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炫目的幻想

那樣的笑,許連臻在那一瞬間似有了喝醉的感覺,暈眩昏沉……

蔣正璇在蔣正楠那裡待了一個星期便回家了。偌大的屋子又只剩下了許連臻,平日裡頭冷清慣了也就那樣。可是蔣正璇住過一個星期之後,許連臻就覺得這種冷清有些難耐了。好在,學校的老師也恢複了正常上課,一個星期整整四天的教學。

這天蔣正楠回來極早,見車庫停了一輛外面的車子,便想到今天是教學日。當時賀君跟他說她想繼續學業的時候,他還以為她只是無聊想玩玩而已。可誰曾想到,她竟然認真無比,連晚上的時間都用來學習。說一點也不詫異,那也是假的。

知道她在書房上課,便在書房門口待了一會兒後才回房洗了澡。換了一套休閑的衣服下了樓,果然正好是她下課的時候。只聽見一位男子的聲音:「今天到這裡。你自己動手畫一幅設計圖,風格不限,考試那天給我,這個占考試成績的百分之四十。」

只聽許連臻「嗯」了一聲,道:「萬老師,考試見。」那老師含笑道:「考試見。」說罷又補了一句,「你若是有什麼不清楚的,就打我電話。」

許連臻打開書房門,想送萬老師出門,才一抬頭,便看見走廊里那個高大的身影。

蔣正楠打量了那萬老師幾眼,年紀不大,戴了一副無框眼鏡,斯斯文文的,便淡笑著伸出手:「萬老師你好,我是蔣正楠。」

那萬老師萬方圓自然久聞蔣正楠的名字,大約從未想過是這般英俊的一個男子,不禁一愣。微愣後趕忙伸出手握住:「蔣先生,你好。」

蔣正楠一笑:「真是太麻煩你了,大老遠的趕過來給她上課。」就算是微笑著,也是冷冷淡淡,隔著距離的那種客氣矜持。萬方圓忙道:「哪裡,哪裡,是我應該做的。」

也不知怎麼的,萬方圓總覺得眼前的這位蔣先生看他的目光隱隱有種敵意。他不禁想起學校里幾個同仁之間流傳的話語,他教許連臻很久了,見她清清純純的,對人極有禮貌,一副家教很好的淑女模樣,一直覺得是同事們會錯意了。

如今見蔣正楠瞧著她的眼光,分明是很不一樣的,從自己這裡輕輕掃過,最後灼灼地落在自己身邊的許連臻身上。萬方圓忙道:「蔣先生你忙,那我先回去了。」

許連臻看著萬方圓離去的背影,又望了望蔣正楠,轉身回書房整理書本。蔣正楠手閑閑地插在口袋裡,懶懶地問道:「什麼時候考試?」

許連臻也不明白蔣正楠問她這個做什麼,但還是回答道:「還有半個月,接下來都是複習時間。」蔣正楠「哦」了一聲,再無下文。雙手環抱在胸前,倚靠在書房的門上看她。

半晌,才又道:「我們晚上出去吃飯。」這句話既不是詢問的語氣也不是命令的語氣,很家常的語氣,所以讓人怎麼聽就怎麼怪。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的聲音傳入耳中又低又緩,耳朵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的輕癢。許連臻的手一頓,才輕輕「嗯」了一聲。

蔣正楠自己開的車,在洛海的老城區的某條小路邊停了車。下了車後,又帶她七拐八拐去了一家私房菜館。外頭是老舊的20世紀80年代的房子,推門而進的時候,裡頭卻是很舒服的簡歐式裝修風格。

坐下後有人進來,微笑著問了句:「你朋友有什麼忌口的嗎?」蔣正楠將目光落在了許連臻身上,許連臻搖了搖頭。那人打響了手指,說了句「BINGO,這個不錯。」蔣正楠聞言後將視線轉向了許連臻,見她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便只笑了笑,開始泡自己手裡的功夫茶。

那人出去後,蔣正楠好像解釋一般地說道:「來這裡不用點菜。上什麼隨老闆高興。但是這裡的菜,每個都好吃得可以讓你將筷子吞下去。」

果然,真的不用點菜,不過片刻,一個一個的菜便熱氣騰騰地上來了。蝦子是最普通的白灼,配了精緻玲瓏的幾個小罐子,分別是薑末、醋、醬油等物,無一不是小小巧巧的一份。

蔣正楠取過她的小碟子,親自動手替她加了醋和薑末。蔣正楠夾了幾個給她:「這些個蝦是正宗野生的,外頭很難吃到。」

入口之後,果然是鮮甜有Q勁。許連臻其實是喜歡吃蝦子的,但總是嫌吃蝦子剝殼麻煩。吃了兩個後,便放了筷子。

蔣正楠問道:「怎麼不吃了?」許連臻嘴角一挽:「蝦子是好,可是剝起殼來麻煩。」蔣正楠一聽,有些忍俊不禁,輕聲說了一句:「喜歡吃的東西很少有人嫌麻煩的,也就你不識貨。」

說話間,侍應生又端了一道熱氣騰騰的的魚,正是許連臻喜歡的做法。蔣正楠伸出筷子,很自然地夾了一筷,放到了連臻的碗里。

竟是一小塊魚臉肉。許連臻愣愣地瞧著那塊小小的魚肉,忽覺心臟微微戰慄。沒有人知道,他更不會知道,父親從小便是將魚臉肉夾給她吃的。

父親許牟坤在她小的時候曾經對她說過:「乖囡囡,魚身上最好的便是魚臉肉。因為你是爸爸最寶貝的寶貝,所以爸爸把魚臉肉夾給你。來……乖乖地吃飯哦。」

大約是憶起了父親,許連臻只覺得眼眶酸澀。

想不到這個世界上會有第二個人將魚臉肉夾給她,而更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是蔣正楠。

她緩緩抬眼,蔣正楠正側頭凝望著她,嘴角笑意隱約:「怎麼了,你不喜歡吃魚嗎?整條魚身上也就這個部位的肉是最鮮最嫩的。」

許連臻望著他嘴角的那一抹淺淺笑意,忽覺得心跳微微加快,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便低頭將魚肉送進了嘴裡,只覺得魚肉可口無比。

蔣正楠微微一笑,取過了蝦子,一個一個地剝好殼放在白碟上。很快的,便剝了一大碟子。用濕巾擦乾淨了手,便將碟子推到許連臻面前:「吃吧。」

許連臻愣愣地瞧著碟子,無法反應。

抬眼,只見蔣正楠望著她微笑,眼底深處俱是一片深深的笑意:「怎麼了?」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蔣正楠又讓賀君來接她。

賀君把她放在時光咖啡店門口,只說了一句:「許小姐,蔣先生讓你在裡頭等他。」許連臻略感詫異,這晨光不過是下午三點多,不正是上班時間嗎?蔣正楠怎麼會有時間呢?

但她知道不該問的永遠不要去多問,便點了點頭,推門下車。

這條老街上,兩邊都是歷史悠久的梧桐。抬頭,冬日的陽光正從樹葉枝杈間一絲一絲地透下來,澄凈透明。枯黃的梧桐葉打著圈圈,徐徐落下,鋪散在整個路面。一腳踩上去,每一步都發出脆脆的聲響。

許連臻也不趕時間,就靜靜地站在斑駁的陽光下,抬頭望著淡藍的天空。許久之後,她轉身推門進了咖啡小店。

濃濃的咖啡味,還有現烤蛋糕的香甜味道撲面而來。這是她喜歡的氣息。

許連臻給自己點了份香草拿鐵。她用指尖摩挲著杯沿。自己那麼的喜歡咖啡,喜歡咖啡什麼呢?為什麼喜歡呢?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唯一只知道的是每次看到一捧一捧的熱氣從咖啡杯里如花香般的散發開來,心裡便會有幸福、安穩之感,彷彿擁有全世界一般的滿足。

如今雖然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可是每當捧著咖啡,聞著咖啡特有的醇香,她還是會湧起濃濃的滿足喜悅。

記得從監獄出來後,第一次奢侈地去喝咖啡的時候,是在酒店做服務生拿到第一個月工資的第二天。她坐在咖啡小店一個無人的角落裡。

她清楚地記得那是個雨天,嗅著香氣,許久才輕啜了一口,然後不知道怎麼的,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了下來,她怕別人瞧見,索性就趴在桌上,無聲抽泣。

她一直記得那天她哭得昏天黑地,就算再怎麼想掩飾,但咖啡店的服務生還是注意到了,後來在她去洗手間的時候,悄悄地重新幫她換了杯熱氣蒸騰的熱咖啡。

窗外,有一輛黑色的車子慢慢地停了下來。蔣正楠站在馬路的一端,遠遠地就瞧見玻璃窗里許連臻雙手捧著咖啡杯的畫面。這樣一個慵懶的午後,陽光點點,他駐足了許久,這才穿過了馬路。

許連臻放下咖啡杯抬頭的時候,正好瞧見了蔣正楠推門而進。駝色的風衣,腰帶散散地垂著,越發襯托得他身段挺拔修長。他也沒有四下張望,徑直地朝她而來,腳步緩慢有力。

蔣正楠在她對面入座,便有一個服務生過來。那服務生大約是兼職的大學生,眉目秀美,端了托盤,小心翼翼地將水杯和點單放到蔣正楠面前,又偷偷地看了看他的臉,霍地就臉紅了起來。

開口說話的時候連聲音也變得低軟甜嚅:「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蔣正楠的眼神只掃了一眼點單本,也沒有打開,簡潔有力地道:「藍山,再來一份藍莓乳酪。」

很快的,蔣正楠的咖啡和蛋糕便端了上來。許連臻不經意抬眼,只見那漂亮的服務生微笑地望著自己對面的這個人,眼神明媚光鮮:「先生,請趁熱喝,可以續杯。」

蔣正楠簡單地說了一聲:「謝謝。」掃到許連臻望著他的目光,一直緊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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