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們9點鐘時來找他了,他們怒不可遏、兩名騎兵抓住他,讓布蘭多克中士毆打他。當他倒下去後,他們拖著他穿過營地到卡斯特將軍那裡去。此刻,在幾盞油燈的照亮下,將軍正坐在帳篷前面的一張桌子旁,身邊圍著一群軍官。

喬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將軍永遠是一個謎。但他顯然有兩個方面:一面好一面壞,一面亮堂一面陰暗。

在他的亮堂的一面,他是歡樂的,經常笑聲不斷,喜歡像孩子般地開玩笑,與人相處愉悅。他具有無盡的精力和強健的體格,總是在開發一些新的項目,要麼是在平原上收集野生動物把它們送到東部的動物園去,或者是學習製作動物標本。儘管常年在外奔波,他對他所鍾愛的妻子伊麗莎白絕對忠誠。

自他年輕時一次醉酒經歷後,他變得滴酒不沾,絕對禁酒了,甚至在晚飯時也不喝葡萄酒。他從不罵人,也不允許在他在場時聽到髒話。

在14年前的南北戰爭期間,他曾經表現出驚人的勇氣,置個人的生死於不顧,以致使他迅速從中尉升至少將。他曾經身先士卒衝殺在槍林彈雨之中,卻從未掛過彩。他被老百姓認為是一位英雄,卻不受自己部下的信任和愛戴。除了他自己的判斷。

這是因為對於那些冒犯了他的人,他也會給以殘酷的對待和實施報復。雖然他自己未曾受傷,但在戰爭中他部下官兵的傷亡人數,比任何其他騎兵部隊都多。這使他變得更為急躁和魯莽。戰士們不想去擁護一位要讓他們去捐軀的指揮官。

在平原戰爭期間,他多次命令使用皮鞭對付違反紀律的士兵,並由此產生了比西部的任何部隊都要多的逃兵。七團正因為沒完沒了的夜間開小差而喪失兵員。部隊不得不經常徵募新兵,但他沒什麼興趣去把他們訓練成具有戰鬥力的熟練的騎兵。

雖然在林肯堡度過了一個漫長的秋天和冬天,但在1876年6月,七團的狀態很不好。

卡斯特個人虛榮性很強,一有機會就千方百計想在報紙上拋頭露面。他的許多手法,黃褐色的鹿皮服裝、流暢的金棕色捲髮,都是為了這個目的,現在陪同第七騎兵團的隨軍記者馬克·凱洛格也同樣。

但作為一名統帥部隊的將軍,他有兩個缺陷,這會導致他和他的大多數官兵在以後的幾個小時內死去。第一個缺陷是他經常低估他的敵人。他具有印第安人剋星的名聲,對此他沾沾自喜。事實上,8年前他曾經消滅了一個沉睡的夏延人村落,是在堪薩斯州沃西托河邊的一個村莊,在夜間他們包圍了那些睡得正香的印第安人,並在太陽升起時屠殺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男女老少。夏延人曾剛剛與白人簽訂了一份新的和平協議,因此他們還以為他們是安全的。

期間他也曾捲入過與一些交戰派別的四次小規模戰爭。所有這四次的合計兵力損失不到12個人。考慮到南北戰爭時的重大兵員傷亡,與當地印第安人的這些遭遇戰根本不值一提。但東部的那些讀者需要有英雄人物作為他們的學習榜樣。熱情洋溢的報紙報道和他自己的書《我的平原生涯》已經使他具有了這種信譽以及偶像狀態。

第二個缺陷是他聽不進任何人的話。在向羅斯伯德溪流進軍的路上,他有一些經驗極為豐富的偵察兵與他在一起,但他對一次次警告都置若罔聞。

在6月24日晚上,本·克雷格被拖到了這個人的面前。

布蘭多克中士解釋了所發生的事情,而且還有目擊證人。在6名軍官簇擁下的卡斯特將軍,打量著他面前的這個人。他見到的是一個比他年輕12歲的小夥子,身高6英尺不到一點點,身穿鹿皮衣服,有一頭捲曲的栗色頭髮和一雙明亮的藍眼睛。

他顯然是高加索人種,甚至不像其他偵察兵那樣的混血種,但他的腳上卻套著一雙軟皮靴子而不是硬皮騎兵靴,而且後腦勺頭髮上插著一支有白色尖頭的山鷹羽毛。

「這是一次非常嚴重的違紀,」當中士敘述完畢時,卡斯特說,「是真的嗎?」

「是真的,將軍。」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克雷格解釋了起先對那個姑娘的審訊以及那天晚上的後來計畫。卡斯特的臉部收緊了,表示出明顯的不贊同。

「在我統帥的部隊里這種事情是不允許的,即使對於印第安女人也不能這麼對待。這是真的嗎,中士?」

這時候坐在卡斯特身後的阿克頓上尉來於涉了。他說話流暢,很具說服力。他說曾經親自進行了審問,是用口頭形式的,通過翻譯。整個過程中沒有對那個姑娘進行體罰。他的最後指示是,她應該徹夜被守護著,不得去碰她,這樣到上午時可由將軍做出決定。

「我認為我的騎兵中士將確認我所說的。」他最後這麼說。

「違紀案子成立,」卡斯特說,「去關禁閉,直至軍事法庭做出判決。叫憲兵中士過來。克雷格,你私自放走俘虜,等於讓她去加入和警告敵人的主力部隊。這是背叛行為,是要被判處絞刑的。」

「她沒去西方,」克雷格說,「她騎馬東行去尋找她自己的家人,剩餘的家人。」

「她現在仍然可以把我們的位置通報給敵人。」卡斯特快速反駁說。

「他們知道你在哪裡,將軍。」

「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們整天都在尾隨著你。」

軍官們目瞪口呆地怔住了10秒鐘時間。那個憲兵中士出現了,是一個大個子老兵,名叫劉易斯。

「把這個人看管起來,中士。關押著。明天太陽升起時軍事法庭將快速開庭。判決將會立即做出。就這樣。」

「明天是主日。」克雷格說。

卡斯特想了一想。「你說得對。我不會在星期天絞死一個人。那就星期一吧。」

在一邊,團部副官加拿大人威廉·庫克上尉一直在做記錄。他將在以後把記錄本裝進他的馬鞍袋。

這時候,其中一名偵察員鮑勃·傑克遜騎馬到了帳篷前。與他一起前來的有4名阿里克拉人和一名克勞人偵察兵。日落時他們一直在前方偵察,返回晚了。傑克遜是一個黑白混血種人。他的報告使卡斯特激動得跳了起來。

就在日落前,傑克遜的幾名當地偵察兵發現了一個大營地的痕迹,牧地上有許多圓錐形帳篷曾經支起過的圓形記號。從營地出發的蹤跡離開羅斯伯德溪谷一直向西方延伸。

卡斯特的激動有兩個理由。他從特里將軍那裡接到的命令是向羅斯伯德溪流的源頭進發,然後如果有新的情況,他可以自己做出判斷。現在新情況出現了。卡斯特現在可以自主做出他的戰略戰術、他的作戰計畫,用不著執行誰的命令。第二個理由是,他最後似乎已經發現了捉摸不定的蘇人主群體。此去西行30英里,在另一條山谷里淌著另一條河流:小比格霍恩,它流向北方匯入比格霍恩河,然後再匯入黃石河。

在兩三天之內,吉本和特里的聯合部隊將抵達這個河流匯合處,然後沿比格霍恩河南下。這些蘇人將會受到鉗制。

「拔營出發。」卡斯特喊道,他部下的軍官們散開後紛紛返回他們各自的部隊。

「把囚犯監管在你的身邊,劉易斯中士。把他綁在馬上。跟在我後面。現在他可以看一看他的朋友們會發生什麼。」

他們徹夜行軍。山谷外面的鄉間,地形複雜,崎嶇不平,朝那個分水嶺去一路都在爬升。戰士們和馬匹都開始累了。6月25日星期天凌晨兩三點鐘,他們抵達了那道分水嶺。這是兩條山谷間的制高點。天空一片漆黑,但星光燦爛。過了分水嶺不久,他們發現了一條小溪,米奇·波耶爾確認這是丹斯阿什伍德溪。它朝西流淌,到山谷底下時匯入小比格霍恩河。部隊沿著溪流繼續行進。

黎明前卡斯特命令停下來,但沒有紮營。疲憊不堪的戰士們鑽進帳篷,努力抓緊時間睡上幾個小時。

克雷格和那位憲兵中士一直騎行在卡斯特身後50碼處,作為司令部的一部分。

克雷格仍騎在他的馬背上,但他的夏普斯步槍和獵刀已被劉易斯中士收繳去了。他的腳踝被縛在馬鞍的肚帶上,他的雙腕被綁在背後。

在黎明前的休息期間,劉易斯這個長得五大三粗的人心地倒還善良,他解開腳踝的綁繩,讓克雷格滑到了地上。他的雙腕仍被反綁著,但劉易斯從水壺裡餵了他幾口水。正在到來的白天又將是一個大熱天。

就在這個時候,卡斯特做出了當天他要做的那些錯誤決定的第一個。他召來他的第三把手弗雷德里克·本蒂恩上尉,命令他帶上3個連——H連、D連和K連,往南插到荒原里去看看那裡是否有任何印第安人。在相隔幾碼的距離,克雷格聽到本蒂恩這位職業軍人對命令提出了抗議。如果前方小比格霍恩河兩岸有敵人的大部隊,那麼把兵力分散開去是明智的舉措嗎?

「你就執行命令吧!」卡斯特厲聲說完就轉身走開了。本蒂恩聳聳肩去按吩咐行事了。在卡斯特600名戰士的總兵力中,150名騎馬離開後朝著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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