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崇禎新曆 第384章 覬覦

所謂的白駒過隙,對朱栩來說,最是正確不過。

站在屋檐下,望著今年的這第一場雪,朱栩也是滿心歡喜。

平王站在朱栩的身側,笑道:「都說瑞雪兆豐年,皇上,明年一定是個好年景。」

曹化淳在後面聽著,不動聲色的笑了下。皇帝身邊的人,誰不知道皇帝猜測今後大旱會越來越嚴重,哪來的好年景。

朱栩背著手,笑了下道:「皇叔,今天進宮,不是給朕來報雪的吧?」

平王道:「臣哪敢,是近來從江南來了幾個戲班,臣特來請皇上一起去聽聽。」

朱栩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旋即道:「好,那就一起去聽聽。」

平王笑呵呵的,道:「保准皇上喜歡。」

朱栩出宮,現在越發的盛大,前前後後,足足動員了百人,從內宦,宮女到禁軍,氣勢威嚴到了極點。

朱栩裹著厚厚的棉服,與平王一起邁入平王府,邊走邊笑道:「皇叔,今天都是什麼戲啊?」

平王跟著躬著身,道:「臣知道皇上喜歡聽小曲小調,這是山東那邊的小調,說是根據《西廂記》改編的。」

朱栩雙眼一亮,剛要開口,王府內就齊齊迎出了一大隊人馬。

靖王,魯王領頭,還有英國公,徐國公,外加葉向高,韓癀,左光斗等人,足足二十多人同時上前,道:「臣等拜見皇上。」

朱栩雙眼眯了眯,有親王,有國公,還有致仕的老臣,這個組合在過去的大明,絕對是跺跺腳都會讓大明地震的。有的現在已經投誠,有的,還在觀望,不過,既然此刻出現在這裡,想來就是等著他招安了。

朱栩心思透亮,對著平王笑道:「皇叔,朕這點上不得檯面的愛好,要被天下人嘲笑了。」

平王一直都觀察著朱栩的神色,見他並沒有生氣,也暗自放鬆,賠笑道:「皇上說的哪裡話,小曲也有小曲的雅,我也是經常聽的。」

朱栩暗吐一口氣,就要年底了,終歸要過個好年,一抬手道:「都平身吧,今天,君臣同樂,不必拘禮。」

「謝皇上。」眾人起身,站立兩旁。

待朱栩坐下後,依次安排座次,平王陪在朱栩邊上,笑著道:「皇上,馬上就來了。」

朱栩點頭,手裡拿著熱茶杯,打量了在座的人一眼,笑著望向不遠處搭起的檯子。

雪花飄灑,處處都是白雪,台上人影匆匆,緊張的準備著。

「哎,還是皇叔這裡舒坦。」

朱栩喝了口茶,感慨道:「皇宮啊,悶的跟個棺材似的,想透口氣都難。」

現在還沒有開場,朱栩的聲音不大,卻也傳遍了在座的所有人。

在座的都算與朱栩打過交道的人,見他還是這麼「毫無禮法」,也權當做沒有聽到。

朱栩右側,是徐國公,英國公等人,左光斗隔著幾個,乘還沒有開場,站起來向朱栩道:「敢問皇上,聽說今年的夏糧有近三千萬石之多,不知是否屬實?」

三千萬石稅糧,怕是要追溯到正統年間,才有這樣的數字。

朱栩看著左光斗,突然間就想到了他在「移宮案」里的作用,又想起了當朝某個傳說。一個大臣要跟皇帝「講道理」,結果皇帝不肯聽,拂袖而去,這位大臣就追著,拉住皇帝的衣袖,堵在柱子上足足說了半個時辰才肯放走皇帝。

雖然說法有些誇張,也足以說明了士大夫在明朝的地位,一到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即便是皇帝也要退讓。

朱栩眼神恍惚一閃,不動聲色的道:「看來戶部的機密工作做的很不好,這麼要緊的數字,居然傳的到處都是。」

左光斗神色微變,沉著臉,抬手繼續道:「臣斗膽,想問皇上今年的稅糧有何安排?」

朱栩神色不變,心裡暗自嘀咕「這是來投誠,還是問政的?」

他沒有說話,轉頭看了眼平王。

平王連忙笑呵呵的坐起身,道:「聽戲,聽戲,今天咱們聽戲,左大人,坐下,坐下。」

左光斗心裡萬分不情願,朝廷有了這麼多的稅糧,可以用的地方很多。但他知道,從戶部的安排來看,卻不是,大部分彷彿就放在那任由發霉,完全沒有安排。

但他也知道,這個場合不合適,強忍坐了回去。

葉向高等人也若有所思,沒有出聲。

他們這次進京,就是知道新朝在小皇帝的「胡鬧」下,反而有了新的一番天地。他們要保護這來之不易的新局面,不能讓皇帝再「胡為」,浪費掉。今天這場「聽戲」,就是希望通過平王,來緩和小皇帝對他們東林黨人的「偏見」。

張維賢也出聲,打圓場地笑道:「皇上,這小曲聽說非常動聽,配合特殊的樂器,讓人很是難忘。」

朱栩笑著點頭,望著台上。

一個中年男子,略胖,緩步走出,他身後跟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後面還有幾人抱著樂器坐下。

他們先是對著朱栩等人一躬身,然後便開始表演。

如同泉水的叮咚聲響起,男子的唱腔高亢嘹亮,有著難言的磁性,小姑娘的嗓音柔嚅,低回婉轉,兩人配合,倒是很好聽。

這種曲調,朱栩是沒有聽過的,不由得來了興緻,嘴角含笑,手拍打著大腿,仔細的聽著。

這樣的曲子,向來不長,重複四段後便結束了,表演的眾人又是一躬身,紛紛下了場。

平王一直都在悄悄打量著朱栩,見他聽的開心,乘機笑呵呵的道:「皇上,督政院還差些人,臣想……」

朱栩哪裡聽不出他的意思,瞥了眼葉向高等人,道:「皇叔決定,朕不管。」

平王一聽,頓時滿臉樂開花,笑道:「嗯,那臣就決定了。」

葉向高等人豎著耳朵聽著,長鬆了一口氣,他們就擔心皇帝不鬆口,否則他們只能灰溜溜的再次打道回府。

他們剛鬆了口氣,朱栩心裡想著還要敲打一番才行,念頭一轉,又淡淡道:「趙南星,高攀龍等人去哪了?」

趙南星等人,朱栩放出來後就扔進了督政院,後來去南京整肅,因為魏忠賢復啟,結果撂挑子不幹消失沒了蹤影,朱栩差點都忘記了這幾人。

平王抿了抿嘴,看著朱栩猶豫著道:「皇上,趙大人等人身體不適……」

「身體不適?」朱栩身體坐正,打斷了他的話,冷聲道:「還真當朕可以一直容忍他們這麼放肆嗎?皇叔,傳朕的旨意,趙南星,高攀龍,李起元等削籍,抄沒一切家產,三代不續錄!」

不止是平王,張維賢,葉向高等人都是神色一驚,這個懲罰不可謂不重,怕是還不如殺了他們來的痛快。

平王抬著手,神色有些僵硬的道:「皇上,這個旨意……」

平王沒有說完,朱栩冷峻的眼神就看了過來,他脖子一冷,躬身道:「遵旨。」

葉向高等人還沒有升起的高興,隨著趙南星等人被處置,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了。

但是,這場戲還得聽下去,朱栩倒是聽的自在,其他人如同坐蠟一般,可也得硬著頭皮,陪著朱栩聽完。

足足一個時辰後,朱栩才在平王的熱情挽留中出了平王府。

坐在馬車上,望著已經潔白的大道,輕吐一口氣,目光冷閃個不停。

現在的朝廷就是一個香餑餑,一塊大蛋糕,連葉向高等人都忍不住了,接下來,應該會有更多等人跳出來,鑽進朝廷,想要分一分了。

朱栩想著如何打斷那些爪子,旋即就又想到了左光斗剛才的話。

他讓那麼多糧食躺在賬簿上睡覺,想必不止東林黨忍不住,文昭閣那邊,也得有個交代才行。

今年的稅糧,叫去年多出一半,外加可以節省宗室那一大塊,配合番薯沖抵,最起碼能節省近兩千萬石,這是一個令人震驚又無比心動的數字!

朱栩心裡也翻騰,卻更清醒,哪怕今後兩年都有這麼多糧食儲備下來,也還是難以抵擋十幾年的大旱,成千上百萬張嗷嗷待哺的嘴。

朱栩想了一陣,自語道:「看來,還是得先找個合理的理由,讓這些糧食『消失』……」

還沒等朱栩想到辦法,就已經回到皇宮。

曹化淳站在馬車下,仰著頭道:「皇上,是回景陽宮還是去乾清宮?」

朱栩望了望天,從馬車上下來,道:「去慈寧宮吧,今天說好去吃飯的。」

曹化淳應了一聲,連忙安排。

朱栩冒著雪,一路走向慈寧宮,在慈寧宮門前,脫掉披風,跺了跺腳,向裡面走去。

一踏入門,就見小永寧手裡抱著凳子,一臉笑咯咯的轉來轉去。她也一歲多了,已經能簡單的走路。

一旁看護的宮娥一見朱栩,慌忙曲身行禮:「見過皇上。」

朱栩一擺手,笑著走進來。

小永寧一見朱栩,大叫一聲「皇叔」,張開手臂就要跑過來。

朱栩快走幾步,將穿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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