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就在燈光、攝影機前長大,那些仰慕它的人,因為她賺進許多錢的人都成天說著動聽的好話。可是,有時候她卻會偷偷看著普通女孩子逛街、談天的身影,偷偷地羨慕那種沒有強烈光芒的簡單生活。」
年輕的女孩橫濱五月是個天生的巨星,也是個一出生就擁有一切的天之驕女。
她從一出生就在電視廣告上嶄露頭角,童星時代的身價就已然超越出色的成人明星。
她的一生充滿了閃耀的水銀燈光,星途始終順暢無比。
少女時代的橫濱五月避開了童星成長後光芒黯淡的窘境,出落得更是如水蔥般的美麗清新。
十七歲那年,美少女巨星橫濱五月以一個稱之為「流沙之星」的音樂專輯,一部描繪初戀的青春電影正式將她推上一級巨星的地位。
如今,在這個廣大世界裡,只要有媒體的地方就沒有人不知道匿稱「紗琪」的日出之國超級巨星橫濱五月。
然而,此刻美少女巨星橫濱五月卻在黑暗夜裡的污濁海水中載沉載浮。
初落水的時候橫濱五月喝了好幾口苦鹹的海水,混著搖晃的噁心之感讓她頭腦昏沉。
仰望天空,中夜的星辰在天鵝絨般的空中閃耀。
原本這些星星應該是她的……
不知道為什麼,年輕的橫濱五月這時突地在心中浮現起交待經紀人把星星全數摘下給她的荒謬想法。
橫濱五月身上那套價值不菲的亮光禮服已經全數殘破,和裹住她上身的一大面魚網糾纏不清,但是,也是因魚網上的浮標才救了美少女巨星的一條小命。
這幾天的天氣尚稱溫暖,橫濱五月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海水中泡了多久。
她在昏沉的狀態中回想,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接了那個東印度樂手的煙才引起的。
回想的影像此時在橫濱五月的腦海中逐步清晰,回到不久前豪華渡輪「五月丸」的慶功宴上。
當時,宴會中有來自各國的演藝界人士,其中,來自中央之國的「梨花園」影業集團打出天文數字的合約請她拍片。
會場中的燈光、目光全數集中在橫濱五月的身上。
經紀人毛洪與在事前使刻意將這個宴會營造成嘉年華會的狂歡氣氛,於是,在橫濱五月簽下合約的那一瞬間,船頂冒出燦爛萬分的煙火,渡輪上的歡樂氣氛到達最高點。
橫濱五月在吵雜的各國樂聲中像個小女孩般大聲叫鬧,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樂手、歌者喝酒狂歡。
在渡輪第二層的一個陰暗船艙中,一個長發的東印第安樂手騎在一個裸身的女子身上,在布滿汗味、檀香的晦暗房間里遞給橫濱五月一根皺皺的煙,以挑戰性的神情看她。
橫濱五月一甩頭,毫不猶豫就深吸了一口帶甜味的煙。
一室的衣衫不整男女怪叫歡呼。
可是,一走上甲板,橫濱五月就後悔了。
清涼的海風下,她覺得天旋地轉,噁心欲嘔。
也許那根煙里有東印人的頹廢麻藥成分。
混沌之中,彷彿有人在背後叫她。
「紗琪」橫濱五月勉強走到甲板上的欄杆抓緊,緩緩回頭,連眼前的景像都變得十分模糊。
突然間,迷濛的視野中,她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人就失去了知覺。
醒來後,就發現自己飄流在黑夜的大海上。
放眼四望,一片無可救藥的漆黑,不用說是五萬噸級的「五月丸」了,連最起碼的小船也沒看見。
天上的星辰在它的視野中逐漸模糊。
原先全部屬於美少女巨星橫濱五月的滿天星斗這時逐漸黯淡,溶入黑暗。
在搖晃的海水聲中,她再度失去知覺。
橫濱五月再次醒來的時候,以為是在一個充滿自己新專輯歌聲的綠色夢境之中。
睜開眼睛,卻只看得見一片漆黑,四下寂靜沒有聲息。
只有細細的木頭碰撞聲隨著空間的搖晃傳來。
是晚上,而且,身處的空間應該是一艘船。
從船艙的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見遙遠的漆黑山坡上,巨型的電視牆在夜空閃閃發亮,正播放著橫濱五月的專輯新歌——「青綠」的MTV。
原來,剛剛夢中她聽到的歌聲就是從那兒傳來的。
「紗琪」橫濱五月的目光隨著室外的電視牆逐漸挪移,回到陰暗的船艙,這時候,她才發覺到,在她的身邊不遠處靜靜地生了一個人。
紗琪嚇了一跳,連忙躲進被窩不敢動彈。
兩人無聲地對峙了一會,她發現這個人除了悶聲不響外,還可能有點精神上的毛病。
因為每隔一會兒,紗琪就聽見他低低地說話,也像是悄悄地在叫著什麼人。
有幾回他的聲音大了些,紗琪聽出來他一直重覆著兩個字。
他說的是「牛頓」。
過了良久,紗琪覺得自己已經忍受不了這種氣氛,決定開口說話。
「非常對不住,我是『紗琪』橫濱五月,」她說道:「請送我回去好嗎?」
那個人依舊不吭聲。
「對不住,」紗琪有點失去耐性了。
「我說,我是橫濱五月。請安排送我回去。」
曾經有一個知名的記者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是長了耳朵、生了眼睛的人就應該知道「紗琪」橫濱五月。
更何況這個城市是她的家鄉,不知道她的人簡直不可能存在。
然而,眼前這個人顯然就是個不應該存在的人,因為,在陰暗的空間里他搖搖頭,一臉茫然。
「你不認識我?」紗琪驚訝地說道。
看見那人點點頭,她的表情更為驚訝。
「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
那人抬起眼來,那眼神有種在黑暗中也會發光的錯覺。
「叫做葛雷新。」
此時的雷葛所正面臨著一個重大的變故。
在時空轉移的最後衝擊中,因為那種衝擊感太過強烈,葛雷新曾經失去知覺一陣子。
醒來後發現身處於這樣的一艘小漁船中,身分應該是個廿五歲上下的漁夫,而且,牛頓從轉移到這個世界來以後,一直沒有任何聲息。
從白天到黑夜,葛雷新不停地叫著牛頓,可是,牛頓依然沒有消息。
隨著牛頓的消失,那幅夕陽下,短髮女子在長堤憑欄而立的景象也不再出現了。
葛雷新記得牛頓提過核酸變異作用的事,也曾經暗示時空轉移有時會激發變異。
入夜的時候,他在偶然機會下將漂流在大海上的橫濱五月救起,縱使她在這個世界多麼有名,對葛雷新來說,絲毫不具任何意義。
兩個人在狹小的船艙里腦海中各自翻攪不同的心事。
葛雷新不再理會紗琪,自顧自地試圖想在腦海中的無盡知識里想出把牛頓找回來的方法。
紗琪究竟是個年經的女孩,大半夜的海上浮沉幾乎耗盡了她的體力,於是過了一會,也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
紗琪被早晨斜照的陽光曬醒,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換上了粗布的寬鬆衣褲。
身處的小小空間有著細微的搖晃之感,偶爾傳來一陣濃厚的魚腥味,她回想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才想起來現在應該是在一艘漁船之中。
紗琪將漁船的艙門推開,走上甲板。
的確,這是一個非常明亮的晴朗早晨,日出之國的第一大港朵酒灣海面一片湛藍,遠方的海天之際有著幾點白帆,在岸上,現代化的朵酒市大樓高聳在天空底下,號稱亞細亞最大的電影牆架設在小山的山坡之上,正播映著晨間的新聞報告。
而昨天那個怪人葛雷新就坐在碼頭的一根矮柱上,痴痴地望著遠方山坡上的電視牆,彷彿勾起了什麼回憶似的。
這時候紗琪才第一次有機會仔細打量這個奇怪的男人。
一身曬得黑亮的古銅色肌膚,頭髮剪得極短,長相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可是,那雙眼睛卻閃爍著和外貌不相襯的奇異光芒。
而此刻,那個自稱葛雷新的男人就用這樣的眼睛回頭看她。
葛雷新從矮柱上翻身下來,輕盈地跑跳兩步,就上了船上的甲板。
紗琪想,如果影迷歌迷看見她這時候的模樣一定會目瞪口呆,脂粉未施,還戴了頂麻制遮陽帽。
身上的漁人裝束有點太短,遮不住她的長手長腳。
在葛雷新的眼中,只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像是個扭扭捏捏的漁家少年。
「我要出海了。」
他簡短地說,因為他的體內有「海上霸王」的核酸,對傳說中的海有著無比的嚮往。
廿四世紀的大海已成幅射污染的水域,根本沒有活物可以進得去。
此刻這片仍純凈的大海充滿了未知的魅力,雖然牛頓失蹤的事仍令他煩心,但他還是想親自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