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眨眼乾杯

周一的白天,芝田和直井再次來到了班比夜總會的事務所。二人已不知這是第幾次坐這裡的電梯,可以說是輕車熟路了。

進入事務所,兩個人毫不客氣地從通道走過。丸本正在看什麼文件。見二人站在桌前,丸本緩緩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

「嚇我一跳。兩位有什麼事嗎?」

「我們有點事想找您問一下。」

聽芝田說完,丸本一臉困惑地把目光移回到文件上。

「可我現在沒空啊。」

「只耽誤您十分鐘時間就好。」

丸本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起身說道:「那就十分鐘吧。」

剛進會客室,丸本就先看了看手錶。他似乎是在確認時間。看對方來這手,芝田他們也就開口見山地說正事了。

「首先我們想問的是繪里死去那天夜裡的事。之前您曾說過,那天晚上您本是和她約好在銀座王后酒店見面的是吧?」

「說過。」丸本平靜地點頭道。

「當時你們約的是兒點呢?」

「也沒準確地約定是幾點。工作結束,準備室空下來大致是九點左右,所以我就選擇了那個時間段。」

這回答可夠謹慎的。芝田心想。

「您是幾點到達酒店的呢?」

「呃……」丸本把手貼到額頭上,「大約是……九點半左右吧。」

「之前您又在哪裡呢?」

依照芝田他們的推測,當時丸本應該是潛伏在二○四室里。

「請等一下。」

丸本掏出手冊。翻開手冊時,他偷偷瞄了一眼手錶。看樣子他是準備十分鐘一到就開溜。

「我是八點離開這裡.然後慢悠悠地走到銀座去的。」

「如此說來,您當時在街上逛了很久嘍?」

直井在一旁諷刺到。丸本沒有回答,而是露出了難看的笑容,感覺就像在說:隨你們去想好了。

「可以再間您一個問題嗎?」芝田間道。

「請問吧。」說著,丸本再次看了看錶。

「這問題或許有些冒昧,但我們還是得問一問。您是否有證據證明,當時您在和牧村繪里交往呢?」

「這可真是……」丸本把身子往沙發上一靠,重重地嘆了口氣,「這還真是個夠冒昧的問題呢。」

芝田什麼也沒說,兩服盯著丸本的表情。他堅信繪里是不會給這樣的男人當情婦的。

「很遺撼,我沒什麼證據。」丸本含糊不清地說道。

看到他那副面帶遺撼的神色,實在是讓人氣不打一處來。

「請您再好好想想吧。」直井說道,「想要證明男女之間沒什麼關係的確很難,但要證明存在有關係的話,應該是很簡單的吧?」

這句話里也同樣充滿了嘲諷。然而丸本卻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你這是一般論吧?但我和繪里之間是很謹慎的。」

「可是……」

「哎呀。」丸本站起身來說道,「抱歉,十分鐘時間到了。本想再和二位多聊幾分鐘的,但我自己的時間也有些緊張。兩位刑警慢慢聊。」

芝田恨不得一把掐住丸本那細長的脖頸。

走出會客室,二人再次從辦公室橫穿而過,向著出口走去。辦公室里的電話鈴聲依舊響個不停。有的社員甚至已經是到了兩隻手握著聽筒的地步。

「哎?又請假?小田君,你這樣會讓我們很難辦的啊。」

聽到小田的名字,芝田停下了腳步。手握聽筒的是一位男性社員。

「這樣子啊,發燒的話那倒也就沒辦法了……嗯,不過……其他的女孩……錢……這個……」

似乎是香子一直在說個不停,接電話的社員閉口不再言語。過了一會兒,他終於開口說道:「我知道了。不過這可是最後一次了哦……好了好了,你也不必說了。」

之後,那名社員放下聽筒,沖著身邊的女社員說:「小田香子發燒三十九度,請假。」

——不會是感冒了吧?

心裡想像著香子躺在床上的模樣,芝田和直井一同走出了事務所。

下身牛仔褲上身Polo衫,外邊再套上夾克衫。近來一直穿迷你裙,已不知有多久不曾穿成這副樣子了。把頭髮攪到腦後,卡上發卡,往鏡子前一站,感覺鏡子里站的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也差不多該出門了。

香子看了看時間,往玄關走去。她挑了一雙方便走路的鞋子。畢竟眼下還不清楚今天得走上多久。

今晚八點,高見與人有約。昨天晚上香子一直都在想這件事,要麼什麼都不做,要麼去找芝田商量一下……可去找芝田商量是不是有點太傻了?芝田什麼都不會告訴自己,而自己卻主動跑去把情報告訴他,這種事實在是太不公平了。而且芝田那傢伙也從來沒把高見當成過好人。

因此,香子決心跟蹤高見一番。親眼看看事情的結果,然後再去考慮今後的事。

「好了,上戰場了。」

給自己打了打氣之後,香子猛地打開了門。

「嗯?」

「啊?」

不知為何,芝田正站在門外。芝田吃了一驚,獃獃地問道:「你是……哪位?」他似乎並沒有發現只是香子換了身衣服。

「香子不在。」

說著,香子正打算關門,結果就被芝田-把拽住了。

「怎麼,是你啊?我從聲音上聽出來了。」

既然己經露餡了,那也就沒辦法了。香子鬆開門,讓芝田進了屋。

「你怎麼這會兒就回來了?」

「我不是回來,是來探病了。」

芝田抬起右手。芝田的右手裡提著一個裝滿水果的籃子。

「來探病……探誰的病?」

「探你的病。」芝田說,「你不是發高燒了嗎?還不回去躺著好好休息?」

「發燒?我可沒有發燒。」說完,香子回想起之前自己給班比夜總會打的那通電話,說道,「你不會是……到事務所里去過了吧?」

「對,我就是在那裡聽到你給他們打電話的……」說著說著,芝田的表情漸漸發生了變化,「你其實沒病?」

「這事和你沒關係,水果你就提回去吧。榨成汁的話一定會很美味的。」

說著,香子伸手在芝田胸口推了-把。芝田放下果籃,反而將香子推了回去。

「等等,你要上哪兒去?」

香子睜大眼睛,搖了搖頭說:「不上哪兒去。」

「不,你肯定是要上哪兒去。不然你打扮成這副老土模樣幹嗎?」

「誰要你管?不是和你說過這事與你無關了嗎?」

「既然和我無關,那不就可以說了嗎?有關係的話才更不能說了。難道不是嗎?」

芝田兩手叉腰地俯視著香子。香子低頭看了看錶。再不快點出發的話,就趕不上高見離開公司之前了。

「跟蹤高見?為什麼?」

芝田吃了一驚。這也難怪。聽香子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之後,芝田的臉色也變了。

「是嗎?這其中必定有些問題啊。」他咬住嘴唇,低頭想了想,之後又突然抬起頭來說,「你幹嗎要瞞著我呢?」

「你不也一樣,」香子毫不示弱,也咬起了嘴唇,「什麼都不願告訴我嗎?」

芝田一言不發地盯香子,香子也同樣回看著芝田。

「好吧。」芝田說道,「快走吧,要不然就沒時間了。」

「嗯?」

「咱倆一塊兒去跟蹤他。」

高見不動產本部大樓對面有家咖啡廳,香子和芝田在咖啡廳里監視著對面的動靜。芝田續了一杯可可,香子也已經吃下了兩塊蛋糕。

等待高見出現的時候,芝田把隱藏在Paper Back Writer那盒磁帶里的秘密告訴了香子。聽了這段堆理小說一樣的故事,香子連聲驚呼。

「真相已經近在眼前,問題就在於高見家的秘密了。我們覺得這件事的核心人物就是高見禮子。」

喝乾杯子里的水之後,芝田叫來服務生,讓服務生給加了些水。

「或許我要告訴你的事和你剛才說的事之間並沒有竹么聯繫,不過……」

事先聲明過一番之後,香子把之前她聽到的那兩通奇怪的電話的事告訴了芝田。聽過芝田的講述之後,香子覺得打來電話的人或許就是那個高見禮子。

「如果高見禮子是這樣一個狀況的話,那麼也就難怪她不願出現了。不過她應該是在高見雄太郎死後才變得如此的。所以這事與成為恐嚇素材的高見家的秘密應該不是同一回事。」

芝田雖然有些吃驚,但他還是如此說道。香子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七點半,高見離開了公司。香子和芝田也一起走出了咖啡廳。

高見沿著外堀大道向著新橋走去。香子和芝田跟在他身後二十米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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