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景正之武 第550章 天子一怒

夜半,朱栩側躺在床上,翻著畢自嚴送來的「簡報」,離頭不遠就是熱茶,點心。

李解語坐在不遠處,正在卸著頭飾,同時輕聲道:「皇上,今天太后,太妃跟我說大婚的事情,皇上還要往後推嗎?」

朱栩正看著認真,隨口道:「嗯,再推推吧,明年朕出京,後年,估計也難太平,三年再看看。」

李解語眉頭輕蹙,現在皇帝的後宮只有她一個人,時間長了怕是會有些不好的流言,她坐過來,看著朱栩輕聲道:「皇上,要不要再納幾個姐妹進宮?」

朱栩一怔,抬頭看了她一眼,神色古怪的道:「為什麼?」他不是種馬,每天都很累,最重要的是,他還沒遇到喜歡的姑娘,總不能隨便找幾個漂亮的就塞進宮給他吧?

被半強迫的純機械運動得多難受!

李解語抿了抿嘴,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朱栩隱約猜到了她的心思,笑了笑道:「行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早點睡吧,朕再看一會兒。」

李解語心裡有一點點甜蜜,輕輕一笑,上床躺到朱栩裡面。

朱栩攏了攏被子,繼續看著畢自嚴的「簡報」。

畢自嚴已經初步的與各個大人們達成了共識,再接著就是細節的問題了。

大致上還是在朱栩設計的框架內,只是有些職權做了調整,倒是關於宗室,外戚的規定讓朱栩陷入沉思。

「宗室,外戚,不掌兵,不入吏部,不入戶部,不入兵部。外戚不進內閣,宗室不出京城。內閣首輔任期八年,內閣輔臣不得超過十二年,所有官吏六十歲致仕,不得延任」。

對於外戚,這應該來說是一個意外。

天啟的時候,傅昌宗就是戶部主事,身為惠王的朱栩也是小透明,沒人在意他。可朱栩做了皇帝,傅昌宗就是實實在在的外戚,這與大明祖制相悖。當初不知道惹出了多大動靜,可在朱栩的無聲堅持下,事情一步步發展到今天,朝廷都已習以為常,極少有人提及「外戚」這個敏感的話題。

至於宗室,這個更複雜,一來是天啟的「輔政遺詔」,二來是朱栩強勢圈禁了所有宗室藩王,殺了不少親王,這個話題極少有人敢碰。

認真說來,這兩個是怪胎,畢自嚴這樣的辦法也是對當前狀況的一種折中妥協,日後肯定要想辦法修正。

朱栩看著這份「簡報」,久久不言。

明朝對宗室,外戚的防範可以說是歷朝歷代最嚴酷的,朝臣們這樣變通,多半還是考慮到他這個皇帝的威嚴,不願意輕易觸怒。

不過即便如此,朱栩還是不能接受,大明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管是外戚還是宗室都有藉助的地方,比如傅昌宗,傅濤,信王,靖王,亦或者剛剛繼任的新唐王。

關於這一條,只能暫時擱置,日後慢慢解決。

限制、防範外戚不止是皇室的需求,也是群臣,官宦,甚至是天下人的要求!

皇位的穩固有序,事關大明安危,誰都不能輕視!

李解語支著一隻胳膊,靜靜的看著朱栩的側臉,心裡不知道怎麼形容,覺得這個時候的皇帝,特別的讓人心動。

「來吧,生個兒子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猛然間,朱栩一個翻身,撲向李解語。

李解語猝不及防,尖叫一聲就變成了呢噥軟語。

皇宮裡溫暖如春,宮外卻急死了大一群人。

陳新甲指揮著順天府差役,怒聲大吼:「給我撕,撕乾淨了!任何人有嫌疑都給本官抓了!不管他是誰!」

順天府差役都瘋了,湊集了近百人,四處撕著突然出現在牆壁的一張張「告示」!

刑部主事廖化勇擦著頭上不停的冷汗,將從牆上撕下的紙遞給還在穿衣服的倪文煥,急切的道:「大人,滿京城都是,還有不少貼在皇城上,順天府,大理寺等人都在四處抓人,撕紙……」

倪文煥飛快穿好衣服,看著手上的白紙,寫的明明白白的黑字,除了控告黃承元「惑亂天下」,還指責吏部尚書周應秋「包庇」,戶部尚書傅昌宗「外戚僭越」,最為重要的是,上面還指名道姓的說當今皇帝與當今太后張氏關係「匪測」!

倪文煥心裡都在發抖,雙眼大睜的看著廖化勇。難怪他這麼慌亂,這要是傳到皇帝耳朵里,怕是要雷霆霹靂!

「大人,大人!」倪府一個下人跑進來,急聲道:「巡防營進行宵禁了。」

倪文煥絲毫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輕鬆,他看著廖化勇急聲道:「你告訴我,這些紙到底貼了多少,有多少人看到?」

說完這句話他就滿臉惱怒的向外走去,巡防營都戒嚴了,可見事情的嚴重性。

不管是攻訐黃承元,還是周應秋,傅昌宗,這些都只能算是爭權奪利,皇帝也未必在意,可涉及到「宮闈」,隱射皇帝與前朝太后,這將是巨大的醜聞,要載入史冊的,別說皇宮不答應,群臣也不會放過造謠的人。

畢自嚴,孫承宗,傅昌宗,周應秋,袁可立等人都被驚動,聚集在吏部,每一個人都神色陰沉,怒恨不休。

袁可立脾氣最為剛硬,向著孫承宗,畢自嚴道:「二位大人,皇上的起居錄下官前幾日才看過,此事定是有人惡意攻訐皇上,居心叵測,當要嚴查!」

眾人自然都不會懷疑到這件事的真假,皇帝什麼品性他們十分清楚,更何況,張太后與皇帝乃是亦嫂亦母,皇帝在潛邸時,多賴張太后照料護持才長大成人。

問題的關鍵是,有人用四處張貼告示的這種方式來傳播,哪怕是在晚上,肯定已經驚動不少人,再無法控制,明天一大早必將傳遍京城的四面八方!

百姓豈能辨得清真假,皇帝威嚴受損,朝廷百官如何自處?

畢自嚴摸著小鬍子,眼神里跳動著冷芒,掃過在座的一圈,淡淡道:「政改在即,事關千秋,此間隙,當誅!」

眾人心裡都發冷,畢自嚴向來不怎麼發怒,讓他說出「當誅」二字,顯然是怒極。

孫承宗面上陰沉變幻,語氣鐵硬道:「這件事必須儘快有個結果,不能等皇上問起!」

傅昌宗,周應秋,袁可立等人相互對視,這兩位大人都是動了殺心!

倪文煥硬著頭皮站起來,向孫承宗,畢自嚴抬手道:「事發匆忙,還未查實,容下官半個時辰,必然……」

「不必了!」周應秋神色不動,目光平靜的轉向倪文煥:「最近誰在不安靜,誰在折騰,還需要查嗎?」

周應秋是吏部尚書,在六部中僅次於傅昌宗。他的話直指阮大鋮,孫之獬等人。

倪文煥這不重要的刑部尚書自是差的遠,聞言先是一愣,而後一驚道:「周大人,是要我找幾個替死鬼?」

眾人聽的都是一驚,在這件事作假,那肯定是找死!

周應秋冷冷一笑,道:「是不是查了才知道,本官只是給倪大人指一條路!我等要馬上進宮復命。」

倪文煥臉色變了變,在他看來周應秋這是在逼他。

傅昌宗若有所思,周應秋向來穩重小心,不會在這種問題上犯錯,想來是猜到什麼了。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周應秋說的沒錯,他們必須儘快進宮復命,現在大明所有的高層可都在京城!

這件事——很大!

倪文煥見眾人都不說話,也意識到問題嚴重性,一咬牙道:「好,下官這就去!」

畢自嚴與孫承宗對視一眼,都面帶憂慮的起身,其他人沉默著跟著站起來。

在這個關口發生這種事,皇帝必然震怒,這樣的怒火會牽連多少人,誰也說不清楚。

一群人剛剛到宮門口,倪文煥就跑過來,一臉焦急的道:「不好了,阮大鋮,孫之獬已經被東廠抓走了!」

畢自嚴,孫承宗等人心裡一條,紛紛對視。

這說明宮裡已經知道,提前動了手!

畢自嚴臉角微微抽搐,聲音如刀的道:「諸位大人,此時此刻,務必保持常心,力勸皇上息怒,決不能擴大事態!」

孫承宗也端起了架子,沉色道:「不論如何,我們都要將這件事控制在最小範圍,否則於皇上,朝廷,政改,於國於民都非好事!」

在場的都是六部尚書級別的,誰都不敢輕視皇帝的怒火,何況還是在無比重要的政改關口,都無聲點頭。

東華門的守衛彷彿知道他們要來,並沒有阻攔,任由他們進宮。

與此同時,仁壽殿。

劉老太妃,劉太妃,這位是信王的生母,張太后,李解語等人都在,每一個面色無不難堪異常。

皇家宮闈對外面都是極度保密,後宮是盡顯低調,可這件事,著實影響了皇家清譽,讓一干人無從自處。

劉老太妃坐在那,瞪著眼,一句話也不說。

信王生母存在感較低,自然不出聲。

張太后柳眉倒豎,臉上鐵青,雙眸噴火。這是她一輩子的名聲,最為珍視的,若非死了反而會讓這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