秋搖頭,道:「下官的意思,大人可以找個機會,給魏忠賢一些警告,向外面傳遞一些該有的信息。」

傅昌宗更進一步的道:「即便大人想要節制巡防營現在也不大可能,內閣要做的,就是將魏忠賢罩住,確立內閣地位,不容任何人質疑。」

徐大化聽明白了,他感覺這裡面分明是有皇帝在授意,跟著解釋道:「魏忠賢還有順天府是占著大義的,內閣沒有理由阻止,我們要給外界一種感覺,那就是內閣能控制住東廠,凡有逾矩,皆是東廠狂悖不法,日後也好收場。」

孫承宗大約明白幾人的意圖了,不管裡面是不是皇帝的意思,點頭道:「也好,本官明日召見曹欽程,吳淳夫等人,限制一下他們的權力,同時會調整巡防營的部署,以策萬全。」

巡防營最早就是孫承宗參與改制,他的影響最大,後來才是孫傳庭,申用懋,外加內閣輔臣的身份,對巡防營做出微調,合情合理。

眾人暗自點頭,只要巡防營在手,京城就亂不起來。

「我們說說督政院以及刑部的事情,明日再議稅務總局以及皇家錢莊的事。」

這件事算是勉強過去,孫承宗話題一轉地說道。

不管魏忠賢怎麼鬧騰,他們原本計畫里的政務不能停。

徐大化轉頭看了眼高高在上的月色,已經很晚了,還得強撐著,白天根本沒辦法議事。

這裡的事情每一件都非常重要,重要之後就涉及到權力,權力的大小就會顯示在朝廷的地位以及重要性,重要性就會直接預示可以待多久,有沒有危險!

第二天一大早,整個京城都沸騰了。

一面是喊冤的人將整個順天府大門都給堵了,另一面是順天府,東廠的人不斷將押解回來的人,財物送入刑部。

「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啊,地都是他們自願賣給我的,我沒有強買強賣啊……」

「大人大人,真不是我乾的,那些人是被匪盜所殺,這些地都是他們後輩賣給我的……」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願意退出了,不跟他們與朝廷作對……」

「我的銀子,都是我的,放我出去……」

一輛輛囚車內,足以看盡人情百態,一個個的丑相畢露,再無往日威風。

「抓的好,打死這幫劣紳!」

「還我的地,那是祖上留給我的……」

「畜生,我要給我女兒報仇……」

嘭嘭嘭嘭嘭!

兩旁的百姓們有什麼扔什麼,咬牙切齒,恨得不行,一度要衝上前。

四周押解的士兵都小心翼翼的保護自己,快速催促著趕往刑部。後面還有很多人等著押回來,他們耽誤不得。

趙,李,張,周四大家族的族長在最前面,頭上,臉上都是菜葉幫子,湊雞蛋,眼神都是陰沉的可怕。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朝廷真的敢玩火,要對整個北直隸的士紳動手!

瘋了!都瘋了!

他們心底怒火咆哮,同時又在拚命的思索著脫身之法。既然他們被押到京城了都沒有受到阻攔,朝廷之上肯定有所變故,他們要想別的辦法。

他們過往的一個個關係都被拿出來,可卻找不到半個合適的。

朝廷都不說話,誰還能拿魏忠賢怎麼樣?還能救他們出去?

東廠之內,客光先無比興奮的道:「公公,這一夜我們一共抄了七十多家,具體贓物還沒有清點,可絕對很驚人,數百萬兩現銀肯定是有的!」

魏忠賢高高的坐在主位上,俯視著一群人,神色不變。

這些大戶傳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田畝又是穩賺不賠的,家資百萬的或許不多,可要說十幾二十萬,那近乎是比比皆是,畢竟,他們是「士紳」,是地主也是士族!

侯國興道:「公公,老規矩,我們留三成,保證刑部看不出一點跡象。」

魏忠賢現在不在乎這點銀子,眼神里閃爍著野心的光芒,漠然道:「有人反抗嗎?」

「有,幾乎每一家都反抗了,都被我們收拾了,還順手殺了幾個人!」客光先道,他臉上一副嗜血的蠢蠢欲動。

田爾耕出列,臉上的刀疤動了動,猙獰可怖,半低著頭的道:「公公,有什麼話就說吧,都是自己人,想要怎麼干,我們都拿命陪著!」

其他人一聽,目光炯炯,神情激動難抑,彷彿天啟四年迴光返照,他們縱橫天下,無可匹敵,見神殺神,佛擋殺佛!

魏忠賢看著這群人,目光斂了斂。

都是跟著他的老人,侯國興,客光先是客氏的人,魏釗是他叔叔,田爾耕是他一早提拔在錦衣衛的人,這些年他起起伏伏,這些人都對他忠心耿耿,從未有二心。

不過即便如此,魏忠賢還是不會告訴他們實情,做大事情,要密!

當年他就吃過這個虧,不然不會在皇帝手裡栽了三番兩次,以至於無法翻身!

他想到朱栩,一股怒氣從心中湧起,臉上露出戾氣,目光變得厲然,道:「還不夠,必須加速,傳令北直隸所有東廠職屬,全部動起來,不管如何,都抄家,全部抓回來!」

「是!」

侯國興與客光先大喜,異口同聲。

田爾耕舔了舔嘴唇,一臉的嗜血之色。

魏釗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這麼一來,整個北直隸都沒有安生之地,要天下大亂了。

魏忠賢將這些人的表情盡收眼底,臉上一抹豪情閃過,道:「曹侍郎今天會節制巡防營,到時候我們要藉助巡防營做事。田爾耕,到時候我會安排你守東門,魏釗守南門,侯國興守西門,客光先收東門,傅應星,居中策應!」

眾人聽了臉色都變,各有表情,大部分人立馬上前大聲道:「謝謝公公!」

這麼一來,東廠就能徹底掌握巡防營!

魏忠賢臉色淡漠,心裡卻有些穩不住。

這件事,是一場豪賭,勝了,榮華富貴,綿延子孫;輸了,人頭落地,抄家滅族!

此時內閣,孫承宗正對曹欽程,吳淳夫,沈珣三人做訓示。

孫承宗坐在班房的椅子上,面帶冷色,看著吳淳夫道:「吳大人,大理寺事關重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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