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筆仙幽靈

因為秦妍屏的自殺,南江醫學院的女生宿舍里開始出現了恐慌。441女生寢室本來就被醫學院的女生們視為陰森森的邪門寢室,而醫學院里連續發生的幾起自殺案件,都與441女生寢室有關。尤其是這次秦妍屏的自殺,就發生在她們身邊,那種血淋淋的凄美場景無論是誰看到了都會不寒而慄。

一開始,她們還只是僅限於相熟的好友間小範圍地低聲議論,如老鼠般竊竊私語,同時各自用警惕的眼神觀察周圍的環境,如果有陌生人走過來了,她們會馬上閉嘴,佯裝著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陌生人一過去,她們又繼續圍在一起討論,聲音低沉,語氣飄忽。女生宿舍里很少看到單獨行動的女生了,即使在自己的寢室裡面上洗手間,也要拉上其他女生結伴而進,似乎這樣才能讓她們心裡的恐慌感減弱一些。

越是神秘的事情傳播起來越快,恐慌感迅速在南江醫學院的女生宿舍里蔓延開來,無論學校怎麼做工作也無濟於事,越來越多的女生搬到學校外面的出租房去了。

方媛她們也被學校暫時安排到醫學院的招待所里住宿。雖然秦妍屏的屍體已經移走,但不管校工們如何清洗,飄蕩在441女生寢室里的那股淡淡的血腥味總是揮之不去。

這天,她們都沒有去上學。醫學院給她們安排了兩個雙人間,方媛與蘇雅一間,徐招娣與陶冰兒一間。晚上八點,徐招娣與陶冰兒兩人默默地走進方媛與蘇雅的房間。沒有人說話,房間里死氣沉沉。蘇雅躺在自己床上,拿著本《人間詞話》,卻很長時間都沒有翻動一頁。其實,她也在發獃想著自己的心事,那本《人間詞話》不過是她拿來做個擺設罷了。

方媛獃獃地坐在床上,如木偶般僵硬機械,全然沒有半點生氣。徐招娣與陶冰兒走進來時,她也僅僅瞥了一眼,除此之外,再無動作與言語。

徐招娣與陶冰兒輕輕坐在方媛身邊,低著頭,默然無語。

兩張床,四個人,各自保持著固定不變的姿勢,一動不動,寂靜無聲,宛如謝幕的啞劇般。

晚上八點十五分,房間外響起了腳步聲,到房間門口時停住了。

來的是秦月和她的男友何劍輝。秦月的眼圈有些紅,似乎剛剛哭過。這也難怪,身為班主任,自己的學生突然自殺,放在誰身上都不好受。醫學院的領導剛剛找她談過話,詢問秦妍屏平時的思想狀況與精神狀態有無異常的地方,她根本回答不出來,醫學院的領導對她的工作很不滿意。

「你們都在啊,都沒事吧?」秦月愛憐地摸了摸方媛的頭,掃了一眼四個女生,繼續說下去,「秦妍屏死了,我知道你們都很難過,我也一樣。事情既然發生了,就不要多想了,調節好心情,堅強地面對,生活還要繼續,太陽照常升起。」

陶冰兒卻「嗚嗚」地哭了起來,「秦老師,那些道理我也懂,如果死的是別人的親友,我也會這樣說去安慰他。可是,死的是秦妍屏啊!和我睡在一個被窩朝夕相處的秦妍屏!我現在真的很難受,很想哭。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自殺?」

「如果連你們都不明白,我就更加難以理解,她為什麼會自殺?」秦月臉色黯淡下來,「她來學校才幾天,生活圈子很小,好端端的怎麼會走上自殺這條絕路?聽說她是獨生子女,學校如果不拿出個明確的說法,恐怕她的親人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

何劍輝點了一支煙,說:「今天下午,秦妍屏的親人已經趕到,找到醫學院的領導大鬧了一場,堅決不肯相信秦妍屏是自殺的,放話說要將此事在互聯網、報紙、電視等媒體刊登,討個說法。這樣一來,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南江醫學院的聲譽,連帶南江市的城市形象也會一落千丈。這個責任,誰也承擔不了。」

彷彿是印證何劍輝的話般,招待所外開始喧嘩起來,有人在叫罵。

沒多時,一群人怒氣沖沖地闖進了方媛她們的房間。

方媛認出來了,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是秦妍屏的父親,此外,後面還跟著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招待所的服務員根本攔不住他們。

「讓開!幹什麼?以為把人藏起來就沒事?公道自在人心,沒做虧心事,為什麼怕我們見她們?」說話的是一個絡腮鬍子,他氣勢洶洶地推開攔阻的服務員。

秦妍屏的父親也發現了方媛她們,叫了起來:「快來,都在這裡。」

秦妍屏的親屬們沖了進來,房間里頓時顯得擁擠不堪。

「你是……」秦妍屏的父親認出了秦月,「你是秦妍屏的班主任吧,我正好要找你!你給我說清楚,秦妍屏是怎麼死的?」

秦妍屏的父親真急了,伸出手來就去抓秦月,彷彿要揪她到面前拷問,全然不顧她是女人。

何劍輝反應也快,一個箭步衝到秦月面前擋住了秦妍屏的父親。怪不得他寸步不離地跟著秦月,原來就是怕情緒激動的秦妍屏家屬會傷害到她。

「有話好好說,不要激動,你先坐下。」何劍輝嘴裡這麼說,手上卻不慢,按住秦妍屏父親的肩膀,令他無法前進。

「怎麼了,還動上手了?」絡腮鬍子也不示弱,伸手就去推何劍輝。何劍輝只是上身顫動了幾下,腳底如生根了般沒有後退。

何劍輝平時喜歡去健身房鍛煉身體,力氣不小,真要動起手來,絡腮鬍子還真奈何不了他。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口又有人要衝進來。想衝進來的是醫學院的保安,他們與絡腮鬍子帶來的幾個年輕人推推搡搡,充滿了火藥味,隨時可能幹起來。

緊急關頭,秦妍屏的父親大叫了一聲:「住手!」

他伸手拉住絡腮鬍子,「我們是來尋找真相的,不是來打架的,叫他們先退出去吧。」

然後,他對著秦月她們聲淚俱下,「秦老師,我來找你們,沒其他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我家屏屏是怎麼死的。我怎麼也不能相信,她會自殺!她來學校才幾天,再苦再累也就這幾天,怎麼會自殺?她的爺爺,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暈倒了,現在躺在醫院,至今還生死未知。她的奶奶,哭得眼淚都幹了,嗓子哭啞了,連話都說不出來。她的母親,暈了又醒,醒了又暈,整天瘋瘋癲癲,根本無法接受屏屏已死的現實。為人父母,沒有將子女培育成人,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痛苦,你們知道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情願死的是我,而不是我那可憐的屏屏。沒有她,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現在,我只想找你們問清楚,她是怎麼死的,就這麼一點點小小的要求,我求求你們了!」

說完,秦妍屏的父親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在場的人無不動容。

方媛心裡酸酸的,溫暖的液體溢出眼眶。她走到秦月身邊,低低地耳語幾句。秦月讓保安們退走,絡腮鬍子率領其他的親屬退出房間。何劍輝本想留在房間里,也被秦月毫不留情地趕出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441女生寢室的女生與秦月、秦妍屏父親。方媛將秦妍屏夢遊差點扼死她以及小時候無意害死堂弟彎彎的秘密告訴大家,故意隱去自己曾去圖書館諮詢蕭靜那段。她怕節外生枝,秦妍屏的家屬又跑去找蕭靜滋事。

聽完方媛的敘述,秦妍屏的父親沉默半晌,然後幽幽地嘆了口氣,「這個傻丫頭,其實,我們早就知道是她害死了彎彎,她怎麼這麼看不開呢?」

方媛愕然,原來秦妍屏的家人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其實,彎彎死時,我們就懷疑她在說謊,一個四歲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從房裡直接摔下樓去?而且摔得那麼重,完全失去了重心。當時,屏屏受驚過度,我們也不好追問。後來,她開始夢遊,我們找過心理醫生,把她夢遊時的情景述說給醫生聽,醫生推測她對彎彎做過什麼虧心事,心裡一直耿耿於懷,因此內心壓抑而出現夢遊的現象。這些年,我們寵愛著她,呵護著她,不讓她受一點點委屈,就是怕她心理上的陰霾堆積在心裡無法釋放而鑽牛角尖。我以為時間會改變一切,隨著歲月流逝,她會長大、成熟、獨立,從而淡忘那件事,沒想到她會越來越壓抑竟然走了極端!這一切,都怪我!養不教,父之過,是我沒教育好她,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

說到這,秦妍屏的父親再也無法說下去,四十多歲的大男人,竟然如小孩般哭泣起來。嘴巴一張一合,淚水止不住地「嘩嘩」直流,哭得傷心、悲戚,雙眼無神,混濁的眼珠里充斥著痛徹心扉的絕望。

誰也不敢打擾他。他就這樣無聲地哭泣著,哭了很久,直到絡腮鬍子進來。

「姐夫……」絡腮鬍子對其他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對秦妍屏父親卻換了張臉,溫和無比,「姐夫,別哭了,問清楚了嗎?」

秦妍屏父親抹了一把眼淚,顫巍巍地轉過身,「走吧!」

「走?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走?」

「走吧!」

「屏屏到底是怎麼死的?我不弄清楚,怎麼向姐姐交代!」

「走吧!」

「姐夫,你到底問清楚沒有?」

「走吧!」

無論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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