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巧妙拉近與省長的關係

馬超然果然一反常態,變得氣定神傲起來。

這天早上剛上班,馬超然就打電話讓普天成上去,進了辦公室,普天成看見馬超然新換了件新襯衫,收拾得很精神,頭髮也剛剛理過,臉上像是做了保健,整個人榮光煥發,給人面目一新的感覺。普天成還未說話,馬超然就發起了脾氣:「怎麼搞的,安排你們把這次督查情況匯總一下,整理成材料,怎麼這麼長時間沒動靜?」普天成有點納悶,馬超然從未給自己安排過什麼工作,整理材料的事,更是沒說,便道:「馬書記可能記錯了,整理材料的事,您沒說。」「我沒說?」馬超然瞪了普天成一眼,語氣更壞了:「開完會我就交待了墨秘書長,是不是我要給每位秘書長都說?」普天成尷尬一笑:「這倒未必,墨秘書長沒跟我說,我以為……」「以為以為,你們總是以為,工作是想當然的?」普天成明知道他是找茬,卻也不好爭辯,只能耐著性子聽他批評。

「天成同志,你是秘書長,要統攬全局是不,你不會也把自己當成專職秘書吧?」

這話的用意就很明顯,也不應該是省委副書記的水平。普天成垂下頭,他已想好,不論馬超然說什麼,他都用沉默回答好了。

馬超然又批評了幾句,覺得差不多了,換了口氣說:「最近省里發生這麼多事,天成啊,我們不應該裝啞巴,裝啞巴,老百姓不答應,中央也不答應。前幾天我聽說,大華有個職工跳樓自殺了,我心裡很難過。我們招商引資,發展經濟,為的就是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但是個別外資企業以老大自居,他們只要優惠不要規矩,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步,他們卻從不兌現諾言,這樣下去,很可怕。」

普天成不好裝啞巴了,試探性地說過去一句:「大華的情況我不太熟悉,不過那位職工自殺好像跟大華沒關係,聽說是感情問題。」

「感情問題?這種鬼話騙得了誰!財務總監自殺,這裡面一定有名堂!」

「公安正在查,相信很快會有結論。」

「公安,哼!」馬超然很不屑地哼一聲,忽地意識到是在普天成面前,又道:「但願能有一個讓老百姓心服的結論。」

「馬書記不會對公安也不放心吧?」

「我對誰都放心,我就怕有人把黑的描成白的,把方的楞說成園的。天成,這樣的事在海東不是沒發生過,你我都是黨的高層領導幹部,得提高警惕啊。」馬超然左一聲天成右一聲天成,聽上去像是拿普天成當自己人,其實,他是有意將這些話說出來,巴不得普天成回頭就能轉述給宋瀚林。馬超然也算是想明白了,他跟宋瀚林之間的戰爭,遲早要爆發出來,與其讓宋瀚林主動還不如自己先行一步,搶佔制高點。有了那張磁卡,馬超然信心倍增,一個拿國家和一毛三毛幾萬職工的利益來滿足自己私慾的人,憑什麼要讓他在權力的舞台上頤指氣使?這不公平,絕對不公平!馬超然儘管還沒想好對付宋瀚林的辦法,但他要傳遞給宋瀚林一個信息,海東不能讓宋瀚林一個人說了算,他馬超然也不是等閑之輩,逼急了,他也會咬人!

普天成佯裝謙卑地頻頻點頭,目光,卻陰陰掃在馬超然臉上。馬超然今天的表現,在跟秋燕妮會過面的那晚,他就想到了,他就怕馬超然不跳。藏在深處的對手總是難防,只要對手一出擊,好辦法也就順應而生。坦率講,普天成是不怕馬超然的,海東班子中,最讓他揣摩不透的是路波,那人複雜啊,藏得也深,其他人,還沒到對瀚林書記和他構成威脅的份上。

這麼想著,他就笑了,語氣也是格外地溫順:「馬書記講得好,這些話我應該牢記在心,時刻給自己敲警鐘。」馬超然聽了舒服,太舒服了,普天成是誰,按他的話說,是宋瀚林的走狗,不,宋瀚林養的一隻看家狗,這隻狗不但狠毒,還很陰險,也很自負。在他的記憶里,普天成是一個不會輕易向別人彎腰的人,但是,他讓普天成彎了腰,哪怕普天成是假裝的,他也彎了腰,彎了腰啊。彎腰就證明他心虛,宋瀚林也一定心虛。馬超然想讓這樣的時刻多延長一些,他要好好捉弄普天成一番,出出心裡那口惡氣。普天成卻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不打擾馬書記的工作了,改天有時間,我再聽馬書記教誨。」馬超然不想讓普天成走,卻也不能拖住他,只道:「好吧天成,今天這些話,我希望你不要外傳,只當是我們之間交交底。天成啊,可能你對我有看法,但是我馬超然卻是拿你當朋友的,朋友之間,說錯了也別往心裡去。」

「哪能呢,馬書記您太客氣了,這些教誨,我在別處想聽還聽不到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

「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那個材料,你還是辛苦一下,老墨這人,工作總是拖拖拉拉,你要批評他。」

普天成掩住內心的反感,他想,馬超然最後這句話,可能是真話,如果普天成沒有記錯,馬超然已經有段時間沒在省里或中央的報刊上發表署名文章了,也就是說,他有段時間沒向外界傳達他的聲音了,而省里其他領導,特別是國平副省長,最近這方面很活躍,馬超然一定是發急,他在等米下鍋呢。普天成笑笑,道:「墨秘書長可能也是忙,把領導交待的工作忘了,我們這就加班,儘快把材料報您這裡。」

普天成這樣說,馬超然也就不好說啥了,只道:「那好吧,回頭你給墨秘書長提個醒,再有情緒,工作還是不能耽擱。」

「墨秘書長怎麼會有情緒呢,不會的,秘書長的任務就是一切為了領導,這點請馬書記放心。」

面對圓滑而又狠辣的普天成,馬超然更多的時候是無奈,宋瀚林何以驕橫跋扈,還不是有一個能為他赴湯蹈火出事又能擦屁股的普天成。這麼想著,他又把恨轉嫁到墨彬身上,怪只怪自己手下沒人啊,於是便帶幾分傷感地道:「但願吧。」

普天成回到自己辦公室,就又盯住那尊陶發獃。每次受了氣,或遇到什麼窩心事,回到辦公室,普天成就會盯住那尊陶。這麼多年,已成為習慣,彷彿那陶能幫他化解開這些積怨,打通一些自己打不通的環節。馬超然這頓氣,脹得他難受,卻又不好明明白白吐出來,還得把它心平氣和地消化掉,這就是普天成的過人之處。如果每個人的氣都生,秘書長這個角色,就無法擔任了,因為每一天,甚至每一個小時,都有人會因各種各樣的問題,給你氣受。不管省里還是市裡,有兩個官最不好當,一個是秘書長,另一個是信訪辦主任。只要能把這兩個官當好,其他的官,都不在話下,這是普天成總結出的經驗。這兩個職位共同的特點,就是受氣,受形形色色的氣,受了還不能露出來,更不能表現在工作當中,和顏悅色地受氣,這便是功夫。受氣和忍氣的過程中,自己的肚量就大了,境界也就高了。就像這尊陶,不論你往它肚裡灌什麼,他總會沉默,不發作是它最大的優點。

李源進來了,看見他發獃,笑著問:「又在思考啊?」普天成沒好氣地說:「我又不是哲學家,思考的事輪不上我。」李源聽他話頭不對,知道定是受了委屈。剛才普天成到馬超然那裡,他是看見了的,所以才趕過來。秘書長之間都有一種默契,一個受了氣,就有關係親密的人來慰問你,同你共同承擔,算是惺惺惜惺惺吧。你要是得了寵,卻沒人敢跑來跟你分享。官場的事,很多都是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同榮華。畢竟它是官場,跟黑道什麼的還有點不同。當然,李源也有自己的目的,李源雖是一忠厚老實之人,但不是說他沒想法,最近調整班子,大家都躍躍欲試,攪得他心裡也痒痒,下面弄個書記雖然離高層是遠了,但細想起來,卻是近了,李源在動這個腦子。

「他最近抖起來了,昨天還把我訓了一頓呢。」李源笑眯眯地望住普天成。普天成被李源的表情逗笑,挖苦道:「挨了訓是不是心裡很舒服?」

「舒服,怎麼能不舒服呢?過去大臣挨了板子,還得謝主寵恩呢。」

「沒正形。」普天成白了一眼李源,知道這話不便多說,就問:「老墨呢,最近怎麼不見人?」

李源呵呵笑著,一副壞笑染在臉上:「你還找他呢,他捉姦去了。」

「捉姦?」普天成讓李源這句話給弄糊塗了,李源是個不善玩笑的人,不過有時開起來,也有幾分惡毒。他在琢磨這句話的真假,李源往湊過來,壓低聲音說:「我也是昨晚才聽說的,肖遠紅在下面有了外遇,對方好像只是個小局長,老墨覺得顏面沒處放,又不敢聲張,這才悄悄趕到南懷,這陣說不定,正跟肖遠紅斗呢。」

肖遠紅會有外遇,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假啊?普天成認真望住李源,想從他臉上望出一絲破綻來。

李源賊賊地一笑:「不相信是吧,這事我也不相信。」

「不相信你還說。」

「大家都這麼說。」

「大家?」普天成就覺得奇怪了,就算肖遠紅在下面有外遇,墨彬會把這事吵這麼響,天下不會有對綠帽子感興趣的男人吧。

「我只是如實奉告,至於真假,還有待你大領導來辨別。」李源說完,信手拿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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