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禍起蕭牆

伊濤點點頭,兩個人走到船舷邊。海風夾雜著水汽拍打在他們的臉上,略帶苦澀又濕鹹的味道。遠處有一艘大船亮著燈迎面駛來,往下看,船就像在一片深林上掠過。

安妮把身體輕輕靠在伊濤的身邊,伊濤伸手攬住她的肩,溫暖而柔軟。安妮道:「在郵輪上吹著風、看著海、看著來來往往的船隻,再聽著優雅的輕音樂,不覺間就醉了,在寬廣無垠的大海上做精神放逐,把裹在塵世中的心靈放飛,這也是一種海浴!」

「是啊,就像幸福穿過發梢,穿越身體。這美好、坦然、快樂的一刻,我願意永遠珍藏在記憶的寶盒裡,待兩鬢斑白時,在某個有著這樣有海風的夜晚,翻開記憶靜靜回味。」伊濤感嘆著,體味著安妮身上傳導過來的溫暖。站在船的舷梯旁,放眼無邊無際的深藍,伊濤感覺到自己的心胸也變得開闊和透明起來。

「伊濤,跟你說個事兒。」安妮忽然說,她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海峽對面傳來。

「你說,安妮。」伊濤回答。

「你不叫我姐啦?」安妮擺脫伊濤的手臂,扭頭問。在船上的燈光背景下,她的眼睛裡跳躍著奇怪的光亮。

「叫安妮不好嗎?」伊濤凝視著安妮,認真地問。

安妮的眼珠在眼眶裡轉了兩下,這個樣子特別像晏雯曉,她有點調皮地回答:「當然好,我喜歡你叫安妮,老叫安妮姐安妮姐的都把我叫老了。」說完,她抿嘴笑起來,伊濤也跟著笑起來。

「我這兩天一直在想我們新公司的合作問題,現在想好了,我們要干就干大的。」安妮臉上一直笑著,似乎在說一件與她自己無關的事。

「怎麼個大法?」伊濤將背靠在欄杆上,扭頭看著安妮。

「咱們還是按我們說的辦法,你拿庫珀正在研製的產品和我組建合資公司。合資公司在蘇南市拿地,建設,然後生產。在此期間,我去香港找個殼把它收購下來,然後把合資公司的資產注入進去,回頭來收購庫珀咋樣?」安妮平平淡淡地說,臉上似乎沒有什麼漣漪。

「你不是知道庫珀是非賣品嗎?」伊濤微笑著說。

安妮的眉毛微微向眉心擠了一下,但馬上又舒展開來,她依舊溫和地說:「這不是賣,是你自己收購自己啊!」

「但是這有可能讓我失去對庫珀的絕對控制權,所以這個問題我還要想一下。」伊濤盡量耐心地解釋著,他不想刺激安妮。

誰知,安妮開心地笑了,目光清澈地望著他:「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回頭我叫他們拿個方案,不會讓你吃虧的。況且,你如果不在庫珀主政,我去哪兒賺錢啊?」

安妮的手機忽然響了,她看了一下,沖著伊濤莞爾一笑說:「是雯曉。」說著,她接起來,親密地問,「美人兒?想我啦?」

伊濤心裡很納悶,晏雯曉不打給自己,怎麼打給安妮了?安妮看了一眼伊濤,走到一邊去了,樣子跟下午如出一轍。女人之間會有一些女人的秘密,但是她們之間的秘密似乎更多。伊濤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了喉頭,有股氣流似乎要噴薄而出。

他看著安妮,她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一種本人即是風景的姿態,說什麼他完全聽不到。一時間,伊濤感覺到空氣稀薄起來。此時,他忽然感覺到很尷尬,自己在安妮和晏雯曉之間到底在扮演著什麼角色呢?

巧得很,他自己的電話也響了,正是賈忠安,他問:「伊總,在做什麼?」

伊濤回答:「正在頂樓吹風。」

賈忠安嘿嘿地笑著:「很浪漫吧?安妮可是個美人,在朋友圈子裡那可是高傲得像個天鵝。」

伊濤很不喜歡賈忠安這樣說話,覺得有些輕薄,於是就冷冷地說:「賈總有什麼指教?要是沒事我掛了。」

賈忠安連忙說:「哎,別啊,伊總,開個玩笑你還認真起來,怎麼?要不要喝一杯?」

伊濤果斷地說:「我不習慣酒吧里的煙味,不好意思。」

賈忠安嘿嘿一笑:「那算了,本來我有點事想跟你談的,既然如此,明天找機會再說吧!」說完便收了線。

伊濤有點後悔,賈忠安和林娜那麼好的關係,林娜知道的事情也許他也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跟他談談?很想給賈忠安打回去,但是自尊心卻阻止了他。

安妮這個電話足足打了有二十多分鐘,她慢慢走過來,把電話遞給伊濤說:「喏,雯曉跟你說話。」

伊濤心情忐忑地接過電話:「雯曉,你還好嗎?」

晏雯曉嘆口氣,聲音沉悶地回答:「不好!」

「怎麼啦?」伊濤問。

「唉,別提了,怎麼?你沒上微博嗎?」晏雯曉問。

伊濤從昨晚跟安妮在一起以後,只有在快天亮的時候睡了一小會兒,醒了以後匆匆吃了一點早餐就去碼頭,辦完登船手續以後就是演習,跟安妮聊了一會兒又是晚餐,而現在船在大海上,iPad又沒有信號,所以一直沒有上微博。他感覺晏雯曉的態度有點怪怪的,就問:「怎麼啦?」

晏雯曉很沮喪地說:「別提了,下午參加一個公開活動,讓人家潑了一身水。現在微博上到處都是我那張狼狽的照片。」

伊濤心裡一震,趕緊問:「誰潑的?」

晏雯曉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說:「過去一個熟人的老婆。」

伊濤問:「跟他有過緋聞?」

晏雯曉想了一會兒,回答:「應該沒有,不過我跟他有過那種關係,一直是很秘密的,很難會有人知道,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出了這種事。伊濤,你聽我解釋。」

伊濤趕緊攔住了她,鎮定地說:「雯曉,你不要解釋,做你這行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我能理解。你現在怎麼樣?」

晏雯曉鼻子抽了一下:「我沒事,在賓館,只是現在不能回劇組,聽說有上百名記者在那裡等著我。」

「那不是會影響拍攝進度?」伊濤問。

晏雯曉嘆口氣,幽幽地回答:「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公司正召開緊急會議,在研究危機公關的問題。」

「你沒參加嗎?」伊濤問。

晏雯曉沉悶地回答:「這種事一般都是他們研究出方案後我來執行,再說,他們在北京開會,我也趕不回去啊!」

「這樣吧,明天船靠岸了我就趕回去,我要陪在你身邊。」不知怎麼了,伊濤忽然感覺有一股力量從腳底升騰,他果斷地說。

晏雯曉在電話那邊有點急,叫道:「不,你千萬別。安妮姐好不容易有個時間,你還是陪她吧!我這裡能應付。」

「不,我已經決定了,明天我就上岸。」伊濤不容置疑地說。

晏雯曉那邊沉默了,開始,伊濤只是覺得她的呼吸沉重,慢慢地演變成了啜泣。伊濤一時有點手足無措,無助地看著安妮,安妮不知所以,用食指指了指自己,伊濤點點頭,安妮把電話接過去,走到一邊開始安慰電話那邊的晏雯曉。

伊濤站在那裡,胸中的某種火焰熊熊地燃燒起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火從哪個地方開始,更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猛烈。有一個聲音在問:「你這樣做值得嗎?」

伊濤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關璐璐,叫她把自己拍來的那隻晏雯曉捐出來的巴洛克風格的首飾盒找出來,叫王子涵帶到杭州去。關璐璐有些不解:「你要幹什麼?」伊濤沒有解釋更多,只是說:「以後再跟你解釋。」關璐璐沒有再問下去:「那好吧。」關璐璐就像是伊濤的大姐,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獨特的看法,想說就說,今天沒有問原因,恐怕她是猜出了什麼吧?

伊濤打完了電話。安妮那邊也結束了跟晏雯曉的通話,她站在原地想了片刻,然後緩緩地走過來,表情凝重地看著伊濤:「你決定了?」

伊濤堅定地點點頭:「是的,這個時候,他需要我。」

安妮臉上的肌肉不經意地抖動了一下,沒說話,繼續看著伊濤。

伊濤費勁地說:「安妮,對不起。」

安妮嘴唇緊閉,審視地看著伊濤,呼吸明顯粗重起來,看得出來她在極力壓抑著什麼。伊濤心裡一緊,覺得她可能發作。

良久,安妮幽幽地嘆了一聲:「我那可憐的雯曉怎麼這麼有福氣?這樣吧,明天我們一起下船,一起去看雯曉,我去了,也給雯曉做個掩護,不然的話,有人發現你,雯曉不好解釋。」

這柔柔的話語讓伊濤的淚幾乎奪眶而出,他極力地調整了一會兒自己的呼吸,斟酌著詞句,對安妮說:「安妮,你看,她面對著這麼大的危機,我也無法再繼續旅行,希望你能理解。這樣的機會還有,真的。其實,我……」

安妮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別說,我什麼都明白。」

兩個人往樓下走的時候,安妮忽然對伊濤說:「你先回房間吧,我有點事情要處理。」說完,沿著一條樓梯向船尾走去。伊濤滿腦子都是晏雯曉的事情,也沒有問她去幹什麼,就一個人回到了房間。

安妮很快就回來了,進門以後並不到床前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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