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聽完了爺爺的故事,我好像掉進了一幅畫卷之中,我開始在腦中描繪莫晚的樣子。我向爺爺說了很多個我描繪的版本,他都搖了搖頭,說道:「或許莫晚並沒有這樣好看,只是在後來的生活中,我在腦子裡將她故意地美化了,對於我來說,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比她好看。」

「那後來,你跟莫晚咋樣了呢?在一起了嗎?」我問道。

爺爺扭頭看了我一眼,笑道:「我要是跟她在一起了,現在可能就沒有你了。」

聽到爺爺這話的時候,我回想起了我那去世多年的奶奶。我也跟著笑了笑,說:「那後來的故事是咋樣的呢?」

「後面的故事啊……現在回想起來都不像真的。」爺爺說著,眼瞭望到很遠,沉默了一陣,他繼續說,「我先給你講講林子的事吧。」

那天下午,告別了莫管家,爺爺帶著莫晚再次回到喻廣財的院子,見喻廣財已經變得有些鬱鬱寡歡了。爺爺知道,他還是沒有等來林子寄回來的第三封信。林子跟著黃師傅進了那青龍山後,到底遭遇了什麼?或許除了他們幾人之外,再沒有人會知道。

這天下午,爺爺終於等不及了,他去了一趟鎮上,找到了那個信差。那個信差嗜酒,爺爺送了他一瓶香醇的老白乾。信差拖著爺爺到一間館子里坐下,給爺爺也倒了一些,並問酒館的人要了些花生米。

爺爺開門見山地問他:「我來問問,有沒有收到和上次那封從同一個地方來的信?」

「沒有。」信差斬釘截鐵地說。

「你這麼肯定,都不翻翻?」

「不用翻,那封信是從部隊送出來的,我不會記錯。」信差說著,並準確地背出了軍隊的番號。

「這個你還記得那麼清楚?」爺爺有些好奇。

信差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那條腿在爺爺的印象中總是一瘸一拐的。他說:「老子當年也是川軍的,後來打仗折了腿,這才回來做信差,我對部隊的東西非常敏感,沾一點我都能記得,尤其是在我退伍之後。」

爺爺實在沒有看出來,面前這個整天嗜酒的瘸子,以前竟然也是一名軍人。

信差繼續說:「現在世道不同了,以前投靠川軍,是為楊森、劉湘等人效力,現在好了,統統歸了蔣大頭,最關鍵是這蔣大頭把川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一找到機會就會打壓你,削你的職。」

「你好像對現在的川軍部隊也很了解啊?」爺爺問。

信差冷笑了一聲:「雖然老子現在人不在部隊,可有的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沒有一樣不清楚的。不過說實在的,我還真沒有聽過你兄弟寄回來的信上寫著的那個部隊的番號,以前是沒有的。」

爺爺回想起之前林子在信中提到,這個特別小組,是直接受潘司令領導的,所以外人並不知情。

爺爺說:「這可能是有別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新改的一個番號,我只是很擔心他,要是有了他的信你第一時間給我送來啊。」

「這是肯定的,好歹也算是戰友。不過如果你們實在等不及的話,可以去部隊找他,我可以幫你托我熟人,讓你們見上一面。」信差笑著說道。

「等段時間再說吧,去軍區見人也不是件容易事,尤其現在這兵荒馬亂的。」說著,爺爺就離開了。

回到喻廣財的院子,爺爺將那天下午與信差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喻廣財想了想,說:「外人沒有一個曉得他們組織的番號,又是替上級做事,不是擺明了去做替死鬼嗎?」

爺爺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是好,也就不多說什麼,隨時都跟著他。

等到三天後的一個早上,喻廣財早早醒來,叫醒了睡在一旁的爺爺。他說:「去找那個信差,給他些大洋,托他帶我們去部隊,找不到林子,我連覺也睡不好。」

爺爺也在心裡打起了鼓,如果不快一步確定林子的安危,他也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一直都放不下。

信差在收了錢之後,辦事非常積極,第三天,他來通知幾人,讓幾人直接去,到時候有人會在崗哨處接應他們,帶他們去找林子的團長。

帶著信差給的聯繫方式,幾人連夜趕去了四川。這軍區的駐紮地平常人是一般不讓你靠近的,可當幾人剛好走到崗哨前三百米的時候,一人就迎了上來。他說:「我在這裡等幾位差不多半天了……」

這人向喻廣財等人介紹了許多情況,其實都是一些不著邊際的閑話。從他的談話中,爺爺可以判斷,這人現在至少是一個團副之類。可曾經他是那個信差的手下,受過他的恩惠,所以現在要儘力報答他。

在這人的帶領下,喻廣財等人終於見到了林子的團長。團長見了幾人,非常熱情,將幾人迎到會客室坐下。

喻廣財開門見山地問:「這一次專程趕來,其實有些冒昧,可我非常擔心,我的徒弟林子他現在到底咋樣了?」

「林子他很好,有專人照顧他,不會出啥子情況的,你放心。」團長說著,端著茶杯喝了一口。

「我希望軍老爺可以講實話,我感激不盡。」喻廣財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話。

「哦?林子是咋個跟你們說的?」團長問道。

喻廣財掏出了林子寄回來的兩封信,遞到了團長面前:「他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團長拿著那幾封信讀了起來,過了差不多兩刻鐘,他將信紙放下來,說到:「我很好奇,林子是咋個寄出這些信的。」

「哦?此話怎講?」喻廣財問道。

團長說:「他現在算是我們的重點監護對象,照理說,他沒有方法寄出這些信。」

「重點監護?到底咋個啦?!」喻廣財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

團長起身說:「你們跟我來,看看就曉得了。」

幾人跟著團長一路彎彎繞繞,最後鑽進了一個地下室里,地下室中分布著很多個牢房,可這些牢房又與普通的牢房不同,至少裡面還放著一張張像模像樣的小床,上面還放著一些被子,都比較新。

團長一邊走一邊說:「你們要有心理準備,看樣子你們並不知情。之前,林子、遲瑞、路遠、何順強、趙蠻子幾人接受團部的命令,去貴州大婁山調查敵情,結果幾人無功而返,林子因為誤踩中了某種帶著劇毒的植物,回來之後一直神志不清,老是在重複著青龍山上的啥子陣法。」

「你的意思是說,林子中毒已經瘋了?」喻廣財問。

「是的,不過他被我們照看得很好,雖然醫生一直找不出他那毒素根治的辦法,可在這裡,他至少可以吃飽穿暖。」團長說著,一直走到了那條走廊的最里端,「我看你的信,上面說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當然,青龍山的事實際上我是不曉得的,只是士兵之中一直有這樣的謠傳。你這信封上的番號地址是假的,因為在部隊裡面發出去的所有信件,地址都是亂寫的,比如我是偵察團三連,有可能會寫成二連,這是軍隊的一種常識,更別說按照他內容裡面寫的,啥子特別小組,這種機密小組要是真的存在,不可能會這樣明目張胆地寫出來。」走到了頭,團長對一旁的士兵說:「開燈!」

啪嗒一聲,整個走廊都亮了起來。誰知,這一亮團長倒是傻了眼,這林子竟然並沒有在那牢房之中。團長急了:「林子呢?!」

團長叫人開了門,在牢房裡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林子的蹤跡。直到他將鐵床翻開,這才發現下面有一個大洞,剛好能夠容得下一人爬出。喻廣財也是傻了眼,他看了一圈,在那床邊發現了一排字,上面寫著:

我去青龍山,找回失蹤的弟兄。

團長一看,扭頭對旁邊的士兵說:「你帶這幾位回會議室,我去電話通知哨兵,不能放走他,太危險了!」

等團長消失在了走廊的一端,那個士兵搖了搖頭:「都怪那大婁山的那種毒刺,如果當初林子不跟著我們一塊兒去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爺爺聽出了話里隱藏的意思,扭頭問:「你當初也去了大婁山?」

「是的,我叫路遠。」

這個名字在場的幾人都記得,就是那個在信中,林子說被他活活用滅靈釘釘死的人。

那天,等到了傍晚也沒有等來丁點關於林子的消息。這林子好像在鑽出了牢房之後,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天快黑的時候,喻廣財帶著幾個徒弟作別了團長。

等到出了軍營,張七問:「你們覺得團長的話可信嗎?」

「有根有據,不信都難。」爺爺說。

「那他有沒有可能,是為了保證這次行動的機密,而故意在製造假象呢?」張七說。

爺爺覺得這個推斷不太可能,因為這樣一來,那信封上留下的地址就解釋不通了。但他沒有與張七爭辯,這事情似乎比幾人想像之中的要複雜得多。

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一路上大家都沒有再吱一聲。喻廣財這時候突然頓住了腳步,他扭頭問道:「我覺得我需要去一趟青龍山,這一次過去不管林子在信中講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