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狂者歸來

曾國勇被押下去後,馮婧悶悶不樂,找蕭強理論。

「蕭隊,你為什麼不讓我審下去?是不是認為我審訊曾國勇時做得不好?」

蕭強看出了馮婧的不快,勉強擠出几絲笑容:「沒有,你剛才的表現很好。」

「既然我表現好,為什麼要中止審訊?剛才多好的機會啊,曾國勇明顯動搖了,我敢肯定,柳玉香就是他殺的。只要再逼問下去,他的心理防線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崩潰,到時一五一十地交代一切,不好嗎?」馮婧還在惋惜。

蕭強只得說:「好。」

「既然好,你為什麼要中止?」馮婧更加不樂意了,「蕭隊,我想不通。」

蕭強只好停下腳步,凝視著馮婧:「我只是覺得,曾國勇的表現有些蹊蹺,案件中存在太多的疑點。」

「疑點?」

「是的。你仔細想想,曾國勇被提審時的表現。我們指控他謀殺方媛,他一點都不激動,似乎早就有心理準備,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既沒有喊冤,也沒有過多的爭辯,冷靜得可怕。從犯罪心理學分析,這樣的表現,只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根本就沒犯罪,有足夠的信心能洗刷自身的清白。但我們警方掌握了這麼多證據,僅憑他一句並不充分的不在場時間證明,是不可能全部駁倒的。另一個原因是他的心理素質超強,即使全部是他自己做的,他都能做到穩如磐石,處之泰然。心理素質好,有些是天生的,有些是後天培養的。曾國勇原來當過偵察兵,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心理素質好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他對你提及的陳安琪、黃嘉雯被殺案,不露聲色,強悍無比。問題出來了,既然心理素質好,殺了這麼多人都能泰然處之,為什麼偏偏對柳玉香的死如此失魂落魄,惶惶不安?」

馮婧怔住了,但她依然不死心:「蕭隊,我不同意你的看法。罪犯的心理,本來就很難揣測的,如果心理健康,就不會去作姦犯科,犯下那麼多滅絕人性的刑事案件。如果你中止審訊的決定是建立在你對曾國勇心理活動異常的推斷上,我還是不服!」

蕭強嘆了口氣:「好吧,不談犯罪心理,來點實際的吧。你也說了,方媛接到個神秘電話,而這個電話卻是從曾國勇家裡打出來的。如果曾國勇真想謀殺方媛,他為什麼要打電話?而且偏偏是在方媛打開弔扇開關時打電話,無形中等於救了方媛一次。在曾國勇的住處,發現了高倍數望遠鏡,他能通過高倍數望遠鏡望到441女生寢室的大廳。換句話說,曾國勇打電話救方媛,時機掌握得那麼好,不是偶然,而是有意。從這點分析,曾國勇本來就無意謀殺方媛。」

「那眼鏡蛇呢?他放眼鏡蛇到441 女生寢室,總沒安好心吧?」

「首先,我們並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眼鏡蛇是曾國勇放的。其次,就算是曾國勇放的,也不能斷定他想謀殺方媛。眼鏡蛇雖然毒,但從被咬到毒發身亡,起碼要四五個小時。你別忘了,當時,你和蘇雅都住在441女生寢室,方媛被毒蛇咬傷,你們會不知道?而南江醫學院附屬醫院就在附近,哪怕是爬著去,也要不了一個小時。所以,眼鏡蛇最多咬傷方媛,但絕對要不了方媛的命。」

馮婧想想,蕭強的推理的確有道理。

「你還記得不記得方媛的證詞?她說,黑衣人將通了電的水放進停屍房時,暗示了她,這些水,能讓她致命。」

馮婧想起來了:「黑衣人說,方媛,這是送你去天堂的聖水。我給你留了足夠的時間,你祈禱吧。正因為黑衣人這麼一說,方媛才想到這些水是通電的。」

「不錯。既然黑衣人存心謀殺方媛,他為什麼要說這些話,讓方媛警惕,踩在冰柜上,躲過一劫?何況,自始至終,我們都找不到曾國勇謀殺方媛的動機。」

馮婧還是想不通:「既然曾國勇不是存心想謀殺方媛,他這麼煞費苦心,到底是什麼用意?」

蕭強苦笑:「我哪裡知道。不過,如果真是曾國勇,他這麼接二連三地故意驚嚇方媛,有可能是警告另外的人。而這個人,肯定對方媛的安危非常關心。」

馮婧眼前一亮:「沒錯!我想,曾國勇想警告何劍輝!何劍輝手上有塊價值不菲的血玉,說不定,曾國勇想得到這塊血玉,故意驚嚇方媛,警告何劍輝。嗯,到後來,他發現驚嚇方媛沒有效果,於是乾脆綁架方媛,來與何劍輝談判。」

馮婧越講越興奮,那些纏繞在南江醫學院的迷霧一下子煙消雲散,豁然開朗。

「所以,在陳安琪被害的現場,曾國勇留下了441 這三個血寫的數字,其實也是為了警告何劍輝。我想,何劍輝很可能用另外一個身份潛伏在南江醫學院里。對不對,蕭隊?」

馮婧這才注意到,蕭強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其實,這種眼神,從她提到「何劍輝」這個名字後就開始了。

「蕭隊?」馮婧被蕭強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手足無措,「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怎麼了?」

蕭強嘆了口氣說:「剛才,我接了一個電話。」

「發生了什麼事?」

「法醫處的人告訴我,發現了一具屍體,已經確認是何劍輝。」

原來,離南江醫學院不遠的城郊結合地帶,有一個小小的私人加油站。這種加油站,只是用塑料壺定量裝了一些汽油,專門供給城鄉來往的摩托車司機,沒有辦理相關手續,屬於違法銷售。好在這個加油站的地理位置比較好,正好是三不管地區,很難執法到位。加油站的主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無親無故,靠此為生,別人也不好對他趕盡殺絕。

一個星期前,一個神秘的年輕人打電話給加油站老頭,說要買下這個加油站。說是加油站,其實就是幾間平房,值不了多少錢。老頭原本不想賣,但那個神秘人出了十萬元的高價。十萬元,足夠他回鄉下蓋幢房子養老了。老頭心動了,答應出售。神秘人問他要了個銀行賬號,存了十萬元進去。

老頭把存放鑰匙的地方告訴了神秘人,取了錢搬遷到鄉下去了。從此,加油站就再也沒有開過門。三天前的一個黑夜,加油站突然起火。由於加油站里還庫存了一些汽油,房子又是傳統的木瓦結構,火勢一下子就猛烈起來,烈焰衝天,消防車趕來也無濟於事。

火熄滅後,加油站成了一片殘磚斷垣,到處是祝融肆虐過後的灰燼。消防隊員從加油站里拖出了一具屍體,已經被燒得不成人形,渾身烏黑,瀰漫著一種烤肉的氣味。

南江市公安局在現場貼了公告,卻一直沒有人前來認領。法醫將這具屍體作解剖鑒定,初步認定屍體是男性,二十六至二十八歲,身高一米七六,呼吸道里有煙灰,沒有其他外傷,吸入過量毒氣窒息而死。在死者的附近,發現了一個被燒得扭曲的金屬飾品盒,打開後,發現裡面有一枚鑽石戒指,上面刻了兩個字——方媛。

法醫查閱到何劍輝在精神病院留下的牙齒檔案,與屍體上面的牙齒相對比,兩者驚人地相似,基本上可以確認,死者就是何劍輝。

何劍輝死了,剛才所有的推理都失去了依賴的基礎,如空中樓閣般虛幻不切實際。馮婧看著蕭強緊鎖的眉頭,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後來,蕭強坐在辦公室里翻看資料,思考案件,一直沒有出來,連吃飯都是叫同事帶的快餐。

夜幕垂落。

馮婧下班,走在繁華喧囂的大街上,仰頭遠望,南江市公安局的辦公大樓里那扇窗戶依然孤零零地亮著燈光。

南江醫學院里喜氣洋洋,紅旗飄飄,一個個宣傳氣球騰空飛舞。在大門口,豎起了一條巨大的橫幅,上面用金漆寫著「慶祝南江醫學院建校五十周年」字樣,金光閃閃,耀眼奪目。

為了組織這次校慶,醫學院的領導煞費苦心,大張旗鼓地請來不少社會名流。南江市主管教育的副市長、衛生局局長、教育局局長等相關領導,國內醫學界各個領域的泰山北斗、知名專家,冠蓋雲集,熙熙攘攘。當然,還有從南江醫學院畢業出去的傑出學生代表,其中不少已經成為醫學界的優秀醫生。

醫學院的學生們對這些人卻不是很關注,他們關注的是醫學院特別請來的一個人。這個人,名字叫做程曉雪,以前也是醫學院的學生。之所以引起學生們的特別關注,是因為她身份特殊。別的學生,畢業後,大多從事醫生這一職業,即使不是醫生,也是與醫學有關的行業。比如藥廠廠長、銷售員等等。但程曉雪畢業後,所選擇的職業,完全與醫學脫鉤。

程曉雪選擇了當演員。

其實,更準確地說,程曉雪選擇了當明星。她主演的青春愛情片《試婚男女》,是以當代大學校園為背景,講述一群女大學生戀愛、試婚、同居中發生的一系列愛情故事。在這部連續劇中,程曉雪很好地塑造了一名迷惘、困惑、敢愛敢恨的漂亮女大學生形象,愛上了自己的老師,唯美浪漫,彷彿一個金黃色的童話般,頗受現在的年輕人歡迎。收視率是節節攀高,製片方賺了個盆滿缽滿,程曉雪在演藝圈一鳴驚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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