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朋黨之爭 第158章 左光斗等認罪

楊府一干人稍稍用飯,便聚集在大堂里,一個個神色凝重的對視起來。

有都察院御史,有禮科給事中,有刑部郎中,要麼是楊漣的同年好友,要麼就是同鄉,都是知己知彼的「自己人」。

「楊兄,皇上有意偏袒內臣,這種情勢必須遏制住,否則後患無窮!」

「不錯,魏閹近來越發囂張,再這樣下去,我等只怕都成了那砧板上的魚肉!」

「左兄等人務必救出,不管花多少銀子!」

「不錯,魏閹如今也是四處搜羅銀兩,只要人救出來,我們就有足夠的辦法與人手去對付他!」

楊漣一直板著臉聽著,過了許久,他便沉聲道:「諸位,楊某先去設法見一見左兄等人,具體辦法待我回來再議。」

「這個辦法好,先與左兄等人通氣,看看事情是否有辦法挽回!」

「大不了就是找熊兄回來對峙,一定要想辦法讓左兄等人脫罪!」

「我等驅邪用正,絕不容魏閹如此目無王法!」

一干人站起來,都是慷慨大義。

楊漣換了身衣服,坐著轎子直奔鎮撫司獄。

按理說,這鎮撫司獄乃是詔獄,輕易進不得。但這詔獄之前不久剛剛清洗過,加上無人管事,田爾耕又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外人」,於是,楊漣管家一錠銀子塞過去,就將楊漣悄然送了進去。

當他看到圍成一圈,面目全無的左光斗等人,頓時雙目怒睜欲裂,就要破口大罵。

「楊兄,且壓住火氣。」

顧大章渾身是血,歪著頭氣息奄奄的看著他道:「快告訴我等外面情形。」

左光斗等人也知道,既然閹黨毫無顧忌的用刑,多半是有了什麼證據得到了皇帝的默許,連忙也都追問起來。

楊漣強壓怒火,臉色鐵青,將大概情況給說了出來。

一個獄卒探出頭來,低聲提醒道:「楊大人,還請長話短說,時間久了田大人就回來了。」

左光斗幾人聽完也楊漣的話,紛紛目光對視,凝重起來。

他們暫時不清楚汪文言的情況,但看來並沒有供出他們,否則也無需拖延到現在。

左光斗思忖一陣,目光看向其他幾人道:「諸位,情勢危急,魏閹只怕不會輕易放我等出去,不若先將罪名承認下來,一旦魏忠賢放鬆警惕,將我等送還刑部,必然有反擊驅逐之時!」

文人向來不會直接開口殺人,但左光鬥話音平靜中卻還是滿滿的殺意。

魏大中等人聽了,也低聲商議起來。

那獄卒又冒了出來,低聲喊道:「楊大人,還是快走吧,不然就走不了了!」

左光斗看向楊漣,道:「楊兄儘管先去,我等先認下,勞煩你走動一番刑部。」

楊漣聽了便點頭道:「好,那我在外面安排,靜候諸位出來。」楊漣說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這修羅鬼差之所。

楊漣離開沒多久,田爾耕就回來了。

他這次是從東廠回來,臉角越發猙獰,手裡拿著長鞭,一臉厲然的盯著左光斗幾人道:「幾位大人,我北鎮撫司的刑具如何?別著急,多得是,有的時間讓你們挨個嘗個遍!」

魏大中等人目光怒恨,卻咬牙沒有說話,都看向左光斗。

左光斗渾身傷痛,臉上更是有條醒目的血痕,他看著田爾耕,深吸一口氣,道:「不用了,我們招認就是。」

「招認?」

田爾耕明顯愣了下,旋即嗤笑一聲,道:「說什麼鐵骨錚錚,寧死不屈,還不是軟骨頭,真是可笑可憐!」

幾人當即怒火填胸,忍不住的要大罵,左光斗神色越發冷靜的搶先道:「不必廢話,拿紙筆來,我們簽字畫押。」

田爾耕非常失望,冷眼打量幾人一眼,臉角一抽,手裡的鞭子扔掉喊道:「來人!」

很快,有理刑官跑進來,挨個給他們對口供,簽字畫押。

直到確認無誤,這幾人都承認了為汪文言提供銀兩,讓他行賄內廷,內閣之後,田爾耕眉頭擰緊,起身道:「給我看緊了,不允許任何人見他們!」

那獄卒小心的看了他一眼,道:「是大人。」

田爾耕拿著他們的口供直奔東廠,交給魏忠賢。

魏忠賢看著幾人大致一模一樣的口供,表情冷漠,眼神里陰芒跳動。

自從許顯純死後,田爾耕明顯謹慎了很多,他看著魏忠賢道:「公公,他們都認罪了,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放了他們?」

這些人在朝野都名聲顯著,這點事情很難徹底扳倒他們,說不得一出去就找個借口不承認,繼續反撲。

「放?」魏忠賢眉頭不自主的狠狠一跳,心裡的殺意沸騰,臉上露出一抹冷笑。魏忠賢對這幫人已然動了殺心,若不是有朱栩在背後擋著,早就如周建宗一般活活刑訊而死。

魏忠賢看著摺子,眼角一動,道:「既然他們承認了,就繼續追贓!」

「追贓?」田爾耕神色先是一怔,旋即也猙獰地笑道:「是公公,屬下明白了,這就回去繼續用刑!」

魏忠賢點頭,又叮囑道:「不管如何,留得他們性命。」

田爾耕自然答應,馬不停蹄的又轉身直奔北鎮撫司獄。

魏忠賢看著一疊證狀,盤算一陣,便直接進宮。

朱由校看著五份證供,臉色鐵青,恨得咬牙切齒。

每一份證供都寫的清清楚楚,左光斗等人的字跡也工工整整。一切就這麼赤裸裸的出現在朱由校面前,讓他不敢相信的同時,又讓他恨的前所未有,拿起摺子的手都在顫抖。

「這就是先帝的託孤之臣!這就是鐵膽忠肝的清流!」

朱由校手猛的一甩,這幾張證供漫天飛舞。

「皇上息怒!」魏忠賢慌忙跪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朱由校怒的不行,內閣中書行賄內廷,勾連王安等人,都察院等言官又為他們張目,這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朱由校怒不可遏,忽然臉色僵硬,頭上大滴大滴的冷汗落下,身體直直的倒了下去。

近侍一見頓時神色大變,驚恐地喊道:「皇上,皇上,太醫,快宣太醫!」

魏忠賢也大驚失色,跑到朱由校身前。

只見朱由校渾身抽搐,目光獃滯,躺在龍椅上痛苦難當。

沒多久太醫就來了,又是扎針又是灌藥,總算將朱由校給恢複平靜。只是他臉色依舊發白,目光略微暗淡,喘著粗氣,彷彿大病了一場。

在場的近侍噤若寒蟬,不敢言語。魏忠賢也心驚膽戰,卻也不敢多問。

朱由校喝了口茶,緩過氣來,看著太醫道:「朕這次是為什麼發病?」

太醫是白須蒼蒼的老者,聞言神色卻尷尬的囁嚅起來。

朱由校瞥了眼四周,淡淡道:「沒有外人,直說無妨。」

老太醫猶豫了一番,低著頭道:「皇上,應該是冬里受了涼,另外,另外,房事也不可過於頻繁,有些藥物,最好最好別再用了。」

朱由校頓時明白了,揮了揮手道:「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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