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末代輓歌

歷史的脈搏沒有人能夠把控,所以現實無法重新選擇。隨著近代歷史上列強爭霸局面的形成,中國的屬國琉球也結束了富有傳奇色彩的一生。然而,琉球王國雖然已經遠去,它的精神與靈魂卻依然存在,並將繼續留給我們對於歷史和現實無盡的思考。

雖然清政府無法出兵援助,但是作為宗主國的清政府始終沒有承認日本吞併琉球。清政府同日本做了多次交涉,闡述在琉球問題上的基本觀點:第一,中國與琉球王國在歷史上確實存在宗藩關係;第二,對日本對琉球王國的侵略行徑表示抗議;第三,琉球的歸屬問題與中國、日本都有關係,中國反對日本直接出兵佔領吞併琉球。除了與日本直接交涉之外,清政府也一直在通過外交手段向日本抗議。這個時候,美國前總統格蘭特將軍遊歷遠東來到中國,中國方面覺得這是一個調停的機會,於是,李鴻章在這一年的4月23號與格蘭特會談,請格蘭特調停中日關於琉球的問題。同時,何如璋在東京積極向各國公使尋求幫助。就在這個時候,美國駐日公使平安回到日本。據平安稱,美國國會已發表聲明,如果中國邀請,美國一定會站在中國方面幫助。何如璋在四月初七這一天將這事告訴李鴻章,而且提醒李鴻章說,你可以等到格蘭特訪華之機,讓他幫中國一把。李鴻章本來就想請格蘭特,再見到何如璋的此舉,覺得雙方是一拍即合,雙方商定請格蘭特一定要幫助中國。李鴻章並寫信給何如璋說,你在日本是一個人,孤立無援,我已跟格蘭特說好,讓他到時照應照應你,而你呢,也要主動跟格蘭特多多接觸商量。至此,應該是「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了,就等著格蘭特到日本去了。話說格蘭特將軍離開中國,前往日本,同行的還有他的助手、副將楊越翰,還有美國駐天津領事德呢等人。

按理說,格蘭特到日本後要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計畫執行才對,按照雙方事先達成的意願,格蘭特應該接見中國駐日公使何如璋。但事與願違,與李鴻章等人的設想大大相反,格蘭特抵日後,何如璋幾次請求與他見面,但是格蘭特都沒跟何如璋見面。相反,格蘭特一直在與日本方面接洽,格蘭特的助手楊越翰告訴日本我們想要調停。而日本態度強硬,表示還沒到需要第三國調停的時候,而當楊越翰指出日本此前處理琉球問題未按照國際法與中國商議時,日本就將責任完全推到了一件小事上去。什麼事呢?就是何如璋的那份照會,說何如璋「不熟悉交涉體例,前行文外務省措詞不妥,有羞辱日本之意,是以不便回覆,置之不理。」「何公使照會不妥,羞辱太甚,殊為丟臉。」這是他們的原話,總之,何如璋、何公使的照會有羞辱我們日本的詞語,我們覺著很丟臉,就沒有搭理。然後又說如果中國能將這個照會撤銷,我們日本還是願意商議的。日本這一招很厲害,為什麼說厲害呢?他們知道何如璋在琉球問題上態度強硬,是個強硬的主,他不會撤銷照會的。日本怎麼知道的呢?他們早就試探過了,早先的時候,格蘭特還沒有到日本,日本的寺島宗則就向何如璋提出說咱們商量商量撤銷照會,但何如璋表示「未便准行」。外交詞語,就是不大行,不大好辦的意思,看來何如璋這個外交家還是合格的,用的外交詞語還是很委婉的。同時,何如璋抓住格蘭特即將抵日的契機,寫信給日本外務省,發公函,就問既然你們說琉球是你們的藩屬國,那麼請問你們對琉球的冊封年月是何年何月何日。結果日本外務省就回信了,怎麼回的呢?對何如璋所問的一概不答,只反覆說那份照會裡面有「欠雅文字」,還說我們日本從來就沒有向你何如璋說明琉球事件的原委,也就是你何如璋並不知道琉球事件的內情,什麼意思,明白了嗎?就是我們還沒有跟你說琉球是怎麼回事?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亂髮什麼言。回信中還提到說,這個事我們已經交給駐華大臣宍戶了,他將全權承擔與你們總理衙門商談的責任。意思很明了,就是這事就不用你何如璋管了,你就別瞎摻和了。你不是強硬嗎?把你踢開,看你還怎麼強硬?這招特狠。當時何如璋在琉球問題上很強硬,與李鴻章觀點不同。

如璋熟知中國此時決非用兵之時,即慮日人,亦我天恩寬大,必不因彈丸之地,張撻伐之威。口舌相從,恐無了局。然無論作何結局,較之今日之隱忍不言,猶為彼善於此。即終無了期,而日人有所顧忌,球人藉以苟延,所獲亦多。失此不言,日人既滅琉球,練之為兵,驅之為寇,轉恐邊患無已時,斯又度時審勢,反覆躊躇,而以為不得不言者也。

而李鴻章呢?

琉球以黑子彈丸之地,孤懸海外,遠於中國,而邇於日本。

琉球朝貢,本無大利,若受其貢而不能保其國,固為諸國所輕;若專恃筆舌,與之理論,而近今日本舉動,誠如來書所謂無賴之橫,瘛狗之狂,恐未必就我範圍。若以威力相角,爭小國區區之貢,務虛名而勤遠略,非惟不暇,亦且無謂。

何如璋態度強硬,日本就想把他踢開,想找軟柿子捏,找好談的談,把任務交給宍戶也出於此考慮。這個宍戶是個什麼人物呢?早在他初到北京的時候,清政府就約他談,他是日本駐華大使,跟他談合情合理,但這個宍戶什麼態度,一味推諉,稱「不能預聞此事」,可見這個人太極學的不錯,日本把琉球這個事交給他,哎吆,玩太極吧。日本這個計謀真是一環扣一環,既然你們現在還態度強硬,那我們也有辦法,那就是「拖」,拖延,找各種借口、使各種手段,就是拖著不和你談判,一會兒我頭疼了得回去吃藥,一會兒我吃藥吃的胃不舒服了,當然這是我們平常人與人之間的一些常規戰術,不想上課、不想上班的多用這類借口。外交談判可不只這麼簡單,我們前面講到,當何如璋要跟日本談的時候,人家放暑假了,找不著人,你干著急,人家不知到躲哪兒去了呢,那我們就等吧,你不能總不上班,終於等到他們上班了,人家又更換了新的拖延戰術,焦點就集中在何如璋的「照會」上,反覆強調何如璋的「照會」言辭太激烈,有損我們日本的尊嚴,你們撤銷這個照會我們就談,不撤銷我們就不談。

既然焦點在這份「照會」上,那我們就看一下這份「照會」到底符合不符合外交行文的規範,到底是不是不合禮儀?怎麼處理?你說它不符合,我說它符合,不能吵個沒完,好辦,找第三方,我們公證公證就知道了。這任務就落在美國人身上,格蘭特的助手楊越翰就找到美國駐日公使平安商量,商量的結果是中國有理,何如璋也將有關的文件派人送到格蘭特本人手裡,讓他看一看,格蘭特仔細審閱,再三翻看,也認為中國有理,沒有任何牽強的地方。對日本方面說,這事兒我調查過了,確確實實賴日本。除了美國,當時正趕上英國駐香港總督到日本訪問,這個總督與楊越翰關係很好,那肯定也是站在楊越翰一邊支持中國,但還有一個人就不同了,誰啊?英國駐日公使巴夏禮,巴夏禮是何許人?當初日本廢滅琉球,就是他從旁挑唆的。在日本東京還有個叫施博的人,這個施博是美國人,曾經擔任過美國駐天津領事,後來受日本外務省邀請,擔任類似顧問之類的職位,做了兩年多的時間,對日本國內問題知道的非常詳細,尤其是在琉球問題上,施博與德呢關係非常好,這個德呢就是隨同格蘭特一起到日本的美國駐天津領事,格蘭特等人在日本的主要信息都是由德呢搜集。施博就把這個巴夏禮如何挑撥的事告訴了德呢,德呢肯定就第一時間告訴了格蘭特。格蘭特對德呢非常肯定和讚賞,所以自然認定琉球問題的挑唆者就是巴夏禮。除此之外,施博還告訴德呢,這個巴夏禮和何如璋關係親密,說當時何如璋初到日本,對外交體例不是很熟悉,誤認為巴夏禮是個好人,跟他走的很近。對這個消息,格蘭特等一行人就很不滿了,認定這個巴夏禮是整個事件的背後黑手,你何如璋跟他走的近?敵我不分,你站在什麼立場上?所以對何如璋就不信任了,德呢就對李鴻章說:

何公使館內凡有機密要事,各國公使及外務省無不周知,恐有暗通消息之人。其正、副使不和,則通國皆知。

這樣,格蘭特就決定徹底不與何如璋見面了,並覺得何如璋留在東京對解決問題有害無益,這個巴夏禮也在東京,我們工作的保密性沒法保證。哦,只要我們有什麼想法,對方立馬就知道了,人家那就可是「知己知彼」了,所以他決定調停工作不在東京進行。格蘭特很聰明,就約日本內務大臣伊藤、將軍賽閣一起去日光山旅遊,這個日光山可是個好地方,在日本有句名言,意思就是說:要去日本旅遊的話,不去日光山那感覺可是差多了。日光山在日本日光市,距離東京不是很遠。這裡順便提一句,在日本,這個市要比縣小,日光就是東京旁邊一個小地方,別看小,這個地方可大有名氣。第一,它風光秀麗,是國際旅遊勝地;第二,德川家康的墓葬在這裡。德川家康,就是我們前面所講的最早覬覦琉球的富庶、派薩摩入侵琉球的那個人。格蘭特就選了這個地方,反正只要不是在東京,那個巴夏禮不知道就行。格蘭特就對日本的大臣說,咱們不在東京談,污染嚴重,空氣不好,我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