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談之一 滴水寒

立新市槐蔭廣場旁有一家名字就叫「花店」的花店,店中出售各種鮮花和藝術花籃。店主是一個年輕女子,花店生意不錯,可她在經營上卻不怎麼用心,每天一到下午六點,別的店鋪正是生意興隆的時候,她卻都準時關門下班。她的僱員曾經問過這個問題,可她就是眨眨眼說:「我得回家做飯呢。」

為她打工的女孩輕輕地笑了,想必就是為了那個每天六點就會開著一輛紅色計程車來接她回家男子吧。他們倒不像是夫妻,可也不是兄妹或親戚,應該是親密的情侶吧?兩人一個開出租,一個經營花店,過著雖然不富裕但甜蜜的生活,每天同進同出,多麼幸福啊,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會遇見這麼一個人……少女陷入自己的美麗幻想中,一直也沒發現老闆和她的計程車司機「情人」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看到瑰兒第三次望向門外,打工的女孩不由笑了:「等急了?他今天可遲到十分鐘了。」這可是怪事,那個男人守時得像鐘錶一樣,女孩來這裡打工兩個月了,他還沒遲到過呢——惟一一次他沒有「準時」出現,還是因為店裡的錶快了。

「我才不急呢。」瑰兒把一束花丟進冰箱,她只是擔心火兒會不會因為耽誤了晚飯而發狂。不過周影為什麼會遲到?難道出車禍了?或者,被劉地騙走了?

瑰兒正在胡思亂想,那輛熟悉的車卻開到了門口。

「萬歲,下班了!」打工的女孩歡呼一聲,衝過去準備關門。

「我來晚了。」周影進門時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

「你沒事吧?」瑰兒倒不介意周影遲到,她看周影神色有異,怕他遇到了什麼事。

「我剛才好像看見……」周影皺著眉頭,卻沒把話說完。火兒站在他頭上,用翅膀抓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我好像也看見了……那個東西……」

「什麼東西?」瑰兒不解。

周影和火兒一起搖著頭說:「這不可能啊……」

瑰兒翻翻白眼上了車,以她的經驗來看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了,而且她對周影和火兒看到的東西也沒多大興趣。瑰兒忽然想起了自己今天看到的一幕,忙向周影和火兒說:「我今天也看到了很奇怪的東西呢。」

「什麼什麼?」火兒最愛聽故事了。

「國寶。」

「國寶?一件古董嗎?值不值錢?有沒有變成妖怪?」火兒就關心這個。

「是一隻大熊貓了!」

「熊貓?」周影聽到這個詞,似乎想起了什麼。

「熊貓有什麼稀罕,動物園裡就有,那裡也有。」火兒指著旁邊一個廣告牌上的熊貓圖案。

「是活的,會跑,胖乎乎的……說來很奇怪,有兩個人抬著它在街上跑。」瑰兒回憶著今天中午看到的情景。

中午,瑰兒一個人呆在花店裡,外面驕陽似火,曬得白晃晃的廣場上,只有一個賣冷飲的老人在打瞌睡。瑰兒一邊用法術使店裡發蔫的花草精神起來,一邊聽流行歌曲一邊修剪,無意中一抬頭,卻看見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正在空曠的大廣場上蠕動。那胖乎乎的外形,那黑白分明的花色……瑰兒揉揉眼睛站了起來,這不是只熊貓嗎!怎麼自己在街上跑——不,應該說是「滾」才對,它太胖了。

一瞬間,瑰兒腦海中充滿了「逮住它可以賣多少錢?」「火兒吃不吃?看起來很有肉。」「養來作寵物花費高不高?」之類的想法,並且立刻把一條繩子和一個大瓷花瓶抓在手裡,準備衝過去。(繩子用來捆熊貓,花瓶用來幹什麼就不用直說了吧?)

就在她跑出店門的同時,廣場一邊衝過來兩個人,他們直奔熊貓身邊,一個抬頭一個抬腳,搬起熊貓來撒腿就跑,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街道轉角。

「就這樣,那隻熊貓被他們先下手為強了!」瑰兒不無遺憾地說。

「影,我好像想到什麼了……」火兒用翅膀拍著頭說,「我一定是想起什麼,怎麼想不起來呢?」

「什麼『想起了什麼』『想不起什麼』啊。」瑰兒迷惑地問。

火兒在車廂里上上下下地蹦跳著:「我就是想起了什麼,可是想不起想起了什麼!我到底想起什麼了呢?」他翻來覆去地嘀咕著,攪得瑰兒頭都暈了。

「林夢竹。」周影忽然輕輕地說。

「什麼?周影,你剛才說什麼?」聽到是個女人的名字,瑰兒一下子豎起了耳朵。

周影猛地把車停在了路邊,回頭看著火兒說:「會不會是他們?」

「不會吧。」火兒拍著翅膀,「那傢伙打個雷都能嚇昏,怎麼可能敢出門?」

「可是今天下午,你不是也看見那個很像柳倚松的人影了嗎?」

「他們三個也到城市裡來了?憑他們那點道行?」火兒不屑地說。

「說起來也幾十年不見了,他們大有長進也不一定。」周影想起了什麼,一時間有些失神,但他很快發動車子繼續上路了。

自從那個時候開始,瑰兒就覺得周影和火兒不正常。周影的具體表現是一直在發獃,不管跟他說什麼都只會回答一個字:「嗯。」

瑰兒反覆試了幾次:「你今天晚上不出門了嗎?」

「嗯。」

「你吃不吃紅燒肉?」

「嗯。」

「你是不是很喜歡南羽?」

「嗯。」

瑰兒確定了,他根本沒聽見自己在說什麼。

而火兒則一直心神不寧地趴在窗戶上盯著路上的行人,好像要從裡面找出什麼一樣。吃飯的時候,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吃下了一鍋從來不碰的米飯。

「劉地——」劉地一進門,就看見瑰兒以前所未有的熱情撲了上來。

「瑰兒——」劉地毫不猶豫地張開雙臂迎上去。

砰!平底鍋一如往常地出現了,這使劉地確定,瑰兒還是正常的。

「劉地,快給我出主意……」瑰兒若無其事地把鍋子收回來,完全無視劉地一臉的油漬,好像她根本沒有用它打過劉地的臉一樣,「不好了,周影和火兒的腦子都出毛病了!」

聽到這句話,本來想著不管瑰兒提出什麼要求都要一個吻為代價的劉地立刻睜大了眼。

瑰兒從周影接她遲到說起,一直說到那隻胖熊貓和「林夢竹」、「柳倚松」兩個女人名字,然後說周影和火兒的一系列的反常舉止和她的判斷:「劉地,聽火兒和周影的意思,是不是他們以前在山林里的老朋友來城裡了?」

劉地一針見血地說:「你是想說,周影在山林里的『老情人』找來了吧。」

瑰兒嘟起嘴不說話。

劉地接著分析:「根據周影的不正常表現來看,很可能是他幹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比如薄情寡義啦,始亂終棄啦……」劉地掰著手指數可能性。

瑰兒馬上又是一鍋揮過去。對於周影的妖品,瑰兒是絕對相信的,他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談情說愛,始亂終棄這個詞和他的距離估計與南極和北極差不多,但是他這樣老實可靠、穩重善良、誠實大方……(省略500字)的妖怪,不去拈花惹草不代表別的妖怪不會看上他啊,難道……

劉地東張西望:「周影呢?」

「他工作去了。」

「嘿嘿嘿嘿,我去找他。」劉地不懷好意地笑起來,連飯都沒有吃一口就出門去了。瑰兒知道這個地狼的直覺通常很准,而這次的事情足以讓他不吃飯就跑掉,可見很嚴重了,瑰兒不由得開始幻想兩個女妖精找上門來的情景了,想著想著就開始憂愁起來,托著腮幫子發獃,連碗筷都忘了收拾。

大街上不同尋常地躁動著,劉地接連看見兩輛警車拉著刺耳的警笛衝過去。再往前走,一條街道被封鎖了起來,警察把圍觀的人群阻攔在外面,劉地湊近一名女郎問:「小姐,這是怎麼了?」

女郎回頭瞄了一眼,冷淡的臉上立刻泛開了笑容:「聽說動物園跑了一隻熊貓,正在捉呢。」

「熊貓?那種胖乎乎、黑白花色的動物嗎?」劉地摸著下巴問。

「討厭,你捉弄人啊,難道連熊貓都不認識。不過呆在這裡也挺無聊,不如我們……」女郎正要對劉地發出邀請,卻發現眼前那個很帥的青年不知何時不見了。

「哇,什麼東西!」警戒線內,一個警察忽然叫了起來,「有什麼東西跑過去了。」

「哪有什麼?」

「我也看見了,好像是只大狗。」

「109,109,有隻狗向你那邊跑過去了,有隻狗向你那邊跑過去了!」一個警察用對講機通知同事,對方馬上回了一句:「吃飽了撐的,我們是來抓熊貓的,不是抓狗!」相互調侃幾句,這個插曲便過去了。

劉地邊走邊嗅,輕而易舉地找到了把頭塞在兩個紙箱子之間瑟瑟發抖的熊貓。劉地抬起前爪在它身上輕輕一拍,熊貓發出一聲嚎叫竄上了半空,看到劉地,它更是雙爪抱頭哀鳴著:「不,我不要讓狼吃掉……救命啊,我沒肉,不好吃……」

「狼?」在第一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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