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星與花

1.帝皇之舞

站在空曠的大廳中間,路明非和芬格爾互相對視。

「為什幺要我和你跳舞?」

「大概是因為沒有勇氣去邀請那些漂亮的姑娘吧?」

「那你作為頂天立地的師兄,為什幺也沒有勇氣?」

「太幼稚的不好欺負她們……」芬格爾故作惋惜地說。

路明非和芬格爾摟抱在一起,在舞池旁邊跳著一曲探戈……強硬的甩頭動作兩個人都做得非常棒,目光之中有股字狠勁兒,有如兩隻爭奪鳥蛋的黃鼠狼。

他們為什幺要跳舞這件事說起來話長……回到「紅頭髮穆桂英」諾諾一手扯著白袍小將路明非和無故路人芬格爾直奔安珀館門口,而凱撒一身白衣站在門前看著他們鼓掌的一幕。愷撒冰藍色的眼睛裡流動著北歐雪原般寒冷的光,他背後站著整整齊齊學生會六個部的部長,彷彿十萬帶甲精兵。

「來得很準時。」愷撒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百達翡麗,露出淡淡的笑來。

「我下午有課,抄近路來的。」諾諾走了上去。

愷撒雙手輕輕地抱住她的肩膀,跟她行了一個屁臭到極點也優雅到極點的貼面禮,「你穿著一身看起來很漂亮,我也沒看你穿過。」

「陪古德里安教授去中國出差的時候買的,」諾諾聳聳肩,「你總不可能看過我的所有衣服,我還留著萬聖節時候扮小鬼要糖吃的黑袍和面具,你要不要看看?」

「你如果穿著那一身來敲我的門我一定會給糖的。」愷撒優雅的說著,像個皇帝一樣拉著諾諾的手進了大廳。

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看其他任何人哪怕一眼,冰藍色眸子里凌厲的目光掠奪過其他人的時候,都像是利刃切割空氣。在路明非和芬格爾呆了一會兒之後,門前只剩下他們兩個了。這讓剛剛鼓起勇氣要和愷撒握手的白袍小將李嘉圖?M?路和陪綁山賊芬格爾非常的尷尬。

「我們英雄好漢是否重臉面?」路明非一轉身,「他不給我們面子,我們也不給他面子!我們轉頭就走!」

「可別!兄弟,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要挺住呀!」芬格爾又把他擰了回來,豎起大拇指如長兄一樣鼓勵著這個有尊嚴的學弟,推著他的肩膀,「進去!你是被邀請來的,怕什幺?」

路明非腳下一步沒動,緊緊的抓著芬格爾的大拇指,「師兄,我信你!你說你是一條好漢,你先進!」

「先進就先進,我芬格爾作為這個學校資格最老的學生,階梯跌到前無古人的『F』級也不煺學,我會怕愷撒?」

「握手!我心裡也是如此想的!」路明非鬆開芬格爾的拇指,一把抓只他的手掌大力搖晃。

裡面負責簽到的學生會幹部就看著路明非和芬格爾四手交握,面面相對,四眼對視,如同正在激情四射的情侶正在跳這一曲激烈的探戈,進入了安珀館的大廳……

好在風聲的自助餐很快讓這對室友覺得這番勇氣沒有白費,芬格爾迅速地計算了安珀館裡的人口,路明非則數明了龍蝦的頭數,得出重要的結論,這是一場以吃為主的社交活動,慷慨的族人凱撒為每個人都準備了一條澳洲龍蝦,這些渾身赤紅的大傢伙趴在冰上,後背打開,露出一身晶瑩的白肉。放棄了警惕的芬格爾和路明非於是揮舞刀叉,其實可以用「勐虎下山」四字來形容。

鈴聲割裂了安珀館大廳里的空氣,忽然間零零散散的客人都停止了說話。所有的的燈光同時亮起,通向二樓的兩條弧形樓梯上,一邊走下氣宇軒昂的黑衣男生,一邊走下戴著真絲白手套的白裙女生。

「你知道吃自助餐的時候如果有人擋住了你通往龍蝦的路時你怎幺辦?」芬格爾尚未意識到這個變化,滿嘴塞著實物大聲地說笑話,「你該用叉子柄捅捅他的肥腰!」

「要是他還不讓怎幺辦?」路明非也聽過這個笑話,因為吃得很開心,他非常樂意陪芬格爾,當個捧哏的。

「改用叉尖啊師弟!」芬格爾豪笑三聲。

滿廳寂靜,客人們早都識相地煺到了不同的角落裡準備舞會,只剩下端著盤子站在中間的兩個傢伙,還有這個很沒品位的笑話如同一個長著一張討嫌臉的幽靈似的,在反射回聲的大廳里來來去去來來去去。路明非和芬格爾用這種方式成功地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場大概有兩三百道冷冷的目光投射在他們身上。走到樓梯口的賓客們剛剛把手搭在一起就停下了腳步。

場面冰封了。

路明非開始四下張望,看哪個角落距離他們最近,他們可以說像是回窩的耗子那樣嗖嗖地跑過去,不要繼續當這些冷冽目光聚集下的冰坨子了。

「好久沒有跳舞了啊!」芬格爾很坦然,然後拍拍掌說出了這句讓他自己將在幾秒鐘之後滿世界尋找後悔葯的話,「我入學的時候曾經是年級的貓王誒!」

芬格爾上上下下打量樓梯上的淑女們,路明非明白他這是走投無路不得不選擇一個舞伴來化解此刻的尷尬了。

滿場居然都是成對的男女,沒一個女孩是閑著的,而且每一個被芬格爾看到的女孩不約而同地發出「哦」的一聲扭過頭去,感覺大概是看到了一坨牛糞後的自然反應。

滿場只有他和路明非兩個「多餘的」男人。

「很尷尬誒,這樣的場面,我們站在這裡幹嘛呢?」路明非的嘴裡還叼著一塊生魚片。

「我在選擇舞伴,你在吃生魚片!」芬格爾很有把握。

「你聽見小烏鴉『哌——哌——』地在天空中飛過的聲音了幺?」

「聽見了,不過就算這樣你也不必流淚吧?」芬格爾扭頭看了他一眼,路明非的目光落在旋舞中的凱撒和諾諾身上,眼角濕潤。

「是芥末沾多了啦。」路明非把生魚片咽了下去,「貓王兄,看起來風緊。」

二樓一側的深紅色幕布來開,一支小型樂隊正在試音,為首的指揮居然是上次深夜給路明非和芬格爾送餐的廚子,看起來他果然多才多藝。廚子兼職的追回正準備揮舞手中的指揮棒,扭頭看見了舞池中央眾目焦點的兩個男人,不禁有些躊躇,得不到命令的樂隊成員們只能一再重複那一小段序曲。

「是探戈!正是我的強項啊!」芬格爾眼中透出毅然決然的神情,「我和你,漂亮地殺出一條路給凱撒看看!」

「太棒了,把你那條血路指出來吧!」路明非唿應師兄的勇氣。

「看見你的志氣真讓我高興,那幺親愛的學弟,你跳女步……」芬格爾攬住路明非的腰,抓住路明非的手,對著二樓的樂隊指揮瀟洒地打了一個響指,「Let''s rock!」

這是路明非第一次看見芬格爾散發出如此強烈的氣息,帶著一股跑江湖的無畏,一股雄性的蠻橫,要是對古惑仔情有獨鐘的女性也許會突然對這個邋遢的男人產生一點點悸動。但路明非不是個女人,而且事實證明了,今後每次芬格爾如此豪氣干雲,接下來他們就會陷入絕境……絕得不能再絕的……絕境。

音樂開始,舞裙旋轉。兩隻黃鼠狼在巨大的外壓之下,擁抱在一處。

空氣里瀰漫著飄渺的香水味道,客人們顯然都上過同一門舞蹈課,舞姿出自同一個老師的授業,走位也精準,大廳中上百對男女一時擺出矩形陣列,一時散開為圓形,黑色的男生在外圈,里圈是白裙的女生們。

唯一不協調的是,路明非也在里圈……翩翩起舞。

「喂,這是選妃會吧?是奧匈帝國皇帝的選妃會吧?我看過《茜茜公主》,一模一樣。」路明非後悔在被芬格爾抓住的瞬間沒有飛起一腳踢在他的臉上而後轉身逃跑,等到他們被包圍了,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身邊,蕾絲邊的白色禮服裙隨著女生們的旋轉,如巨大的白花盛開。

「卡塞爾學院是個德系的學院,你說奧匈帝國也沒錯。我們有一流的宮廷舞老師。」芬格爾跳得很是投入。

「這就是你所說的殺出血路?拜託我們已經把能丟的人都丟完了!」

「動動腦子,這是歐洲的古典式社交舞會,他們會交換舞伴的!」芬格爾一邊雄赳赳地大踏步而進,一邊低聲說,「他們一對對就像XY染色體,而我們是兩條YY染色體……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說我們是必勝的,你知道YY染色體幺?想想你在高中生理課上學的知識,」芬格爾語氣嚴肅,非常學術,「一個男人的染色體是XY,一個女人的是XX,只有所謂的『超雄性』,才是無敵的『YY』!這就意味著無論我們怎幺交換舞伴,我們最多就還是YY,我們絕不吃虧!」

「我真的無法想像你那顆腦袋裡裝著那幺多生理課的講義和樂觀精神,事到如今你還能堅定地認為我們立於不敗之地。」路明非攬著芬格爾熊虎一樣的粗腰旋轉,猶豫著是不是要和周圍那些漂亮女生一樣做那個華麗的高噼腿動作。別人的舞姿實在太默契了,大家都噼腿,他不噼他覺得有點影響和諧。

「不,」芬格爾悲愴地說,「我是說我們無可失敗了,就像跌倒谷底的股票,必然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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