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自然清楚朱由檢的想法,這件事也是他的一個試探。
裝模作樣的思索一陣,他抬頭向朱由檢道:「嗯,這件事理當由文昭閣來主理,皇兄,你來辦。」
朱由檢心裡一松,道:「遵旨。」
朱栩微笑,手指敲著桌面,看了眼靖王與傅昌宗,忽的又對著朱由檢道:「皇兄,我大明疆域廣闊,只有十五個省,太難管理,朕打算將一些大省拆分,你覺得如何?」
這件事在朱栩心底也醞釀了很久,不說其他地方,單說陝西,就比後世的江蘇,安徽,浙江三省加起來還大,不說管理,單單是賑災就讓朝廷頗為棘手。
朱由檢對這個倒是沒有想過,稍稍想了想,道:「臣認為可以,回去之後,文昭閣會與六部以及督政院商議,之後會呈報皇上。」
朱栩點頭,道:「嗯,這件事要抓緊。」
朱由檢心底記掛著朱栩要向富戶徵稅的事,聽著朱栩的話便抬手道:「是,臣告退。」
但剛說完,他心裡悚然一驚!
若是大明多出幾個省,不說要多出多少官吏,單說每個省的巡撫,總督就足以讓人打破腦袋爭奪,更何況,他這個一向勢弱,想要擴大權力的總理大臣!
他抬頭深深的看了眼朱栩,在他的微笑點頭中,帶著忐忑不安的情緒,轉身離開了文昭閣。
與此同時,午門前,袁崇煥,王文勝等人被按在地上,兩邊各有刑部杖刑官吏,揮舞著粗粗的大棒,狠狠的敲擊著五人的臀部。
五個人嘴裡都咬著布,青筋跳動,滿頭的冷汗,每一棍子都讓他們身體一顫,他們的臀部早已經被血染紅,監刑的官員面無表情,默默的數著棍數。
四周早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群眾,都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
「這不是袁大人嗎?他怎麼挨打了?」
「你還不知道吧?建奴繞過遼東,突入長城,他棄城逃跑了!」
「哦,那該打,那幾個人是誰?」
「嘿,他們啊,據說是張國公手底下的,違抗軍令,帶兵去跟建奴人廝殺了!」
「這……怎麼也被打了,敢跟建奴廝殺,那不是鐵錚錚的漢子嗎?」
「都是抗命,為什麼不打?」
「……」
「要我說啊,這主動迎戰的幾個人更該打,如果是守城的時候,他們跑出去,你想想後果……」
「噓……你們還不知道吧?那個,就袁大人邊上那個,是宗親,聽說還是皇上的表親……」
「真的假的,這都打?」
「喏,那邊有告示,罪名寫的都清清楚楚,如果挨不過八十軍棍,就是杖斃,挨過了,也免去一切軍職……」
「這個……有點重了……」
「還重啊,因為他們,不知道多死了多少人,活該!」
圍觀的群眾都在看熱鬧,沒有一個真的去同情誰,就差拿一把瓜子一邊看一邊嗑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監刑官看著手裡的本子,拿著毛筆也不知道記錄著什麼,突然的咳嗽了一聲。
那幾個打王文勝等人的會意,棒子依舊高高舉起,打下去也那麼回事,可力道已經大減。
被打了五十多棍的王文勝,嘴角抽了抽,雙眼通紅的嗚嗚叫了幾聲,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疼的。
蔡孝也會意過來,心底暗松,終於不用死了。
彭明揚,王滄海也都是如此,屁股上火辣辣的疼也輕了不少,只是頭上的冷汗還是止不住。
相比他們,袁崇煥就沒有那麼幸運,一棍棍都結結實實的打下去,他雙眼大睜,死死的咬著牙,臉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硬生生的挺著。
不到七十棍就一頭趴在那,動也不動。
行刑的官吏看了眼,豎起棍子,彎腰要去試試袁崇煥的鼻息。
「繼續行刑。」監刑官面無表情的道。
兩個官吏連忙直起腰,繼續打下去。
「這……真是打死了……」
「活該,逃將就該殺!」
「對,繼續打,不要停!」
「要不是他逃跑,也不用死那麼多人,打的好!」
圍觀群眾有人同情有人憤恨,終究也都是看客。
王文勝見袁崇煥已經昏迷,挨了幾下,眨了眨眼,也趴在那一動不動。
蔡孝嘴角動了動,硬梗著脖子撐了幾下,嗚嗚幾聲,也「昏迷」了。
彭明揚,王滄海都不傻,也相繼撐不住,都「昏死」過去。
八十棍打完,行刑的官吏探了探幾人的鼻息,向監刑官道:「大人,袁崇煥沒了氣息,其他人幾人還活著。」
監刑官眼神里光亮一閃,依舊面無表情的道:「嗯,行刑完畢,讓各自的家屬領回吧。」
他說完向著午門前的一個內監走去,說了幾句,就領著十個行刑的官吏,轉身回兵部。
內監看了眼遠處,也轉身進了宮。
「嘖嘖,還是年輕人好啊,居然撐過了八十棍……」
「是啊,袁崇煥可惜了,我還以為他能撐過來。」
「死了也活該,大明這些年逃兵逃將那麼多,殺的也沒幾個……」
「對,就是殺的少了!」
午門前的百姓議論不止,御書房裡的也沒有停下。
朱栩看著傅昌宗,道:「舅舅,皇兄那邊商議歸商議,戶部的動作不能停,乘著政改的機會,戶部要在各個州縣安排好,收購民眾手裡多餘的糧食,存儲到十大糧倉。不要惜銀子,銀子是死的,糧食才是命根。」
這件事朱栩與傅昌宗說過,傅昌宗也在著手安排,聞言應聲道:「是,戶部已經在加緊安排。」
朱栩頜首,繼續道:「還有,消耗糧食的產業,比如釀酒之類的,要控制一下,總之,要節省糧食,今後用糧的地方太多。」
傅昌宗應聲,默默的記下。
朱栩的話還在繼續:「收購民眾糧食這件事,戶部主導,要當做頭等大事來安排。朕也會讓大哥利用商會的關係網,大規模從商戶手中收購,朕會讓各地總督,巡撫衙門配合……」
好一陣子朱栩的話才停,喝了口茶,目光轉向靖王朱履祜,道:「督政院,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要梳理我大明律法,從太祖時候開始整理,拾遺補缺,這是要頒布天下的,如果人手不夠,可以從翰林院,政務院,甚至地方上召集,一定要完善,不要給人詬病……」
朱履祜心底十分明白,督政院不止是修訂律法的衙門,必然也是執行的重要衙門,抬手沉聲道:「臣遵旨!」
孫承宗等人沒有說話,卻心如明鏡,以太祖年間律法的苛刻,別說全部,單說對於貪污的處置,就能引起天下官員反彈!
不過他們也清楚,皇帝這分明是要用重典重塑大明,擔憂的同時,心裡對中興大明的期待也越發的熾熱。
朱栩說完這些,又轉向孫承宗,孫傳庭等人,沉聲道:「兵部要再次整肅軍紀,抗命之事絕不允許再發生!若是再有,不止領軍的將帥,兵部官員要一同懲處!」
孫承宗等人心裡一驚,慌忙抬手道:「臣遵旨!」
又說了好半晌,朱栩才讓這群人離開御書房。
待他們都走了,朱栩才輕吐一口氣,不論如何,北方可以暫且放心下來,專心處理內務了。
他習慣性的拿起右手邊的奏本,剛打開就一怔。
這是畢自嚴的奏本,開頁就在彈劾魏忠賢,稱他在南方殺戮過多,平均每天都有五品以上的大員被殺或者被抓,南方人心惶惶,百官忐忑。
朱栩默默算算時間,魏忠賢去南方已經一個多月,是該叫回來了。
朱栩繼續看下去,畢自嚴後面也詳細的描述了南方政改的推進情況,倒是比預想的還要好些,作為欽差,外加帝師的頭銜,畢自嚴在南方各種大小文會參加了不少,酒席宴請自也排的滿滿的,不動聲色間的倒是漸漸讓南方士林集團穩定下來,不至於對朝廷有太多不滿。
朱栩點點頭,放到一邊,接著批閱奏本。
文昭閣內,朱由檢召開閣議,待他說完徵稅的事,眾人都是一驚,然後緘口不言。
蔣德璟,錢龍錫,周延儒等人都擰緊眉頭,神色警惕。
朝廷近年來加賦不少,可從來沒有向富戶徵稅,可是景陽宮那邊搬出了太祖之法,這是祖制,他們沒有辦法反駁,可也贊同不了,擁有田畝最多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這些官宦,大明兩百多年,官宦有多少?誰敢向他們徵稅?
只能沉默以對。
朱由檢何嘗不知道,見都不說話,也沒有督促,漠然道:「這件事,你們回去之後想想,明日再議。還有一件事,皇上認為各個省治地太大,不利於朝廷管轄,想要重劃省域,你們怎麼看?」
眾人都是猛的雙眼一亮,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大明要多出無數的官職,他們也有不少徒子徒孫,鄉友朋里可以安排了!
蔣德璟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