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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的鐘聲一響,教室內頓時充滿解脫的氣氛。前一刻在田島旁邊睡覺的同學,也雙眼發亮地開始收拾書包。

田島走出教室,在社團活動室換好球隊制服後去了圖書館。他之前借了很多學習參考書,早就過了借書期限。

──接下來可能沒甚麼時間讀書了。

田島走向和校舍不同棟的圖書館時想道。須田武志死後,他就自動──這樣的描述很貼切──接收了王牌投手的球員編號。之前在正式比賽時,他從來沒有上場投球,但在以後所有比賽中,都由田島成為第一個上場的先發投手。這是因為武志的不幸而得到的,田島並沒有特別感到高興,但感覺並不壞。

圖書館員是一個戴著三角形眼鏡的女人,學生幫她取了一個綽號叫「歇斯」,她發現田島還的書已經逾期,就橫眉豎眼地說:

「如果不按時還書會增加我的工作,造成我的困擾,很大的困擾。而且你借的書,還有很多人等著要借。你曾經為他們想過嗎?」

「對不起。」田島低頭道歉。

「在道歉之前,希望你做好自己的份內事。真的是……你是棒球社的吧?運動社團的人都是這樣,不愛惜書本,手不洗乾淨就摸書,走路又大聲,真的傷透了腦筋。」

田島覺得圖書館員說得太過分了,但還是悶不吭氣。因為他擔心只要一回嘴,反而引來更加長篇大論的說教。

圖書館員突然住了口,田島以為她終於抱怨完了,沒想到她用比剛才溫和的表情看著自己。

「既然你是棒球社的,應該認識北岡吧?」

「是啊。」

突然聽到北岡的名字,田島有點不知所措,圖書館員從桌子下拿出兩張黃色的卡片。

「這兩本書是北岡借了沒有還的,可不可以請你幫忙聯絡北岡的家人?」

「聯絡……意思是叫我去北岡家把書拿到圖書館來還嗎?」

「對,沒問題吧?」

她的語氣似乎在說,你平時給我添了這麼多麻煩,這點小忙總要幫吧。

「這……」

田島拿起借書卡,上面寫著借書人的姓名,但好像是不怎麼受歡迎的書,幾乎都沒有別人借閱過。書名是──田島看了一下書名,立刻感到有點意外。因為是有點特殊的專業書,但隨即發現不值得大驚小怪,因為他覺得北岡或許會看這類型的書。

「儘可能快一點拿來還。」

「好。」

田島記住書名後,離開了圖書館。

當他來到運動場時,社團的成員幾乎都到齊了,一年級的成員正在整地、畫白線。抬頭一看,發現記分板也搬出來了,上面分別用紅色和白色寫著隊名。

真是夠了。田島歪著嘴,嘆了一口氣。今天又是紅白戰。須田被人殺害後,訓練暫停了一陣子,在重新開始後,就經常舉行紅白戰。而且並不是為了訓練一年級生或是練習配置,只是漠然地分成兩隊比賽。

「紅白戰也沒甚麼不好,但我認為最好更有系統地練習。」

田島一看到新主將宮本就對他說道。站在宮本旁邊的佐藤插嘴說:

「昨天不是都在練習打擊?」

田島心情頓時煩躁起來。

「雖說是打擊練習,但其實就是各人按自己的方式揮棒而已,我認為應該增加基礎訓練,那些一年級生根本還沒有適應硬球。」

「我有考慮到一年級的事。」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回頭一看,直井走了過來。「今天比賽結束後,還要練一千次擊球防守。雖然我們的口號是快快樂樂打棒球,但該做的事不會偷懶。」

「一千次擊球防守根本沒有意義,」田島反駁道,「一年級生根本連棒球的基礎都沒有,讓他們在像雨點一樣的球雨中疲於奔命,根本是在折磨人嘛。」

「反覆練習很重要。」

「讓他們累得筋疲力竭,還要滿場跑地練習接球防守,算甚麼反覆練習?太莫名其妙了,這根本只是揮棒的人想要抒解壓力。還是說,欺侮一年級生也是快快樂樂打棒球的環節之一?」

田島的話音未落,直井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直井氣歪了臉瞪著他,但田島並沒有避開他的視線。

「別鬧了,不要為這種無聊的事打架。」

佐藤撥開直井的手,宮本也跑來勸架。

「是田島在找麻煩。」

直井火冒三丈地說。

「我知道,你先別激動。」

佐藤說完,走到田島面前把手放在他肩上,「田島,你現在是王牌投手,不必在意這種小事情,只要專心練好球。紅白戰並沒有像你說的那麼糟,可以培養實戰能力,也可以提升投球能力。」

「我並不是對紅白戰有甚麼意見。」

「我知道你說要更有系統地練習,我會好好思考,今天就不要再有意見了。」

佐藤推著田島的背,好像要把他趕走。田島格外生氣,不願意就這樣作罷。他會這麼生氣,或許是因為這些人踐踏了北岡和須田所建立起來的一切,但是他也很清楚,繼續在這裡爭論也不會有任何進展。田島心灰意冷地走開了,這時直井在他身後說:

「田島,我相信你應該知道,誰都可以當王牌投手,不是非你不可。我們球隊已經大不如前了。」

田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直井不顧佐藤和宮本的勸阻,繼續大聲吼道:

「其他學校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沒有須田的開陽根本只是一個屁!你知道其他學校的人是怎麼談論這次的事件嗎?他們說,須田的右臂被人鋸斷偷走,開陽就甚麼都不剩了。失去右臂的須田即使變成幽靈現身,也沒甚麼可怕的。雖然聽了很不甘心,但他們說得沒錯。我們甚麼都不剩了,一切都結束了!」

直井吼完這番話,甩開佐藤他們的手跑向社團活動室。佐藤和宮本沒有追他,一臉尷尬地低下頭。

田島不發一語,繼續往前走。一、二年級的學弟擔心地看著他。

──甚麼都不剩了……嗎?

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田島心想。正因為知道,才不願意就這樣結束。一旦就這樣結束,自己的青春也會像須田的右臂一樣消失無蹤。

突然,一個想法閃過田島腦中。一個意想不到的念頭,隨即激發和聯結了各種記憶。

──沒有右臂的須田……

他猛然停下腳步。

──圖書館……沒錯,北岡向圖書館借那本書。

田島忘我地拔腿狂奔。

小野在深入調查武志的少棒時代時,找到了和須田武志一起練習投球的瘸腿男──應該說是有可能是那個瘸腿男的人。據小野說,武志讀小學時曾經參加了一個名叫藍襪隊的少棒球隊,去年到今年期間,在那裡擔任教練的蘆原右腿不方便。

「去年到今年嗎?這麼說,和武志沒有直接的關係羅?」

和高間一起聽取報告的本橋問。

「據那藍襪隊的領隊說,須田武志最近不時去球隊,所以應該認識蘆原。」

「最近才不時去球隊這一點似乎有玄機。」高間說。

本橋點點頭問:

「蘆原到底是甚麼人?」

小野用手指沾了口水後,翻著記事本。

「原本是社會人士棒球隊的投手,因為發生意外導致一條腿不方便後,離開了公司,在當少棒隊教練那一陣子都遊手好閒。」

「社會人士棒球隊嗎?是哪一家公司的?」

「東西電機。」小野回答。

「東西電機嗎?在這一帶是首屈一指的公司。」

「他目前人在哪裡?」高間問,但小野搖搖頭。

「目前行蹤不明,只知道他之前的地址。」

「這個人很可疑。」

本橋靠在椅子上,重新蹺起二郎腿。「他從甚麼時候開始失蹤的?」

「據說不是三月底,就是這個月初。」

「蘆原為甚麼辭去少棒隊的教練?」高間問。

「這一點也很有意思,據說是家長有意見,說不放心把小孩子交給沒有正當職業、遊手好閒的人。而且,一個球隊同時有領隊和教練兩個指導者,擔心會讓小孩子無所適從……但真正的原因,恐怕是擔心他以擔任教練為由向球隊要錢吧。」

「是這樣嗎?」本橋一臉無法苟同的表情。「總之,要繼續追查蘆原的下落。」

「知道了。」高間回答。

「對了,我還打聽到一件奇妙的事。你知道有一個叫山瀨的男人經常出入須田家嗎?」

「山瀨?喔──」高間立刻想了起來。「就是開鐵工廠的,之前曾經借錢給志摩子的那個人吧?」

「對,聽鄰居說,他利用借錢這件事追求志摩子。」

「我也有這種感覺,」高間回想起山瀨醜惡的樣子。「我之前曾經在須田家見過他,當時他被武志趕了出去。」

「關鍵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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