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談之二 天涯無歸路 第三節

大地上剛剛下過雨,空氣濕潤清新,帶著草木的味道。這些年來每天都到地面上來,留哥已經完全習慣了地面,也喜歡上了這裡的一切事物。

他按照任商教的方法抬頭看看星辰來確定一下時間,然後蹦跳著向任商住的山洞跑去。

「外公,我來了,我們……」留哥吆喝著跑進洞里,卻發現還有另外一個老者在和任商對坐品茶,便一下子止住了步子。

「哦。」老者撫著須上上下下打量起留哥來,「地狼的孩子……」

「胡兄不必勉強,我只是隨口這麼一提,不行就算了。」任商含笑說,「我知道貴族的幻術是不外傳的。」

「也不是不能傳,族裡面沒有不能外傳的規矩,只是……」老者反覆思忖著,他和任商幾百年的交情了,幾天前一時興起,脫口答應任商隨便提什麼要求自己都答應,來作為送給任商的壽禮,沒想到任商馬上就提了這麼一個說難也不難,卻又很讓他傷腦筋的要求。

「只是我們的一些法術,不是外族人學得會的,連成精的野狐都不行,這個地狼的孩子就……」

「呵呵,你別小看這孩子,他可聰明著呢?」

「幻術?」「外族人能學?」「連成精的野狐都學不會?」這些對話一句一句鑽進留哥耳朵里,難道這位老者是……他緊張地盯著思考中的老者,生怕他吐出「不行」兩個字來。

「哎,君子一言。」老者終於嘆了口氣說,「誰叫我把話說滿了呢?好吧,我教!」

「真的?」留哥脫口問道,他有一種想躥到洞頂上的興奮。

任商含笑掃了他一眼問:「你知道我們在說些什麼嗎?」

留哥點點頭。

「說來聽聽。」

「我猜這位前輩一定是位九尾天狐,而外公請他教我的,則是九尾天狐的幻術。」留哥信心十足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呵呵,果然聰明。」老者笑起來,「好。你既然猜到了,可有信心跟我學上一學?」

「有!」留哥挺直了腰,大聲回答。

「我只給你五天時間,這五天里我會用心教你,若你五天之中學會了,我會再教你一個法術作為獎勵,如果五天之內你學不會,可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我能學會!」

「哈哈,任老弟,你這個外孫口氣不小啊!」

「你可別小看他啊,我看啊,你是非得教他兩個法術不可了!」

「那麼就從明天開始吧,今天已經太晚了。」任商想為留哥多爭取一點兒時間,「從明天開始你來這裡跟胡兄學,好好珍惜這個機會,我有點兒事要離開幾天,回來再檢查你學得怎麼樣。」

「外公要出門?」留哥有一絲不安。

「我族中有事,回去看看。」任商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

「回那裡去?」胡老者顯然有什麼不滿,重重把杯子一放,「那種地方,回去作甚!?」

任商垂頭不語。

「總之,秋娘死了之後你就該明白過來了,為什麼還把他們當做……」

任商看看身邊的留哥,沒有回答。

「孩子。」胡老者向留哥揮揮手,「今天你先回去,明天按時來,我會教你的。現在,我有點兒事得和你外公談談。」

「是。」留哥知道這兩位老人要說不能讓自己聽到的話,忙答應著向胡老者鞠了一躬,這才向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任商,想到明天來時他就不在這裡了,不由有些依依不捨。

「去吧,我三兩天就回來。」任商向留哥擺擺手,「別忘了用功,我等著看呢。」

「是。」留哥知道了他回來的準確時間,放心地出口氣,笑著走了。

「任老弟,這個孩子……」胡老者說了幾個字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和任商一樣看著留哥離去的門口發起呆來。

「啦啦啦,啦啦啦,明天要學幻術了……」留哥得意地哼著小曲兒,撒著歡向回跑,他真想把自己有機會學九尾狐幻術的事告訴第一個族人,可惜任商曾一再告戒他,不許他和任何人提起自己,所以他這麼多年來,連父母都沒有告訴,自己的法術是從哪裡學來的。

「他是從地面上下來……」執珂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對身後的執圭說。

執圭也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他竟然敢獨自去地面。」

兩兄弟對視良久,執珂決然地說:「走,我們也上去,看看他究竟在搞什麼鬼!」

第二天,吃過早飯,留哥乘母親沒注意早早便溜出了門。

靜石焦急地叫著奔進家們時,留哥早去得遠了。

「留哥兒呢?留哥兒呢!」靜石乒乒乓乓地推著房門,大聲叫嚷著。

庚娘從房裡出來,不解地問:「怎麼了?留哥兒出門去了,你這是幹什麼?」

「他又去地面了嗎?」靜石臉色蒼白地問。

「地面?」

靜石面無血色地看著妻子:「他,他最近一直和……我去追他回來!」說完轉身狂奔,也不顧地狼族裡的禮儀,從天花板上鑽了出去。

庚娘呆立在屋裡,默念著:「地面,留哥兒去了地面……他一直和什麼?和誰在一起……究竟出了什麼事……難道……」她心中想到了一件最可怕的事情,不由渾身發起抖來,「不會,留哥兒是我的兒子!不會的,留哥兒是我的兒子!」

留哥兒規矩地站著,在胡老者面前做出最恭敬的樣子。他看得出這為九尾狐老者遠不像任商那麼隨和可親,所以一點兒也不敢造次。

「你叫留哥兒是吧?」

「是,先生,是叫留哥兒。」

「留哥兒……」胡老者似乎在品味這個名字,留哥不由提起了心——他不會因為不喜歡我的名字而不教我吧?

「好,從今天起我就教你幻術,你跟我出來。」胡老者示意留哥隨自己走出山洞。

「馬上就要學到幻術了,馬上就……」留哥又緊張又興奮,手心都握出汗來了。

「你……」胡老者正想問點什麼,卻忽然改了口,板下臉問,「留哥兒,你把我的事告訴過旁人嗎?」

「沒有!」留哥連忙搖頭。

「是嗎?」胡老者點著頭,卻猛地扭過身,舉手一揮,一陣狂風把留哥身後的灌木叢吹得東倒西歪,露出了後面的一名地狼男子來。

「哼!」胡老者冷哼一聲,「你的族人?」

「素辛先生……」留哥看著那名地狼男子喃喃地說。

素辛滿臉尷尬,拍著身上的草葉塵土狼狽地走了出來。他一直悄悄跟在留哥身後,見到留哥進入山洞後便靠近過來,沒想到一下子就被胡老者發現了。

當他看清胡老者的樣子後彷彿嚇了一跳,連忙又後退了幾步,向老者深施一禮:「原來是九尾天狐,我實在是失禮了。」他已經認出了胡老者的身份。

「不必多禮。」胡老者口氣冷淡得很。

「在下是地狼族的素辛,敢問天狐閣下的尊姓大名?」素辛的口氣充滿恭敬。

「胡,胡理生。」

撲哧!留哥在旁邊忍不住笑出來——這位九尾天狐老者的名字竟然叫「狐狸生」。兩道凌厲的目光一起落在他身上。他忙努力收回笑容,憋得臉都紅了。

「留哥兒,你的長輩既然都來接你了,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明兒個再來。」胡理生顯然很是不快,冷冰冰地說。

「知道了。」留哥知道今天是學不成了,悻悻地答應。

胡理生沒有再理睬向他告辭的素辛和留哥,轉身回山洞去了。

「我今天本來可以學到只有九尾狐才會的幻術的。」走出了胡理生的視線範圍,留哥終於忍不住開始嘟噥著抱怨。

「當然,當然,是先生不好,不該跟在你後面,留哥兒可別生先生的氣。」素辛笑得竟有些傻呼呼的,因為興奮而滿臉通紅,「原來你一直在跟這位天狐學法術,怎麼不早說呢?害長輩們為你擔心。」

「他不讓我說!」留哥含糊其詞。

「當然,當然,不讓你說就別說了,先生對留哥兒是一百個放心的,哈哈,九尾狐的幻術,九尾狐的幻術啊,他們一向是從不外傳的,留哥兒,好樣的!」

素辛用力拍著留哥的肩,看起來比留哥還興奮。

「先生,你說九尾狐的幻術究竟是什麼樣的?胡先生只給我五天時間,說如果我學不會,他就再也不教了呢,可如果我學會了他就再教我一個法術做獎勵!我有點兒擔心,那麼難的法術,只有五天時間,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那種法術呢。」

「我也只見過一次……」素辛回憶說,「那時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那位九尾天狐那麼年輕——最多比你大一點兒——卻獨自對抗一大群妖怪,那真是揮灑自如,輕描淡寫一樣,當他使用了幻術之後,唉,我簡直不能形容出來……總之,留哥兒,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千萬別錯過了!」

「我知道,難得有機會學自己沒見過的法術,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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