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斑斕趴在窗下的陽光中,傷勢與藥物的雙重作用使得它最近一直處於瞌睡的狀態。

「還是斑斕最能幹。」游少菁躺在沙發上把玩著手上的手鏈——現在那上面已經有了三顆鬼珠裝飾品——大聲地稱讚它,並且給了牆壁方向一個白眼,「跟某些人不一樣。」

鍾學馗絲毫不敢反駁,一言不發地垂著眼。

游少菁對於他的臨陣脫逃,差點把她陷入死地的行為十分的生氣,回來之後先是對他施以暴力,然後便對他不加理睬,除了偶爾譏諷幾句,壓根當他不存在。

鍾學馗也是一肚子苦水說不出來,他估計要是說明真相——自己先逃回來是因為不小心觸摸了她的胸部之後過於慌亂的緣故,以游少菁的性子估計自己馬上就得準備投胎了。這個啞巴虧吃得也太……唉,想到這幾天受的委屈,鍾學馗不由長嘆了一聲。

游少菁又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個傢伙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還好意思在那裡長吁短嘆,好象自己欺負他了似的。也不想想看,當時自己為了大局不顧一切地把身體借給他使用,最後弄得自己都吐了血,他倒是好,一把惡鬼制住,回頭就跑了,害得自己差一點死在王心強那個瘋子手中,過河拆橋也沒有這麼快的吧?要不是他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斑斕也不至於傷成這樣!

游少菁越想越來氣,原本因為斑斕蘇醒還緩和下來的臉孔重新又板了起來。

斑斕「汪汪」叫了幾聲,看看游少菁,又看看鐘學馗,艱難地向自己的紙筆爬去。

「斑斕,你有什麼話想說嗎?」游少菁連忙給它拿過來,見它挺著頭,困難地叼著筆寫字的樣子不忍地說:「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啊。」

斑斕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字:「那個法術……」然後看著鍾學馗。

「你說他用制服惡鬼的那個法術?」斑斕點點頭,又寫:「用後……會……昏……」

「用了之後他會昏迷?所以才從我身體中消失回來的?」游少菁這麼猜測,將信將疑的看向鍾學馗。

鍾學馗這一瞬間,對斑斕真是感激涕零啊,它對自己真是太好了!見游少菁向自己看過來,忙不迭地一連聲地答應。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鍾學馗可不是那種任人欺負不開口的人啊?游少菁還是不肯十分相信。

「可,可是我確定把你自己扔下了……我,我沒有說話……」這一番謊話說下來,鍾學馗心跳加速,口舌乾燥,心中不住地安慰自己,這是逼不得以才說的謊,這是為了世界和平才說的善意的謊言。

「是嗎……」如果說鍾學馗的話游少菁還不十分相信的話,對於斑斕她則比較信任,想來斑斕不會幫著鍾學馗說謊才對。她又看鐘學馗時臉色平和下來說:「你昏倒後沒事吧?我看你的臉色有點不對勁。」

——黑如鍋底的臉又加一層羞紅,看起來當然不對勁。

聽了她的關心,鍾學馗的臉色頓時更加的不對勁了。

游少菁把斑斕放在鬆軟的墊子上,讓它舒舒服服地躺下去後,坐下來拿起線開始繼續加工那枚新的鬼珠。一邊纏線一邊對他們說:「我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麼李劍利醒了之後,對被附身之後的事還隱隱約約記得一點,比如和我一起追趕王心強什麼的——也幸虧是這樣,你附在他身上的事才容易掩飾過去,他還以為自己記不清楚那段時間的事,是因為在搏鬥中碰到了頭的緣故呢。可是為什麼我對那個時候的事一點也記不得,半點印像也沒有呢?是不是你作了什麼手腳?」

鍾學馗連忙辯解:「不是啊,我不是早說了嗎,我們鬼差附在生人身上的後果,是因人而異的。好比你吧,因為體質比較適合我們附身,所以當時我對你的身體控制的比較好,你當然就不會有記憶了。而李劍利的陽氣太重,我沒法完全控制他,他也就自己還保有一些記憶。同樣的,我用你的身體施法,你的身體因為跟我比較匹配……」

游少菁:「誰跟你比較匹配!」一個墊子飛了過去。

「……所以只是氣血不順地吐了幾口血而已,如果換成他,只怕元氣大傷,十天半個月爬不起來。」

「只是吐幾口血?還而已?」游少菁皺皺眉頭。

她動動身體,發出一聲呻吟。確實,吐的幾口血對她的影響不大,醫生檢查後也說她的內臟沒有受傷,只是腰部的傷痛令她的行動極為不便,只好請了幾天假在家裡,想一邊照顧斑斕一邊養傷。但是在象她這樣的普通人心目中,吐血這件事本身就是件不得了的大事了,這個鐘學馗偏偏能說的這麼輕描淡寫。

「你不用在那裡宣揚我有多麼多麼適合你附在身上,反正不會有下一次了,你死了這個念頭吧!」游少菁聽到鍾學馗對自己身體適用程度的連篇誇獎,未雨綢繆地先給他一個聲明,免得以後有什麼事,他就會纏著借自己的身體使用。

「不會,不會,我發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鍾學馗大聲保證。一瞬間那種軟綿綿的手感又湧上了心頭,他的臉色再一次「奇怪」起來。

游少菁疑惑地看看他,這個傢伙這一次怎麼這麼好說話,沒有搬出那一大套:替天行道,伸張正義,捨己為人……之類的大道理來逼著自己認可應該爽快地把身體借給他使用?也許是因為丟下自己那件事讓他受了點教訓,所以老實了吧?

「聽說王心強瘋了,已經被送去了精神病院,據說活不長了,不用等判刑恐怕就……」游少菁嘆息說,「我回頭想想,他一定是讓嫉妒沖昏頭腦,才會一時控制不住做了傻事,之後,想回頭也晚了,挺可憐的,本來他都已經在體育大學的保送名單上了。」

「這怎麼不太象你說的話?你平時不是都喜歡說,被鬼附身的人是自己咎由自取嗎?」鍾學馗斜著眼看著她。

游少菁現在正處於叛逆期,對於家長老師之類的「權威」總是帶著不太合作的態度,不過她的生活現狀比較特殊,生活中並沒有供她「反抗」的父母,所以她的對抗情緒,便會都面向了「社會問題」,在外面雖然維持著一個文靜淑女的形象,可是在自己家裡,尤其是在深知她「真面目」的鐘學馗面前,她卻常常會對周圍的事件大加評論,學校內外,國家大事,社會新聞,左鄰右舍,雞毛蒜皮……其關切程度並不亞於那些「評論家」,只不過她的意見常常是些偏激的繆論罷了。所以聽慣了她類似觀點的鐘學馗現在聽到她充滿同情的話,不由有些不適應。

「誰沒有個嫉妒別人的時候,覺得憑什麼別人的某一方面比自己強!」游少菁再次直直腰,把那個纏好了的鬼珠加在手鏈上,翻來覆去地打量——三個小珠子加上紅線後,實在難以作到十分美觀的效果出來。

「為什麼要嫉妒別人?」鍾學馗撇撇嘴,在他看來好好地琢磨別人幹什麼,真是閑得沒事做了。

游少菁認真地看看鐘學馗,這個傢伙大概真的從來不會有嫉妒之心吧,看他整天沒心沒肺的樂天派的樣子,有時候倒真的讓人嫉妒。

「可是我有時候也會嫉妒別人……有時候會……莫名地產生了那種念頭,也不管對方是誰,然後就會變得很討厭自己,討厭自己讓自己產生那種念頭。惡鬼竟然會利用這種情感,那不是太可怕了……不就是說,任何人都有可能象王心強一樣,成為惡鬼的目標,換成是我,是黃明、蘇芸,或者是別人,結果都會一樣……我真的越想越覺得……」游少菁雙手絞動著手鏈不安地說。

「那個王心強已經不是一般的嫉妒之心了,看他在短短的幾天之內便被惡鬼侵蝕成那樣,就知道他大概是咎由自取。不過,惡鬼確實象你說的那樣,無孔不入,詭計多端,有一種嗜血鬼,附身的人會被它引導著變的嗜血好殺,從虐殺動物到胡亂殺人,有的人到了最後,甚至連自己的親人也不放過;還有一種懼鬼,專門利用人的恐懼之情,引導著人去害怕一切,被它附身的人最後都是被自己的疑神疑鬼嚇死的;還有一種情鬼,專門誘尋被附身的人去深愛一個不愛他或不會有結果的對象,之後拉著對方一起去死,還有……」

游少菁拋過沙發上一個墊子,打斷了他對這些惡鬼的「如數家珍」。

「喂,游丫頭,你也知道那些惡鬼多麼可怕可惡了,幫我和劉大……和斑斕吧,我們一起把惡鬼從陽間送回地府!」鍾學馗難得遇見游少菁肯聽他說惡鬼的事,充滿了一種見到曙光的興奮之情。

「我也認為不能任由那些惡鬼在世間亂來,不過……」游少菁猶豫地說。兩次捉鬼,兩次她都算是在鬼門關打了個轉回來,就憑一個鑲在牆裡不能動的鬼差,一個不聽話、狡猾、懶惰、貪吃、一點用都沒有的波兒「豬」,一個已經變成了真真正正的狗的前任地府將軍,加上自己一個弱女子,想把惡鬼全都送回地府?做夢時想想還差不多。

游少菁平時慣用的拒絕辭彙馬上就要出口,可是看到鍾學馗一眼閃光,斑斕一臉的哀求與期待,心裡一軟,改口說:「我倒是想在可能的情況下幫幫你們,可是……」

「真的!」鍾學馗發出了一聲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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