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個大目的

以深藍色的藍寶石為中心,圍繞鑲嵌著一圈小小的鑽石。把這些寶石連接到一起的,是燦燦發光的黃金。賣點在於其非凡的品質。項鏈、掛墜、耳環、再加上一對手鐲,共計七千四百三十萬日元。

旁邊是一條用紅寶石、鑽石和水晶組合而成的項鏈,二千八百萬日元。耳環,一千萬日元--

雙層玻璃的背後,彷彿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顆小小的石頭,其價格甚至要超過一個大活人。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它們是那樣地耀眼奪目。香子輕輕嘆了口氣,看到了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二十四歲,雖然說不上迷人,但身材也還算馬馬虎虎。近來皮膚的狀態還不錯,很容易上妝。凸顯出修長的眼角,臉上的妝也還算精緻。

見香子在櫥窗前搔首弄姿,店員向她投來了異樣的目光。那是個上身白罩衫,下身黑裙子,長了一張狐狸似的臉的女店員。那目光就彷彿在說:真討厭呀,窮鬼又在一臉艷羨地盯著看了。香子沖著她扮了個鬼臉,轉身走開。

遲早一天,我會進店去把它給買下來的。香子第N次在心裡發誓。我要穿上價格五千萬日元的皮草大衣,從容淡定地走進店裡,之後再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將目光投到「那東西」上。對,就是「那東西」--那條以藍寶石和鑽石為中心,配上紅寶石和祖母綠,戴上去就彷彿胸前掛著顆巨大的星星似的項鏈。還有和那條項鏈配套的手鐲、掛墜和耳環。掛墜上的藍寶石重22.76克拉--香子甚至連這些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她要一股腦兒地把它們全都買下來。喂,總共多少錢啊?那個長著狐狸臉的店員搓著手回答:呃,總共八億日元。哎?八億?沒想到還挺貴的嘛--這種時候,一般人是不會覺得便宜的。哎?八億?能便宜點兒嗎?六億的話我就買了。不行嗎?果然如此啊。那好吧,八億就八億,麻煩你給開個單據吧--這樣的日子,是否會到來?

八億,那簡直就是在做夢。香子如今就連八百萬的東西也買不了。並非那種橫下一條心來的感覺,而是要輕鬆得就跟買南瓜似的。自己是否能有這麼一天?應該不會的吧。香子心想。

至少,光憑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的。如果能夠搭上個大款的話,那倒還能有點希望。

--好,加油吧。

心懷著對那個22.76克拉的夢,香子挺胸抬頭,邁開了腳步。大衣在風中揚起了衣角,香子在銀座中央大道向左拐去。

前方,就是她今天上班的地方--銀座王后酒店。

進了酒店,走到前台,香子詢問了準備室的房間號。我是班比夜總會的人。二〇三和二〇四號房間。前台的人冷冰冰地回答。

香子看了看鐘。五點十五分。今天的派對六點開始。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走進二〇四室,卻沒有看到營業社員的身影。一個平日常常見面的女孩告訴香子:「米澤在隔壁。」

香子敲響二〇三室的房門,營業社員米澤打開了門。架在那張蒼白面頰上的金邊眼鏡閃閃發光。

「小田君,又是你最後一個到啊。」

「對不起,電車太擠了。」

「說什麼呢?電車擠不擠,與你第幾個倒沒什麼關係的吧?」

米澤扶了扶眼鏡,往手邊的資料里寫了些什麼。據說他這是在調查勤務態度,可他究竟在寫什麼,卻沒有人知道。

香子避開米澤的目光,敏捷地換上了制服。黑色的裙子,白色的罩衫。面對有錢人的時候,感覺不管幹的是什麼工作,似乎都是這身打扮。香子一邊想,一邊補了補妝。

「我說,你聽說了沒有啊?」

剛進公司三個月時間的繪里跑到香子耳邊低聲說道。繪里身材高挑,相貌出眾,擅長英語對話。

「今天的派對,是''華屋''的那些人吧?」「''華屋''?真的?」

香子的眼中頓時一亮。

「聽說就是他們。所以我想,香子你肯定會鼓起勁兒來的。之前你不是一直都在盼著他們來的嗎?」

「這個嘛,我當然會鼓起勁兒來的啦。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好好化一下妝了。」

「我還是頭一次參加''華屋''的感謝派對呢。之前我都只是聽香子你說的呢。話說回來,那些人真的那麼厲害嗎?」

聽繪里這麼一問,香子嗤嗤一笑。

「不是這麼回事啦。是他們當中有我相中的人。」

「哦,是這麼回事啊。那人應該是金銀滿屋,玉樹臨風的吧?」

「而且還懂得鑒賞寶石--我看重的是這一點。」

香子從不同的角度檢視著鏡中的自己。很好。她合上了化妝盒。

「大夥都準備好了吧?」

米澤看了看錶,用女人般尖銳的嗓門喊道。即便與三十名陪酒小姐擠在同一間屋裡,他也從不會有任何的感覺。比起女孩們穿著拖鞋四處走動的場景來,他似乎更在意是否全員都到齊了。

「現在離開場還有三十分鐘。大夥可要加油哦。我會替大夥看好東西的。」

米澤一聲令下,香子她們這些班比夜總會的陪酒小姐紛紛向著會場走去。

「華屋」是家日本首屈一指的珠寶店。他們以東京為根據地,大阪、名古屋、札幌、福岡,分店遍布全國各地。剛才香子扒在櫥窗上發獃的那家珠寶店,就是「華屋」的銀座分店。

「華屋」每年都會在王后酒店搞上兩次感謝派對。而受邀的全都是些他們的大主顧,不外乎什麼公司的社長夫人,醫院的院長太太,或者是政治家的太太小姐,演藝圈中的人。今天香子已經第二次參加這派對了,而上次參加時,香子對他們的這種做法感到欽佩不已。

受邀參加這派對,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所以女賓們的身上都會綴滿「華屋」的各種寶石。如此一來,女人之間自然也就少不了要相互攀比一番。「區區一個三流女星,居然敢在指頭上戴祖母綠」「都已經是滿臉褶子的老太婆了,還戴什麼鑽石項鏈」,每位女賓的心中都會這樣暗自思忖。如此一來,最後她們就會心想:好,那我下次再戴些更值錢的來。

如此一來,「華屋」便會再次大賺一筆。賺得太多了,為了回報客戶,他們便會舉辦派對。派對上波濤暗涌,之後珠寶便能再次暢銷--就是這樣的一種模式。

當然了,女賓們的丈夫自然也會對此感到無奈。妻子們雙眼充血地打量其他人身上的珠寶,而丈夫們則一臉苦相地在一旁看著她們。這樣的場景,在派對上隨處可見。

這樣的一場派對,就是香子她們這幫班比夜總會的小姐們今天的工作場所。

不是端上兌好的酒水,就是幫忙倒上啤酒,或者往盤裡盛上菜肴,再不就是聆聽無聊老頭的抱怨。香子的工作內容,與平日里相比並無太大的差別。但她的心情,卻與往常大不相同。

她有一個很大的目的。

她向著一張桌子靠近。她要找的那個人就在桌旁。或許那個人,就是能夠幫她實現夢想的人。

那張桌旁已經站了其他的小姐。情況很不妙。今天的原則是一張桌旁站一個人。香子一邊從中央的桌子上端菜,一邊伺機而動。

沒過多久,那名小姐便離開了。香子立刻走近那張桌子,向他遞出了自己剛端來的料理。

「請您嘗嘗。」

香子從不會露出那種討好他人的下作笑臉。頂多就只是到面帶微笑的程度。

「啊,謝謝。」

他接過料理,放在自己的面前。他正在喝著啤酒。香子連忙拿起酒瓶,給他倒上酒,說:「請用。」

他喝了一口啤酒,對香子說道:「哎?我記得上次好像也在這裡見過你?」

他終於想起來了。

儘管心中放下了一塊石頭,香子的臉上卻依舊還在裝蒜:「哎?是嗎?」

換作平日的話,或許她真的會裝傻到底,無視對方,但今天她卻不能這樣。

「是啊。上次也是在這派對上。當時我不小心把威士忌給弄灑了,不是你立刻來給擦乾淨的嗎?」

「啊,這麼說來……」

香子故意裝出一副剛剛想起的模樣。其實她心裡當然記得。倒不如說,還是他反倒沒有香子記得清楚。當時是香子碰到了他的手肘,他才把酒給弄灑掉的。而其實香子當時是故意這麼做的。為了能夠和他搭上話,她想盡了一切的辦法。

而她的這個計策今天終於結出了碩果,讓他主動開口和她搭話。

然而真正的困難卻還在其後。陪酒小姐是不能全程總圍著某位特定的客人轉的。香子她們上班時的服務態度,是有主陪小姐監管著的。主陪是個名叫江崎洋子的老員工。儘管洋子此刻正陪在國會議員妻子的身旁,但她的目光卻隨時監視著香子她們的行動。

這時候,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找他搭了話。香子一邊為周圍的客人服務,一邊與那張桌子保持著若即若離的位置。她這樣做,是為了不錯過那些本就稀少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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