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倖存者

羅莫是在天黑之後出現的。

塞文不知道羅莫到底根據什麼找到了他,但想來這個魔法師早有準備。所以羅莫從一個山頭冒出來的時候,他一點都沒有驚訝。那個勛文伯爵是不可能傷到他的——對付一個魔法師的有效方法是先下手為強,讓一個咒語都別從他嘴裡冒出來。而那個白痴癩蛤蟆為了滿足自己的表現欲而那麼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能殺得了羅莫才怪呢。

羅莫也不是毫髮無傷。他的肩頭有一大片血跡,那是被劍劃傷的,但並不嚴重。此外,羅莫的長袍有多處破損,可見是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才脫險的。

「那個勛文伯爵可真難對付。」在看到塞文和羅賓都安然無恙地等著自己的時候,羅莫鬆了一大口氣,「費了好大工夫和他們糾纏,好不容易才擺脫了……」他揮舞著手裡的魔杖,「不過有這個瞬移法杖,他們不過是捕風捉影而已,哈哈哈哈……可惜魔杖的力量快用光了,只剩下一次了……」

他走近前,注意到塞文似乎無視他的存在,而是專心看著羅賓。羅莫的笑聲消失了。

「怎麼了?」羅莫一直走到塞文身邊。

「必須馬上帶她去治療……」塞文看著羅賓火光下蒼白的臉,「我想我們犯了錯。我們不應該讓她在露天過夜,而且還不停地用冷水敷臉……使她的情況更糟糕了。已經發了一天一夜的高燒,什麼東西都沒吃……她體力難以支持下去了。如果持續下去,到明天日落的時候,她可能就有生命危險了。」

「我們必須馬上找一個治療者才行。」羅莫呆了一呆,似乎想起了什麼,「對,這附近有一個城鎮……那裡一定有治療者的……但是……」

塞文知道羅莫在顧慮什麼,但是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要多少時間的路?」他問。

「還有兩天……」羅莫立刻明白時間上的問題。他們現在可不是坐著舒服的馬車,而是要步行。而且是帶著不能動的羅賓步行,「我們必須找一輛車……或者馬上就要連夜趕路……但如果帶著她趕路,恐怕會讓病情更加惡化……」

「你有可以用的魔法嗎?」

「不行,我沒有準備召喚坐騎的法術……而且那個癩蛤蟆必然派他的士兵四處找我們,我記得他們有好幾百匹馬……我們必須離開大道。但這樣會讓我們難以在明天抵達。」

「不。」塞文搖了搖頭,「我們要走大道,而且是公開地走。」他眼睛看向堆在一邊的黑布。失去魔法能量之後,這塊布真的很粗糙。

收稅官大道是聯繫整個國家的道路,因每年收稅官都帶著護衛沿這條大道前往各領主領地收取稅款而得名。正因為如此,這條大道橫貫國內許多偏僻荒涼的地方,許多路段甚至是終年不見人煙——除了每年一次的收稅官的隊伍之外。所以,各個領主的領地之間並沒有非常明顯的界限。在荒涼之地劃分界限然後派士兵駐守毫無意義。一般的貴族都只在自己的居城和人口密集的地區安置警哨部隊。

因此,勛文伯爵可以放心大膽地派遣自己的部下向四面八方大範圍地搜索,而不必擔心其他的麻煩。

在黑暗中,一隊騎兵沿著大道賓士而來,一隻狗跟在他們身後。這些士兵每隔一段距離,就下馬搜索一陣。犬類的靈敏鼻子很快發現了痕迹。那隻狗突然沖向路側的草地,發出一陣咆哮。所有士兵立刻下馬,跟著狗的指引搜索。「這裡有足跡!」很快一個士兵大喊出聲。確實,地上的足跡非常清晰,很明顯是剛剛走過的新鮮腳印。

「一個人……不……兩個人!」其中一個個子瘦小的士兵明顯是追蹤的專家,「剛經過不久……他們上了大道。一個腳印很深,他不是很胖就是背著很重的東西……另外一個腳印輕浮……很可能是目標。」

「白痴,你以為他們會上大道?」這支隊伍的隊長立刻罵了起來,「你知道大道上沒有隱蔽身形的地方……即使是夜晚也沒有好多少。要是上了大道,馬上就會給我們追上的。」

「如果他們有自信殲滅小股追兵,這麼做也是很正常的!」那個小個子反駁道,他這句話讓那個領頭的軍官不禁打了個寒戰。

「反正我們又不是來戰鬥……把魔法信號發出去才是我們的工作。」軍官強作鎮定。他不禁想起那個法師的能力。誰都不知道那個法師還剩下多少法術,靠他們五六個人很可能根本不是對手,甚至可能瞬間全滅。

「長官,我們追上去看一下。不管是不是目標,這都浪費不了我們多少時間。」小個子士兵提議,「他們距離我們並不遠。」

「也好,過去看看!」

小個子士兵的判斷非常準確。沒有花上多少分鐘,他們就看到了大道上的兩個人影。

「那是目標嗎?不,有些不一樣……」確實,大道上的那兩個行人看起來並不像目標。其中一個非常高,高得讓人印象深刻,另外一個則身材中等。而且兩個行人身上都沒攜帶武器,兩手空空,連木棍都沒有。單從遠處看起來,他們似乎不是目標。

「我們去問問他們,小心點。」那個軍官向一個部下使了個眼色。部下會意,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圓筒。這個信號筒是軍隊中常用的裝備,一拉引信就會發出一道衝天的火光。只要火光閃起,勛文伯爵的主力部隊馬上就會趕到。

那兩個行人明顯已經注意到後面的騎兵隊。兩個人閃到路邊然後站著不動。明亮的月光下,這兩個人的外表一清二楚。他們中那個身材很高的頭上戴著一條粗糙的黑布巾——那是鄉村婦女出遠門時最常見的打扮。不過這個女人的身材卻有些高得過分——身高有兩米多。另外一個男人則披一件破舊的旅行斗篷。這兩個身上沒有帶什麼明顯的東西——這和目標的人數不符合。

「站住!」那個軍官放下心來。身材上的差別太大了,這兩個人不是目標。想起剛才多餘的提心弔膽,軍官感到有些瞄火,所以他的口氣很不友好。對於沒有武裝的平民來說,一個全副武裝的軍人所發出的不友好的聲音是極具威懾力的。那兩個人很不安地扭動身體,似乎在猶豫著該不該逃走。

軍官注意到那個男人身上背著一個看起來極有分量的口袋。他把袋子倒甩著背在身上,扶著袋子的手上滿是黑泥。而那個女人不安地抓著罩住自己頭肩部的黑巾。她露在外面的手指纖細白皙,而那個男人的皮膚黝黑粗糙,只有農民才可能有那樣的皮膚。可能是因為緊張的緣故,這兩個人都多次看那個袋子。

「袋子里裝的是什麼?」軍官立刻意識到袋子里裝的很可能是貴重品。出於習慣,他立刻向幾個部下做了一個暗號。一下子,五個人全部下了馬圍過來,把這一對行人圍在中間。那個手裡拿著信號筒的士兵就站在軍官旁邊。

「沒什麼……」那個平民支吾地回答。他拉低了頭罩,極力掩飾自己的面孔。這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沙啞而沉悶。

「拿出來!」軍官得意地拔出劍,晃了一下。這一瞬間那個平民行動了。他的速度快得簡直像鬼魅,他把袋子丟下,而手中儼然已經多了一把匕首。在這些習慣欺壓搶劫的士兵能夠反應過來前,他的左手捏住了那個士兵持信號筒的手,使他沒有任何發出信號的機會,右手的匕首閃電般地刺入心臟。他的動作是那樣的快,幹掉第一個後立刻撲向軍官。軍官本能地揮劍想抵擋,但他的動作太慢,太遲鈍。對方如同影子一樣從劍下閃過,匕首一晃刺進了他的喉嚨。

「魔法飛彈!」那個身材高大的女人這個時候也開始發難,隨著短暫的魔法念誦,五發魔法能量球從黑頭巾下飛出,正中一個士兵的身體。那個倒霉蛋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是他們……」一個剛剛臉上還帶著下流笑容的士兵發出了喊叫。這個聲音迅速被空曠的原野吞沒。這也是這場戰鬥中唯一的一聲喊叫——如果這也算一場戰鬥的話。只剩下那隻狗夾著尾巴逃得遠遠的。

「真重……」羅莫解開了綁在身後的羅賓,同時抱怨了一聲。他之所以這麼高理由很簡單,就是把羅賓巧妙地架在自己的肩頭,同時用木杖支撐住少女的身體。依靠黑布的掩護,兩個人看起來完全和一個個子特別高的人沒什麼兩樣。

「是你的身體需要鍛煉。」塞文反駁。

「嘿,真正的力量又不在胳膊上。」

塞文用水洗去臉上的樹汁和泥土。用這東西在野外改變膚色很方便,但長時間塗在身上會讓皮膚過敏發癢。他和羅莫用最快的速度把屍體丟到大道邊的草堆上。現在他們有了五匹馬,雖然馬上顛簸對羅賓的身體沒好處,但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有了馬,他們天亮之前就能抵達城鎮。

「塞文,」在他們做上馬準備的時候,羅莫突然開口說道。

「什麼?」

「你……不是個簡單的偵察兵吧?」

這句話來得很突然,讓塞文很吃驚。

「每一下都只攻擊心臟和咽喉……這不是一個士兵的手法,即使是偵察兵也一樣。只有刺客才會用這樣的技巧。」羅莫緩緩地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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