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朋黨之爭 第148章 野心的萌芽

大明即將步入天啟四年,雨雪紛飛,卻絲毫沒有阻礙朝堂上的熱度。

年底往往都是一年的結束,同時又是開始。

魏忠賢復出,遠比歷史上的聰明與冷靜。本來朱由校要賞賜魏忠賢一乾親屬,居然被他給阻攔了。最後,只有他的外甥傅應星得了一個世襲的錦衣千戶。

但隨著周建宗的「畏罪自殺」,清流掀起了聲勢浩大的彈劾浪潮。

明末的黨爭已經激烈到無可調和,最可怕的是外臣一心想要消滅內臣,而皇帝對外臣不信任,最信任的就是內宦,於是,外臣的一切行為都好似在針對皇帝。

這也就造成了皇帝更大的疑心,君臣相疑,袒護內宦,這場爭鬥中,倒霉的往往都會是外臣!

這次也不例外,朱由校的反應就是給魏忠賢調整職務,從司禮監秉筆太監調為掌印太監,在司禮監權力進一步擴大,同時,外廷越來越多的人投入到了魏忠賢的旗下。

新任兵部尚書董漢儒,給事中程註上書勸誡,但朱由校都給留中不發了。

年關的前兩天,朱由校組織了家宴。所謂的家宴,就是朱由校,張皇后,小公主以及朱由檢,朱栩。

朱栩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進來,笑容滿面的擺手道:「今天都不用拘禮,咱們提前吃年夜飯。」

一群人自然還要簡單行禮的,朱栩卻一直盯著朱由校的腿,眉頭皺了下。

朱由校坐在主位上,逗了逗小公主,然後看向朱栩與朱由檢鬆了口氣的道:「好了,這一年總算過去了,今天咱們都輕鬆一下。」

張皇后也將朱栩送來的一疊盤子碗筷分撥出去,輕聲笑道:「今天都不用拘束,隨意一些。」

朱栩與朱由檢兩個外人點頭附和,卻還是拘謹的一塌糊塗。

朱栩拘謹是因為他總覺得朱由校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下意識想要躲閃。朱由檢就是一直都是這樣,人顯得非常刻板,一舉一動都謹慎有禮。

這樣的家宴,一直都是朱由校與張皇后兩人的對口相聲,朱由檢與朱栩都是不太合格的觀眾。

酒過半酣,朱由校一伸胳膊,看著兩人笑道:「好了,給朕說說,你們明年都有什麼打算,六弟,你先來。」

朱栩一本正經,道:「讀書。」

朱由校自然也知道朱栩明年要啟蒙讀書,聞言笑了笑,又轉向朱由檢道:「五弟,你呢?」

朱由檢已經算是成年人了,看著桌上的玻璃器物,暗吸口氣,恭謹的微微躬身,道:「回皇兄,我打算搬入十王府。」

他這句話落下,朱由校與張皇后都一頓,飯桌上除了張皇后懷裡的小公主在呀呀的叫,再無一點聲音。

朱由檢這樣的要求不是第一次,每一次都捆綁著朱栩。這一次,自然也是一樣。

張皇后瞥了眼朱栩,輕蹙眉頭又看向朱由校。

朱由校微微沉吟,笑道:「五弟,別著急,你與六弟都還小,都賴皇后照顧,要是去十王府,我跟皇后都不會放心。」

朱由檢神色凝了下,掃了朱栩,又道:「皇兄,平王皇叔即將就封,王府也要空出來,臣弟認為我與六弟搬出紫禁城,明年是最合適的。」

平王,是萬曆帝第六子,原封惠王,封地荊州,天啟初因「忤逆案」牽累,被改封平王,軟禁在京城。而今京城的王爺們紛紛出京就藩,平王也是其一。

朱栩聽著朱由檢的話,神色不動,心裡卻想到了這位平王叔,不由得暗道「平王叔啊平王叔,該是你替我這個繼任者背鍋的時候了。」

張皇后聽著朱由檢的話,笑道:「信王,這件事先放一放,年後惠王要啟蒙讀書,在宮外不合適。」

朱由檢聽著張皇后含而不露的警告,眉頭擰緊,然後稍稍躬身,道:「是娘娘。」

朱由校壓了壓手,對著三人道:「好了,咱們聊聊家常,不談這些。」

說是聊家常,其實還是朱由校與張皇后一搭沒一搭,朱由檢與朱栩兩人配合著。

直到司禮監那邊來了三撥人,朱由校才不得不離開,他一離開,朱由檢也只得陪著告辭,坤寧宮的桌上只剩下張皇后與朱栩,以及搖床里精力充沛的小公主。

張皇后輕晃著搖床,看著朱栩面上帶著疑惑道:「小猴子,你好像一直很怕信王?到底在怕什麼?是不是有什麼把柄給他抓住了?」

朱栩翻了個白眼,他能不怕,這位可是未來的崇禎皇帝,是個小心眼的殺人狂……心裡還沒有嘀咕完,朱栩心裡突兀的一咯噔。

朱由檢非嫡非長,他能夠繼位,完全是朱由校決定的。

從這裡論起來,他與朱由檢並沒有任何區別,只不過朱由檢長了幾歲!

朱栩眯著眼,心裡怦怦怦跳動,有種東西在心底滋長起來。

張皇后看著朱栩,會意的道:「真要是有什麼把柄趕緊給我說,不要被捅到皇上那。」

朱栩慌忙搖頭,從心裡掙脫出來,看著張皇后燦爛一笑,道:「皇嫂不用擔心,我的那些事情也不怕皇兄知道,更不怕五皇兄去告狀。」

張皇后還是不信,卻也知道從朱栩這聽不到什麼了,一擺手道:「那你也去吧,別留在這煩我。」

朱栩砸了砸嘴,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塞入小公主的棉衣里,輕輕拍了拍道:「這個是皇叔給你的壓歲錢,藏好了,要小心,千萬不要別被你母后給騙了,別人的娘都是這麼騙孩子壓歲錢的……」

張皇后拿起綉框就要砸向朱栩,朱栩飛快躲開,一溜煙就跑了。

朱栩走出坤寧宮,背著手,神色冷峻,慢慢的走著。

曹化淳跟在他身後,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惠王殿下的背影,總覺得有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朱栩心底還在翻騰著剛才那一剎那的念頭,心臟咚咚咚劇烈跳個不停。

在那之前,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張皇后的那句話,如同霹靂,不啻驚雷。

一步步的走著,這個念頭如同在心底紮根,飛速生長,似藤蔓纏繞起來,直通天際,斬也斬不斷。

「你說,本王跟信王,差了什麼?」突然之間,朱栩猛的回頭,目光灼灼,如同燃燒一般的看向曹化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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