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冥火自燃

2006年10月6日,上午9點25分。南江醫學院校園。

仙兒的身體在燃燒!

方媛甚至能聽到仙兒身體燃燒的聲音,「吱吱……吱吱……」音量很小,卻很有節奏,彷彿不知名的夏蟲在低聲鳴叫。

身邊,到處是嚇壞了的學生,尖叫的、驚愕的、暈厥的、顫抖的……沒有一個學生敢靠近仙兒的身體。其實,仙兒的身體已經看不到了,只能看到一片青白色的火焰在烈日下詭異地燃燒。

方媛想衝過去,這時,身後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沒用的,她已經沒救了。」

是誰?

是誰站在方媛背後?

自從父親死後,方媛就極為敏感,很容易被靠近她的人所驚動。即使是在夢中,有人靠近她也能被驚醒。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直覺,說不清原因,卻很靈驗。可是這個男生,居然在方媛毫不察覺的情況下站到了她的身後!

方媛連忙轉身,看到了身後的男生。

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生,灰色T恤,黑框眼鏡,皮膚較白,透著股書生味,卻又有著逼人的英氣。讓人驚訝的是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深不可測,有著和他年齡不相稱的成熟。

現在,他正歪著腦袋凝視著那片青白色的火焰,若有所思。他的臉色很平靜,沒有一點恐懼和慌張,彷彿在看一場普通的演出般。

他怎麼這麼鎮定?彷彿早已知道事情要發生般。

他又怎麼知道仙兒沒救了?

仙兒的身體不會無緣無故地燃燒,難道,他就是那個讓仙兒身體燃燒的幕後黑手?

一陣冰冷的寒意襲上心頭,方媛情不自禁地退了幾步,靠到了路旁的樹榦上。

灰衣男生的眼光投向了更遠的地方,彷彿在數數般:「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

順著灰衣男生的眼神看過去,不遠處的操場,一個女生穿著內衣瘋狂奔跑,另一個女生拿著手機大口大口地呼吸,彷彿一條離開水的魚。

僅僅過了幾秒,兩個女生都摔倒了。然後,再也沒看到她們爬起來。

她們,不會也死了吧?

方媛的心一直懸著,大氣都不敢出,腿肚子在微微顫抖。

灰衣男生始終沒有正眼看方媛,可方媛卻感到一股強烈的死亡氣息沉沉地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究竟是誰?

方媛下意識地將手握緊,這才發現自己手心裡全是汗!

突然,有人摸了一下她的手!

方媛乍然受驚,差點跳了起來,身子打了個哆嗦。

她看到黑衣小女孩童真的笑臉。

「姐姐,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黑衣小女孩的眼睛竟然比灰衣男生的還要深邃,彷彿黑洞般,多看一秒都讓人眩暈。

方媛搖搖手,示意不想聽。可是,黑衣小女孩的手指向操場,奶聲奶氣地說:「那兩個姐姐也要死了。」

方媛呆若木雞地望著黑衣小女孩,渾身發冷。

黑衣小女孩的手再次舉起來,指向了方媛:「姐姐,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也要死了。」

然後,她對著方媛微笑,如得到糖果般,特別地開心,慢慢地轉身。

有人牽住了黑衣小女孩的手。

是那個灰衣男生!

兩人手牽手,慢悠悠地沿著校園小徑離去。

他們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黑衣小女孩走在前,灰衣男生走在後面,替她遮住了所有的陽光。

方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彷彿被施了定身法般,動都動不了。她的手腳都變得僵硬起來,如果不是靠著樹榦,早就癱倒在地上了。

那個黑衣小女孩,彷彿童話中的女巫般,讓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仙兒的身體在燃燒之前,沒有半點徵兆。黑衣小女孩竟然能準確預言她的死亡。如果說仙兒的死和這個黑衣小女孩有關係,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方媛深深地吸了口氣,抹去額頭上的冷汗。

青白色的火焰已經變小了許多,短短的五六分鐘,仙兒的身體就快要燃燒完了。

更讓人恐懼的是,快燃燒完的青白色火焰里,居然沒有一點骨頭!也就是說,仙兒不但肌肉燒光了,連骨頭都燒沒了。可是,她的衣服都沒有完全燒完,她身邊的樹木都沒有燒著!

這是一種很奇異的現象。如果能把骨頭燒掉,起碼要2000攝氏度以上的高溫才能做到。可是,如果真有這麼高的溫度,她身上的衣服早就燒沒了,身邊的樹木早就燒著了。

而且,仙兒居然在身體剛開始燃燒時,毫無察覺。她難道感受不到身體燃燒時的痛苦?

痛是人類保護自己身體的一種本能。如果沒有痛感,身體在受到各種各樣的傷害時沒辦法察覺,就會不斷被傷害下去。

難道,身體燃燒時不會產生痛感?

這又是一起人體自燃現象?

方媛聽說過很多人體自燃的傳說,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發生過人體自燃。有的科學家用「燭蕊效應」來解釋人體自燃。他們認為,把一個穿著衣服的人設想為里外反轉的蠟燭,衣服是燭芯,人體脂肪是蠟,即便是很小的火苗也可能會穿透皮膚,點燃脂肪,然後慢慢地、持續地燃燒。科學家們甚至用一塊布和一塊豬肉演示了這種效應,結果真的燃燒到什麼也不剩。

方媛根本就不相信什麼「燭蕊效應」,原因很簡單,它解釋不了自燃的人為什麼會把骨頭也燒掉。要知道,那需要多高的溫度啊!再說,如果有人開始自燃,受害人第一件事就是滅火,又怎麼會毫無察覺地被燒成灰燼?

她走到陽光中,讓熾熱的陽光碟機散心中的寒意。

保安人員陸陸續續趕來,有的在打電話,有的在保護現場。很快,警車長鳴著駛進了醫學院。刑警們跳下車,調查、拍照、做筆錄。

馮婧居然也在其中,一身警裝,英姿颯爽,在刑警中特別的惹眼。

「方媛?」馮婧走了過來,「你怎麼也在這?」

「我……」方媛想了想,居然找不到理由。是啊,為什麼她這麼倒霉,老是遇上這種事?

馮婧問:「你一直在這裡?那你看到了受害者的死亡過程?」

方媛苦笑:「恐怕沒有人比我看得更清楚。」

她將事情的經過簡略地告訴馮婧。

馮婧一邊記錄,一邊用懷疑的眼神望著方媛。老實說,仙兒的死亡過程實在太詭異,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方媛也很難相信。

記錄完了後,馮婧又問了幾個問題,主要是確認時間。方媛補充了幾句,這時,校園內又駛來一輛警車,刑警隊長蕭強從裡面走出來。

「隊長!」馮婧看到蕭強特別高興,身體站得筆直,「你怎麼也來了?」

蕭強還是那副老樣子,高大魁梧,英氣逼人。只是,他眉宇間的憂鬱卻更濃重了,臉上的皺紋也更深了,給人一種未老先衰的感覺。

「我能不來嗎?五樁命案啊!」蕭強看到方媛,勉強擠了個笑容,接著說,「才一天工夫,這個破醫學院就同時死了五個女學生!真不知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五樁命案?」馮婧目瞪口呆。

方媛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五樁命案,操場上的那兩個女生估計也是凶多吉少了。這麼看來,黑衣小女孩的預言全中了。

而且,她還預言了自己的死亡。

方媛獃獃地站在那裡,惘然若失。這時,她看到蘇雅怒氣沖沖地走來。她的衣服上,沾滿了血跡,彷彿一棵盛開的梅花樹,觸目驚心。

2006年10月6日,上午9點45分。醫學院音樂廳。

林美萱第一次拿起劍的時候,蘇雅就隱隱感覺不安。

那把劍,實在太耀眼,在燈光的映射下閃爍著耀眼的白光。當時蘇雅就在想,這把劍會不會是把真劍?

轉念一想,又不太可能。劍在林美萱的手上,她又豈會不知道劍是真是假?再說了,即使是把真劍,林美萱也不會傻到真往脖子上割吧?

可事情的變化讓人實在難以預料。劍不但是真的,林美萱居然還真的往脖子上割,彷彿一個棄婦般很有耐性地慢慢割斷頸間大動脈。

天啊!她是不是瘋了?

蘇雅拚命吐出胸中憋著的一口氣,總算叫了出來:「你們還愣著幹啥?快救人啊!」

如果放在以往,她才不會在意林美萱的死活。非親非故,你想死就去死,我才不管,最多袖手旁觀,就當是看一幕戲劇好了。人生如戲,生生死死,不外如是。可自從和妹妹相認後,她的想法開始轉變,彷彿覺得母親為善的眼神在天上的某個角落裡默默地注視著她和妹妹,生活不再孤單。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蘇雅的聲音。

范思哲停下了在黑白琴鍵上跳躍的手指,一臉迷惘地望著林美萱,卻絲毫沒有走過去救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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