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郵件名:曉月給鄭川

你問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其實很簡單,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叫崔娟,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她以前在方城大廈上班,見到過你的名片,那上面有你的郵箱名,我就按照這郵箱給你發郵件來了。

很多年沒有聯繫了,青春已過,人到中年,能和你聯繫我很高興。我還想見到你,今晚12點,在你的辦公室見面好嗎?我等你。

鄭川讀完這封郵件,頭皮發麻了。崔娟,那不是一個多月前死在地下停車場的女孩嗎?林曉月怎麼會認識她?這說明她們都是死人。還有,怎麼會約在半夜見面呢?正常的人不會在這個時間約會。她還說「我等你」,這說明她可以在半夜進入到自己的辦公室,鬼魂才有這種本領。

這之前,鄭川對神秘郵件估計了兩種可能。一是林曉月並沒有死,這樣,他和她一見面就清楚了;二是林曉月死了,有人在替她發郵件,那麼,這發郵件的人如果敢來見他,事情也清楚了。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林曉月真的死了,並且從剛死去不久的崔娟那裡知道了他的信息,所以才和他聯繫的。

現在已是晚上8點多鐘,離半夜12點的約會還有3個多小時,他去不去赴約呢?想到半夜去那座空無一人的寫字樓,鄭川膽怯了,單是那種時候進入電梯間就讓他不寒而慄。他記起了在電梯間遇見的女孩,長發遮住了半邊面孔,她是死去的崔娟還是林曉月?她在大樓里到處遊盪,從24樓廢墟般的裝修場地,到3樓的步行樓梯口,她鬼魅般地與鄭川相遇。而今夜,她會坐在他的辦公室等他嗎?如果她是死去的崔娟,是她將林曉月引來的嗎?

能不能約幾個人一起去赴約呢?這樣鄭川的膽子會大一些。但轉念一想,不行,這樣也許就什麼也看不見了。並且,自己有可能還會受到懲罰。鄭川現在為自己向那個神秘郵箱發信詢問感到後怕了,如果他不聯繫,也不會發生這種騎虎難下的事。

鄭川心神不定地熬到晚上11點,決定還是去辦公室赴約。他做出這個決定的理由是,不可能有鬼魂,絕不可能!他一定要去看一看,在午夜12點,誰會進入到門窗緊鎖的公司,坐在他的辦公室里等他。並且,方城大廈這幢寫字樓雖說晚上無人,但畢竟坐落在繁華的市區,他不相信在這現代城市的中心會發生鬧鬼的事。他活了40多歲,什麼時候見過鬼了?要見面的畢竟是女人,不會給自己帶來太大的危險。只有見了面,才能真相大白。

他走出家門,驅車駛出了這個高尚住宅區。晚上11點,城市仍是燈火輝煌。街上人來車往,這使鄭川心裡輕鬆了一些。不過,當他將車駛進方城大廈地下停車場以後,他開始後怕了。地下停車場的陰暗清冷讓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危險。

他將車停在F區,關車門的時候他往四周看了一眼,一個多月前那個叫崔娟的女孩死在地上的情景在眼前閃了一下。硬著頭皮在停車場的陰影中穿行,他感到一輛輛泊在暗影中的車像靈柩一樣讓人心裡發緊。他來到了停車場的角落,上了幾級台階,沿著一條窄窄的巷道走到電梯門前,伸手按了下按鈕,金屬的電梯門沉重而悄無聲息地開了。

鄭川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刻突然升起的恐懼是那樣強烈。面對無聲無息向他敞開的電梯,他沒敢向那狹小的空間里走進去。那個白光照著的金屬小空間是那樣清冷,他想像著一個人走進去,那沉重的門關上後會發生什麼事。電梯會聽話地在他要去的17樓停下嗎?如果莫名失靈,或者中途停下進來一個什麼人怎麼辦?已經快到半夜12點了,即使順利到了17樓,用鑰匙打開公司的玻璃門,他又怎麼面對黑漆漆的走廊和無數門窗緊閉的辦公室。現在那裡是個空無一人的地方,只有他的辦公室不知道被誰將門打開了,有燈光從屋裡映出來,他敢走進去嗎?

鄭川越想越怕,站在電梯門口不敢往前跨出半步。電梯門彷彿不耐煩似的又緩緩關上了,他返身向停車場走去,一直到逃命似的將車開上燈光明亮的街頭才鬆了一口氣。

他失約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午夜12點只有鬼魂才會在黑暗中等他。但是,如果林曉月真要找他呢?午夜12點以後,她會不會到家裡來找他呢?她既然能進入門窗緊鎖的位於17樓的辦公室,同樣,肯定也能進入他的家。而他的失約如果讓她生氣的話,她會不會以她的骷髏面目嚇他個半死呢?

鄭川將車在街邊停下,他突然不敢回家了,家裡空無一人,他至少得將今夜躲過才行。明天看看郵箱里她會怎麼說,再決定該怎麼辦。

鄭川果斷地將車開進了一家星級酒店。這是他會見商務客人常來的地方,燈光明亮,環境優雅,給人以安全感。

在舒適的酒店房間里,他一點兒睡意也沒有。閉上眼便看見寫字樓里他的辦公室,亮著一盞幽暗的燈,一個女人坐在裡面等他,他無法想像她的面容。他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又想著他家裡的情景,再過一會兒,辦公室里的女人也許會進入他的家中,穿過客廳,一步步走上樓梯進入他的卧室……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讓他吃了一驚,誰會給他的房間打電話呢?他遲疑了一下後拿起話筒,一個女人的聲音,是酒店桑拿室打來的,問他需不需要按摩服務。

鄭川接受了。這一次,他不是要可以提供性服務的按摩小姐來房間作樂,而是希望房間里多一個人,這樣他感到踏實一些。

很快,一個20歲左右的女孩來到他的房間。她長發披肩,俯身給鄭川做按摩時長發不斷地遮住面孔,這讓鄭川心裡莫名地緊張。

「你把頭髮束起來好不好?」

女孩笑了笑,將長發盤在頭上。

1個小時後,鄭川感到身心都放鬆了,倦意襲來,他給她付足了小費讓她離開。

他迷迷糊糊地睡去,但睡得極不踏實,任何一點聲音都可以將他驚醒。因此,他聽到了走廊上的腳步聲。開燈看了看錶,凌晨3點15分。這種時候,誰還會在外面走動呢?

早晨,高葦將鑰匙插進辦公室的鎖孔,輕輕一擰,門開了。由於一夜的門窗緊閉,室內的空氣有點悶人。她推開窗,讓風吹進來改善一下空氣。接著,她將鑰匙插進側門的鎖孔開了門,鄭川的辦公室也需要透透氣了。

鄭川的辦公室昨夜有人來過,而且是個女人。遺忘在沙發上的一把梳子和一面小圓鏡讓高葦能夠想像到昨夜這裡發生了什麼。她覺得胸口堵得發慌,無論如何,這是對她的一種羞辱。鄭川說過,和她在一起之後,對別的女孩子他都沒有興趣了。雖說男人的這種話半真半假,但她還是感到一種安慰。據她觀察,以前和他好過的張葉確實與他沒有來往了。昨天晚上,她還和張葉、張葉的表弟張駿在一起喝咖啡,張葉說起鄭川時口氣已經很淡。

現在看來,鄭川已經和別的女孩子勾搭上了,這種事高葦雖說無能為力,但無論如何鄭川也不該將這女孩帶到辦公室來鬼混呀。她望著柔軟的黑色長沙發,那是她和鄭川做過愛的地方。如今,這地方已經被另一個女人搞髒了,高葦狠狠地踢了沙發一腳。

她有些厭惡又好奇地拿起那把梳子來看,這是一把非常劣質的木梳,現在應該沒有女孩子會用這種梳子梳頭了。她再拿起那面巴掌大的圓鏡來看,鏡子也是很老舊了,包著它的塑料軟邊已有些老化。她將鏡子翻過來看,背面的玻璃下壓著一張黑白照片,是一個女孩的半身相,瓜子臉型,從眼神看是個溫柔的女孩。穿著花布襯衣,一條粗辮子搭在胸前。這絕不是現在女孩子的形象,高葦非常震驚,她是誰?鄭川將她帶到辦公室來做什麼?

高葦抓起電話,她想打電話去質問鄭川,可撥了幾個號碼後又壓斷了電話。她不能太性急,等鄭川到辦公室看見這些後自己對她作出解釋吧。鄭川說過,他最討厭哪個女人想控制他。張葉以前做他秘書時,由於有了親密關係就老想控制他,他可不吃這一套,結果和張葉斷了這層關係。

不過,高葦仍然氣悶難消,男人憑什麼擁有這種特權,有老婆、有情人,情人還不能干涉他有另外的情人。當然,沒有成功的男人一錢不值,而成功男人成了女人爭先追逐的稀有動物。現代社會的競爭在各個方面展開,一個人如果還想活得像樣一點,就必須忍住自己的脾氣加入到這場生存角逐中來。

這樣想著,高葦的心裡平靜了一些。她給張駿打了一個電話,請他今天下班後來幫她搬家。

「沒問題,一定效勞。」張駿的聲音果然有點喜出望外。

張駿當然是樂意為她做事的,他對她有好感,正竭力接近她,高葦對此心裡明白,表面上卻一直裝糊塗。昨天晚上在一起喝咖啡時,他還主動提出要幫她搬家,只是她不置可否,說請了搬家公司,可能不太需要幫助了。而現在,她主動給張駿打電話,顯然受了鄭川辦公室里留下的東西的刺激,好像這樣可以讓自己出一口氣似的。

張葉讓她的表弟張駿認識高葦,完全是出於幫張駿的忙。張駿在一家酒店工作,他想通過高葦讓公司的商務客人都住到他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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