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回 借種子

金剛鑒?到底金剛鑒是什麼東西?此時芮瑋的神色漸漸焦急起來。

白燕道:「金剛鑒即佛家所謂摩尼珠,又名如意珠。」

芮瑋安心道:「一串珠子幹得什麼大事!」

白燕冷笑道:「珠子雖不值錢,珠子里藏的東西就不同啦。」

芮瑋急道:「藏著什麼?」

白燕道:「據我判斷,珠子藏著太陽門絕學,也是太陽門掌門信物,如夢收藏金剛鑒不令弟子在江湖興風作惡,太陽門的弟子不甘寂寞屢向他們祖奶奶求此信物,一者有此珠太陽門武功可振,二者憑此才能令太陽門出現江湖,正好像少林的玉如令,沒有此物,誰相信少林掌門是誰呀?

「二十五年前秦百齡曾闖兩關向如夢大師求過,但他如夢那關未能闖,過,如夢當年對他說本門武功霸絕江湖,先天掌即一例,太陽門弟子不用再在江湖上出風頭。

「可是二十年前秦百齡纏得緊,如夢就說若有外人破得了我先天掌,即是江湖能人輩出,那時太陽門再出不晚。於是秦百齡用計,恰好碰到你這獃子,要你來賣影子求破先天掌的訣竅。

「你呢,正好中計,一切辦得再好不過,秦百齡藉此再求如夢大師,還說什麼月形門出世啦。

「如夢大師既不能自毀諾言,又聽月形門出世動了真容,於是不再考慮,便將那串金剛鑒給了秦百齡。

「從此,不久後太陽門將再出世,你想由狡奸如狐的秦百齡領導下的太陽門,在江湖上不大大地鬧一番嗎?」

這下芮瑋如坐針氈,扼腕嘆道:「糟糕!糟糕!好個秦百齡假裝好意。唉,我也太傻了,被人利用還不知!」

白燕道:「太陽門出世,你作何打算?」

芮瑋振聲道:「太陽門不出則已,一出必遭對手。」

白燕道:「誰個是對手,是不是月形門?」

芮瑋道:「不錯,月形門是太陽門的世敵,只要月形門在,不容太陽門在江湖上為非作歹。」

白燕道:「可是據我所知,月形門也不是好東西。」

芮瑋很不高興道:「誰說的?」

白燕道:「秦百齡對如夢大師說,月形門在長江一帶崛起,由長江鐵網幫暗中撐腰,近來鐵網幫自老幫主黎昆死後聲譽日下,江湖傳言甚壞,月形門既由鐵網幫撐腰,一丘之貉,好不到哪裡去。」

芮瑋頓時想到簡召舞,一定是他在其中作怪,才幾月功夫,他竟能害死黎昆,不錯,黎昆一定是他害死的!

白燕見芮瑋神情有異,問道:「你想起什麼啦?」

芮瑋咬牙切齒道:「目今鐵網幫幫主可是姓簡的?」

白燕搖頭道:「好像不是,幫主由老幫主女兒繼承的,她的丈夫倒姓簡,也不對,又好像姓芮。」

芮瑋怒道:「根本不姓芮,芮家不會出此敗類!」

白燕笑道:「你生什麼氣,我不是故意罵你們芮家,曉得你們姓芮的都是好人,據我想,那姓簡的敢情就是月形門的傳人?」

芮瑋嘆聲道:「他配,月形門傳人我知道,她武功比你高。」

白燕不服道:「是誰,我倒要見見。」

芮瑋一望天候,驚道:「天暗了,啊,我該走了。」

白燕道:「你還要去慈悲庵?」

芮瑋道:「跟你說了這麼久更要一去慈悲庵,也許見到素心後能問出秦百齡的行蹤,那老小子我非找他理論不可!」

白燕大是不悅,嗔道:「你去,你去,死了別找我!」

芮瑋笑道:「一死了之,此去真有危險,我不會變鬼來找你的,你對我只有恩沒有仇,找你作什麼。」

笑說中飛掠奔去,徑直來到少華山。

那座去慈悲庵惟一捷徑的削壁山峰,黑夜看來如鬼魔聳立,崢嶸可怖,當然此時守關的老嫗不會再在峰下守候了,可是又有誰知道慈悲庵名頭的,敢不依闖關的手續而擅自登山?

老嫗不在省了芮瑋的麻煩,當下堂堂正正地飛縱上山,平台上第二關也無人,這更方便了。

縱如此,無人守關,江湖又有多少人能夠登上平台走下谷地呢?這一道上峰的輕功考驗,非一流身手莫想。

眼看慈悲庵漸漸接近,芮瑋的心跳動劇烈起來,他知道偷來這裡容易,但想偷入慈悲庵就不容易了,慈悲庵內決不會沒有防守的尼姑,那些尼姑的身手,隨便哪一個走到江湖都足以震動武林。

而想在高手如林的慈悲庵內搜索野兒何在,更不容易。芮瑋真盼野兒知道自己來了偷偷出來迎接自己,這當然不可能,野兒怎知自己來了呢?

然而奇蹟似的,一座高大的樹後突然轉出一人,低聲道:「芮瑋,芮大哥嗎?」

芮瑋沒想到慈悲庵前大樹後埋伏有人,本來嚇了一大跳,等聽清楚是野兒的聲音,狂喜莫名,差點要歡呼起來。

那人又道:「白天破關、如幻師祖告訴我,你來找我的經過,他們對我很好,一切都不瞞我,如幻師祖說你還會再來,要我注意,她老人家還要我傳話與你,說恪於庵規,只准我們相見一次,這破例的允准曾答應過你。」

芮瑋喜歡得全身微微栗抖,聲音因而訥訥道:「是……是的……她老人家真好,要我好自為之,咱們相見沒有驚動任何人,不會帶她老人家為難,只准我們一次相見足夠了,野兒,你聽我說,我勸你……」

那人面目被樹蔭遮住,月光照不到她臉上,黑漆漆的,她知道芮瑋勸自己還俗,截口道:「大哥,你不要說褻瀆我神的話,我……」忽然嘆了口氣,柔聲道:「大哥,如幻師祖說還會再來,我知道你是個急性子,準是今天晚上來,做完晚課我就來這裡等你,算你二更天一定來,不想一更不到就來了,你的性子變得更急了……」

這是多麼富有情意的話,假若旁邊有人定當小兩口相約時的情話,誰也不相信他倆人雖只隔著二丈,竟是一僧一俗,在人世間公理上,隔著遙遠的距離呢?

芮瑋太歡喜了,只覺腳下發軟忘了奔上前去,聽到昔日野兒柔和和,情綿綿的話語,忍不住求道:「野兒,你站過來點,我看不到你的面孔。」

那人很聽話地走出樹蔭下,月光照在她臉上,正是野兒嬌甜的面靨,只是瘦了,比在一月前,芮瑋蒙面和她相見時瘦了,一個人一個多月工夫瘦了那麼多,這四十多天她心裡日日沉痛的情形可想而知。

芮瑋是個性情中人,立時由野兒的憔悴連想到種種原因,她一定怪自己無情,怪自己活在世上不告訴她,怪自己殘酷到既相見還蒙著面孔……

這種種原因纏繞著她那柔弱的芳心,怎不憔悴,怎不瘦呢?……

這時芮瑋感情充溢,整個心好像被無數彈瑟的高手在輕彈著,忘了眼前野兒的尼帽、緇衣、芒鞋的裝束,他眼看著的,只當昔日懷中抱著求醫的野兒,不也是如此瘦?如此憔悴?

於是他發軟難動的腳,霍然恢複無比的勁力,二大步奔了上來,一把抱起野兒,他太衝動了,只想到以前抱著野兒求醫的時光,渾然忘了目前的情況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野兒——現在的素心,此時此地她決不能接受這種溫情,雖然這段千里相抱求醫的回憶永難忘懷,然而出家人應有出家人不可侵犯的神聖,她——素心,雙手用力推著芮瑋,掙扎脫離。

芮瑋應該不會放的,也捨不得放的,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見他突然如遇蛇蠍般的放下野兒,驚退數步。

素心被芮瑋奇怪的神情驚呆了,他放下自己的舉動太粗莽,生似把自己當一塊石頭丟下,不是她身懷功力,這一摔哪吃得消?

芮瑋指她,臉上表情如同受了重創,道了幾聲:「你……你……」

話沒說一句,掩口疾如脫兔奔去。

素心呆了很久,這次會面她的意思,本要告訴芮瑋忘了自己,自己出家已成定局不可能再還俗的,未想到還沒勸他,他竟如此地逃走了,逃得那麼快,生似把自己當做天下最賤的女人,越快離開越好。

從一更呆立到三更,素心想不出芮瑋神情突變的原因,她彷彿石像屹立般的站著,露水浸濕了她的緇衣,天上露出第一道曙光,慢慢就快天亮了。

終於她動了動,該回庵的時候,她站了一夜沒有發出嘆息,轉身回庵的路上,心裡的聲音不斷在說:「大哥,你不能因我不許你抱而態度轉變成這樣,你要知道我是出家的人啊……」

她想了一夜的結論,竟以為芮瑋絕情離去的原因,是為了抱自己時,自己掙扎不放的原故。

她這想法,完全錯了。

且說芮瑋奔走下峰後,一個踉蹌,跌倒地上,至此再難忍受胸口中一股穢氣,「哇」的吐出一大灘黃水來,他興奮了一天,只等晚上來見野兒,點食未進,所以吐出來的只是一灘黃水。

欲吐未吐好一陣,芮瑋才舒服下來,他想不透這是什麼原因,野兒的身上怎會發出這種可怕的噁心臭味,這臭味比在白燕身上聞到的還要濃,還要令人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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