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縛靈樹

李偉念完了林子的信,屋外下起了雨來,「嘩嘩嘩」的有一種要把這個世界重新清洗一遍的架勢。

「林子這臭小子,這真是死裡逃生啊。」羅琪聽得有些出神了,說話的時候望著窗外的雨珠。

「南京郊外的青龍山,現在已經被日本鬼子給封鎖了,要想進去那是不可能的。」李偉說道。

喻廣財在一旁深深地蹙眉,許久,他說:「當年林子的老漢死之前把他拜託給我,他也是我徒弟,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不希望他在那邊出了啥子狀況。」

「那師傅你的意思是?」曾銀貴問道。

「我沒啥子別的意思,等等看林子還會不會來信,不過他要是出了啥子事,以後入了土,到了下面,我都不好向他老漢交代。」

「要不這樣,昨天晚上我跟喻師傅講的事情,還是希望幾位都能出馬做個幫手,事成之後,一定重重酬謝幾位,咋樣?」龍雲從身後站過來,提議道。

「啊?昨晚你們商量了啥子?」不知情的爺爺又萌發了好奇心。

張七聽了在一旁冷笑了一聲說:「莫晚難道沒有跟你說他們此行的目的嗎?」

爺爺聽了,扭頭看了莫晚一眼。莫晚說:「沒事兒,有機會我原原本本講給你聽。」

喻廣財回頭望了龍雲一眼,似乎正在猶豫著。曾銀貴說:「昨天龍師傅說的雲南的怪事,本來我是很感興趣的,不過這人生地不熟的,到了那邊我們的安全有保障嗎?」

喻廣財似乎也是在擔心這個問題,他點了點頭,沒有搭腔。爺爺聽了幾人的對話,心想到要是這次喻廣財不答應與這龍雲同行,到時候大家分道揚鑣,莫晚肯定是會跟著龍雲一起離開的。這剛剛重逢的喜悅,將在下一刻被沖刷得一乾二淨。

爺爺努了努嘴,說道:「既然人家龍師傅這麼大老遠的過來,這兩天也沒有別的活路找我們,不如……」

「不如啥子?不如一起去攪這攤污水?」張七的話語里總是帶著些諷刺和挑釁。

爺爺扭頭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他只是轉頭眼巴巴地望著正在思索的喻廣財。

喻廣財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我就陪著龍師傅走一趟,你們幾個要是哪個願意一起的,也就一路,如果有所顧慮,就可以待在家裡,等著我們回來。」

喻廣財此話一出,幾人都低頭嘰咕了一陣。爺爺第一個舉起了手來:「我要去!」

李偉推了他一把,譏笑道:「你不去那可真是天理難容了,也算我一個嘛。」

看著這陣勢,其餘幾人都紛紛舉手表示願意隨行。喻廣財看了看幾人,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說:「這樣吧,這次就峻之、我、李偉跟龍師傅一路,你們三人在家裡等著,想回家的可以回家去看看,對了,龍師傅你覺得這一次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龍雲掐指算了算,說:「算上路程,最快八天。」

「那好,你們要回家的,盡量在八天之內趕回到這裡,下午,我們三人就跟龍師傅三人一起去雲南。」

喻廣財作了這樣的安排之後,曾銀貴在一旁哼唧了一聲:「真是吊人胃口。」

張七伸手拍了拍他:「你別這樣說,說不定不去是好事兒呢。」

爺爺這時候感覺到了強烈的醋意,回想起之前張七的態度,爺爺心裡突然也覺得堵得慌。

臨行之前,喻廣財在屋子裡收拾好了估計會用到的工具,然後分成了三個口袋,讓爺爺和李偉一人幫著背一個。在作別了曾銀貴等人之後,就隨同龍雲一起走出院子,上了路。

大雨初歇,整個山林間彌散著一股雨後的泥土香氣。

「你能跟我講講這次雲南那邊究竟出了啥子怪事不?」走在隊伍最後的爺爺探著腦袋問他前面的莫晚。

莫晚停下腳步,扭頭看看他,臉上漾開一個非常乾淨的笑容,爺爺看著那個笑容,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三年前在李家大院里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莫晚說:「我還是從三年前你們離開李家谷之後,我到彭縣拜師學藝開始給你講吧。」

三年前,爺爺等人在解決了李家谷中李家的怪事的時候,就與莫晚作別。爺爺本想這李家谷離自家位置不算太遠,可沒想到與莫晚一別就是三年。從爺爺等人離開那裡沒多久,莫晚的父親,也就是李家谷中李府的管家,窮追猛打讓莫晚去彭縣找了這位龍雲師傅,讓莫晚跟著他學藝。

本來莫晚自幼就被莫管家管得非常嚴格,知書達理,誰也沒有想到,在經過了李家谷的怪事之後,莫管家會對自己女兒的未來人生作出這樣的決定。莫晚雖說並不反感這類職業,但終究也是沒有弄明白。

莫晚到了彭縣,見到了父親口中的龍雲師傅。在說明來意之後,龍雲師傅背著手非常仔細地打量了她一圈,還將她的手拉了過來,仔細地撫摸觀察。末了,龍雲師傅感嘆了一句:「果然是個天生的好材料。只可惜了這張臉,卻生得這個命。」

莫晚一直沒有搞懂師傅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也曾經追問過,可師傅卻一直都沒有告訴她。這三年來,莫晚跟著龍雲師傅學的不是他那一身驅邪除怪的本事,而是跟著龍雲學習入殮,也就是說,如果以後莫晚要走這一行,就只能做一個入殮師。

爺爺心想,其實莫晚具體能做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自己可以跟她經常在一起。

這三年來,莫晚也是跟著龍雲師傅走南闖北,走了不少的地方。上次在清水鎮,她是因為在龍雲師傅收到消息之前就外出采山藥了,所以才沒有一同前往。好在山不轉水轉,錯過了好幾次,這一次終於是遇上了。

聽完了莫晚的講述,爺爺突然從心底里升起了一股衝動,他想要再次抱住她,就好像昨天在自家門前那樣,他貪戀那種感覺。但由於有兩位師傅在場,他也不好撒野,只能按捺住這股衝動,繼續朝前趕路。

「那這次雲南的事,到底是個啥子情況?」爺爺再度追問。

莫晚回過頭來,看了爺爺一眼,說:「要比你們在清水鎮遇到的事情還要稀奇好幾倍。」

在雲南一個叫做勐臘的地方,那裡有一片非常奇怪的樹林,大樹參天,每棵樹至少有二十丈高,密林之處,遮天蔽日,就算是白天也很有可能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那裡的人,稱其為望天樹。

這次出事的人是龍雲師傅的表姐,因為遠嫁到雲南,家裡的其他親戚基本都與她斷了聯繫。可由於龍雲師傅與她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很好,還經常保持著書信來往。

這事情發生在大約五天之前,這樣說也不太準確,是在五天前龍雲師傅收到表姐從勐臘寄過來的書信,他的表姐在信里說了一件怪事,這件怪事讓表姐一家人陷入了極大的困惑之中。她甚至在信中不止一次提到,只要誰能夠幫忙解決這件怪事,她願意把自己一半的家當拿出來作為酬謝。

在勐臘的南邊,是這些參天大樹比較密集的地方,龍雲師傅的表姐就住在這附近。表姐所在的村落名叫祁宏村,在近百年前,這個村子人口眾多。因為中國有名的西南邊陲的唯一通道——鹽茶道,就要穿過這個村子。那時候的馬幫、運輸隊數不勝數,有說不完的故事。可惜,當對日戰爭打響,這個地方很多路口都被封了。逃難的村民、進出的軍隊,都繞開大路,選擇了隔壁村的山路。漸漸地,這條主幹道被慢慢地廢棄,除了留在當地的居民之外,幾乎沒有別的人會從這裡經過。

在表姐寄信的半個月前,她的丈夫進山去砍柴,進山之後,三天都沒有回來。表姐有些急了,於是去聯繫村子裡走得比較近的一些男人,讓他們幫忙進山找找,畢竟這些人從小就在這山林里野慣了,熟門熟路,要找個人不算太難。

幾人推斷,這表姐的丈夫是個老實人,這一帶自古伐木就有規矩,兩年伐東,兩年伐西,專挑生氣兒不足的枝丫砍,這樣不至於到了很多年後,樹林被砍沒了。這一年,村子裡的村民伐的是東邊的木頭,於是幾人就沿著那片樹林,兵分三路往裡面找。從入口進山大約四百米的樹林,枯樹是被砍得差不多了的,所以,這表姐的丈夫一定走到了三四百米之後的大山坳里。那山坳里原本有一條鹽茶道的支路,可廢棄了幾十年,路也已經找不到了。相反,如果沒有在那些樹叢里找到正道兒,那路是非常難走的。表姐跟到那裡,幾個壯漢就逼著她回去了,讓她安安心心在家裡等著。表姐看著幾人一路彎彎繞繞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里,這才有些不甘心地回了家。那個晚上,表姐整宿都沒睡,等到第二天天大亮了,幾個壯漢都還沒有回家來。表姐和幾個婆娘都開始擔心起來,又等了一天,依舊沒有音信。幾個婆娘將這件事告訴給了族裡的族長,族長召集全村的老輩兒開大會,從老輩兒的口中得知,那東邊樹林三四百米之後的樹林是當年鹽茶道進出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口子。差不多明朝的時候,那個地方是唯一的進出口子,可後來因為經常有匪幫出現,那個地方漸漸被遺棄,開闢了新的出入口。

聽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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