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救兵

「不要再打了!」

當燕橫躍入那破洞之後,韓天豹鼓足聲氣,向著幾個師侄暴喝。

董三橋等數人正要向虎玲蘭反擊,聽到師叔這叫聲才終於停手,但仍然圍成半圓形跟虎玲蘭對峙著。

「你為什麼放那姦細進去?」董三橋的目光不離虎玲蘭手上的野太刀,朝身後的韓天豹追問。

「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姦細!」韓天豹怒氣沖沖地說:「他救過我一命!」

那餘下四個秘宗門人,之前還沒有上屋頂,看不見燕橫為韓天豹擊去飛劍的一幕。他們疑惑地瞧瞧董三橋。

「呸,怎曉得那是不是做戲?」董三橋冷冷說:「我只看見他放生了那武當派的混蛋。」

「我說不要打,就不要打!」韓天豹這次的語氣,完全是以門派長輩的身份下令。他平日在秘宗門裡沒半點師叔的架子,作主意的時候也不多,因此這次秘宗門來西安府,反倒是隱隱以低一輩的董三橋為頭領。此刻那四個門人,也不知該聽誰的話。

董三橋指一指躺在屋頂一邊,背上中了虎玲蘭一箭的同門;還有給燕橫刺傷了手臂的另一個秘宗門刀手。

「難道他們的帳就此不算嗎?」董三橋說,眼睛狠狠盯在虎玲蘭臉上。

虎玲蘭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會攻擊燕橫,也聽不明白漢語的「姦細」是什麼意思。她以自己有限的所知在推想:

他們要攻打的那個武當派掌門,顯然就是在那個破洞下面!

虎玲蘭曾經親身體驗武當派的人有多厲害;而在下面的是武當里最強的高手……虎玲蘭這才想到,燕橫和童靜在下面正面臨多大的危險。

一想及此,她毫不顧慮就往那破洞走過去。

董三橋等卻以為虎玲蘭又再發難,他們剛才已領教過她那柄又長又兇猛的倭國大刀,心想不如先下手為強,搶先就振刀齊往虎玲蘭砍過去!

虎玲蘭柳眉一豎,祭起野太刀迎過去。五柄快刀從不同角度襲來,但虎玲蘭斜垂著刀,繞頭大半周一揮,那五尺長刀就如化為一面巨大光傘,把她整個上方都保護覆蓋,五柄刀無一不被架開或逼退!

董三橋早知這一刀砍不進去,刀招本來就留有餘力,反而集中在緊接的一記腿擊上。在刀劍里夾雜拳腿招式,正是秘宗門武功的一大妙技,董三橋這招「明堂快刀」的「雲底藏龍」,上路刀劈只為開路和吸引敵人,下面無聲無息的「釘腿」,以足尖斜斜蹴往虎玲蘭下腹,才是真正的殺著。

這等巧招,本來一般高手都不容易閃過。但刀法里夾腿招,本就是荊裂在暹羅學過的看家本領;這幾個月虎玲蘭跟荊裂日夕對練,已經應付過許多次,這時一瞥見董三橋肩頭的抖動,就知下面正踢過來,雙手握著野太刀的長刀柄一沉,以柄尾狠狠迎撞往董三橋蹴來的腳背上!

董三橋畢竟也是成名高手,秘宗門武道講究眼快招快,他及時縮腿避開了這一撞。

另一秘宗門刀手正要乘機向虎玲蘭搶擊,韓天豹卻斜里一伸手按住了他手腕。

「我說別再打!不聽我的話嗎?」韓天豹暴怒說。

這時他卻感覺背後有異,拉著這弟子的手就一起低頭俯下去。

一塊旋飛而來的瓦片,急勁地掠他們頭頂而過,繼續前飛,虎玲蘭、董三橋和其餘人也立時停手,側身閃躲這瓦片。瓦片直飛到對街另一片屋頂上才砸得破裂。

韓天豹和董三橋馬上回頭,卻只看得見樊宗已半落在屋頂邊緣外的身影!

——他趁著秘宗門等人分神和虎玲蘭纏鬥,就離開了屋頂,從窗戶回去房間救助姚蓮舟。

「你看!」董三橋踢踢屋瓦,向師叔怒罵:「那混蛋殺了我們多少同門?你卻讓他溜了!」

韓天豹一時為之語塞。

虎玲蘭急於闖過秘宗門人往那破洞去,舉刀又欲再戰。

此時屋頂上的人卻聽見,在下面那已幾乎空寂無人的街上,傳來非常急密又強勁的腳步聲。

來者不只一個。但其中一人的足音格外沉重,每一步都如戰鼓擂動。

未見其人,只聽這聲音,已令人心跳加速。

五條身影在西面的街角驀然出現,朝著「盈花館」而來的奔勢並沒有半點停頓。

「我早就說這樣太慢啦!」當中一把年輕的聲音說。

說話者正是那個腳步聲最響的人——武當派「鎮龜道」錫曉岩。

他一看見「盈花館」的情況,還有屋頂上的眾人,就把在最前頭帶路的「首蛇道」同門一把推開,當先沖了上去。

「上面的人全交給我!你們都從下面殺進去!」錫曉岩那野性的臉殺氣騰騰,壯碩的身軀朝前踏步奔躍,有如飢餓已久的猛獸。

陳岱秀看著他那斜背長刀、縛著單臂的背影,微笑嘆息。

——這小子,根本就不應該選入「鎮龜道」……回去後我要向師副掌門說,讓他改穿「兵鴉道」的黑衣!

陳岱秀已拔出武當長劍,帶著兩名「兵鴉道」同門唐諒和符元霸,一執雙劍,一帶斬馬朴刀,直跑向「盈花館」大門。

錫曉岩到得西面牆前,順著奔勢躍起踏到牆上,他施展的游牆法根本不能用「輕」功去形容,而完全是靠強勁的腿力登上去,彷彿就在牆上跑步一樣。但那走上屋頂的速度,全不輸於秘宗門的輕功好手。

快到牆頭,他雙腿運力一跳,整個人就越過屋頂的高度出現。人在半空時,他左手已伸到腰旁,扯開了那縛在腰腹的黑布活結,那原本像抱著肚子般縛在腹前的右臂頓時鬆綁。

突見武當人閃電襲來,韓天豹率先就迎上去。

——今天被殺傷的秘宗門弟子實在太多了,不能再給一個弟子犧牲!

錫曉岩還未著落屋瓦上,眼睛盯著衝來的韓天豹。

——第一個是你!

錫曉岩腰肩拉弓,準備乘身體落下之勢,就以右臂朝韓天豹發拳!

韓天豹是拳法的大行家,哪會看不出來?他左手反提單刀,穿戴護腕的手臂也擺成得意的「里外戰」拳架,心中對於錫曉岩這招飛身直拳,已經想定破解反擊之法。

錫曉岩吐氣猛呼,右肩一抖,那條仍裹著黑布的右臂衝出。

韓天豹已經看準了兩人距離——

轟然的響聲。

韓天豹連第一個反應都未發動,錫曉岩的右拳已經重擊在他心胸!

——怎麼會……這麼遠就……

旁觀的人這瞬間都有這疑惑。兩人分明還未到伸手可及的距離,韓天豹卻已中拳!

韓天豹有如被軍隊攻城的破門錘擊中,身體整個倒飛,在瓦片上滑行了一段,幾乎跌出屋頂外,口中噴出鮮血!

韓天豹被擊飛之後,錫曉岩雙足落到屋頂。眾人這才看清他那仍伸出的右臂。

虎玲蘭、董三橋跟其他人也都吃了一驚:

——世上怎麼有人的手臂這樣長的?

錫曉岩收回拳頭,手臂垂了下來,長度竟然遠遠過膝,垂到了小腿旁。他整個人身軀比例勻稱,唯獨是這條右臂,彷彿是從另一個比他高得多的人身上砍下來,再接到他肩上似的。

一招交手,就將秘宗門堂堂的名宿高手重創——錫曉岩初下武當山的第一拳,已足名震天下武林。

他那雙滿布著紅絲的眼睛,看也沒看已倒在屋瓦遠處的韓天豹,只是掃視著董三橋和虎玲蘭等仍然站著的六個人,以不知道是盛怒還是狂喜的亢奮聲音說:

「下一個。」

同時在樓下的「盈花館」門前街上,戴魁仍在看顧著書蕎,另外還躺著一些死傷的秘宗門和心意門人。戴魁赫然見陳岱秀等三個武當弟子正朝這邊奔來,馬上把腰刀架起,倉皇準備迎敵。

但陳岱秀三人看也沒看戴魁就走過,根本未把一條手臂已骨折的他看在眼裡,一心只是往那大門跑去。

戴魁被如此輕視,心中苦澀,但也無可奈何。他擔心在「盈花館」里的同門,就向大門那邊大叫:「有敵人來了!」

守在「盈花館」樓下的群豪聽見,立時有數人衝出大門來看個究竟。

原本文質彬彬的陳岱秀,一劍在手整張臉就變了,似結上一層寒冰,帶著兩個師弟朝那數個敵人直奔。

其中一個地堂門的好手,舉起藤牌來掩護上半身,右手單刀藏在盾牌後,準備斬擊陳岱秀的腿足。

符元霸卻從陳岱秀左邊掩前,從齒間吐氣嘶叫,那露出的雙臂肌肉一收緊,雙手提朴刀迎頭劈下,「武當斬馬刀法」一氣就將那地堂門藤牌從中央破開兩半,鮮血自盾牌中的裂縫激噴!

只是一刀的氣勢,把門前幾個不同門派的好手嚇得膽戰心驚,竟就逃竄回門內。

三個武當弟子站在那大門前。只見內里「盈花館」的大廳人頭聳動,數十柄刀槍劍戟滿布。

顏清桐等心意門人原本守在姚蓮舟房間門前,聽見下面的騷動,也都退到樓梯處往下觀看。乍見三個氣勢逼人的身影站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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