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考試之前

1.諾頓館

深夜,卡塞爾學院,諾頓館。

學生會的全體委員出席了這次會議,本屆學生會主席愷撒·加圖索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膝蓋上放著那柄黑色的獵刀「狄克推多」,頭頂上方懸掛著加圖索家族的鳳凰家徽。沉默已經持續了很久,水晶吊燈照亮了每個人慘白的臉。

「這是三年來的第一次,我們將失去諾頓館的使用權,換而言之,這也是我們在這裡召開的最後一次會議了。」一名資深委員沉痛地說,「這是學生會的慘敗,我們應當承認。」

「可我們不是敗在獅心會手裡,楚子航不是勝利者!」另一名委員說。

「我們可以提出申訴,必須是正式學生才能成為『自由一日』的贏家,他算什麼?不屬於我們也不屬於獅心會,就像一個遊戲中的亂入角色!」一名二年級的委員站了起來。

「向誰申訴?風紀委員會還是校董會?」資深委員聳肩搖頭,「『自由一日』對於學校來說本來就是一個遊戲日,誰會幫我們仲裁?」

「我不能接受這樣出讓諾頓館J」一名委員激動地說,「鬼知道那個新生從哪裡冒出來的?『S』級新生,,簡直是開玩笑!他像么?你們注意到沒有,我們看他的時候他

的手一直在哆嗉!」

「我注意到了!我也無法相信他是『S』級f這簡直太可笑了!一個中國人……誰能保證他不是楚子航安排的人?一個中國式的詭計!如果我們真的出讓諾頓館,住進來的人也許就是楚子航I」有人大聲說。

沮喪被點燃為憤怒了,學生會的委員們有的大聲倡議,有的交頭接耳,從愷撒掌握學生會以來,他們一直是「自由一日」的贏家,學生會終於成長為一個可以和卡塞爾學院最傳統的兄弟會「獅心會」抗衡的社團,即使獅心會後來忽然出現了「A」級學生楚子航,也沒能從他們手中奪走諾頓館,而現在他們不可思議地輸在一個畏畏縮縮的新生手上。群情激奮。

「愷撒。」一直靠在壁爐旁的諾諾忽然說。

委員們忽然注意到愷撒已經離開了沙發,在旁邊的酒櫃里拿了一瓶干邑出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所有目光都追隨著愷撒,愷撒端著那杯酒默默地走向門外。

「愷撒。」諾諾喊他。

愷撒停下腳步,扭頭看著會議斤里的人們,冰藍色眼睛裡全無表情,「我從來拒絕和懦夫說話,懦夫們都會拒絕承認自己的失敗。」

「愷撒,我們只是……」剛才那名資深委員試圖辯解。

愷撒揚手打斷了他,「夠了,我不想討論失敗的原因,我調了學院的學生記錄出來,路明非,『S』級新生,來自中國。他是卡塞爾學院的正式學生,我們中的一員,他兩槍擊中了我和楚子航,贏得了今年的『自由一日』。按照遊戲規則我們輸了,獅心會一直保持沉默,說明楚子航默認了,我們如果要反悔,是我們的恥辱。」

委員們默默地對視,而後都低下了頭。

「那麼就按照歷年來的規則,明天出讓諾頓館?」資深委員低聲問。

「我已經交了一張支票給財務委員會,租下了隔壁的『安珀館』作為明年學生會的活動地,這裡從午夜12點開始就屬於那個叫路明非的人了。」愷撒把喝了一半的干邑放在窗台上,「不過我想路明非現在還沒有時間來享用這棟建築,他應該正為明天的能力評定考試發愁吧?」

「你覺得他會在能力評定考試中栽跟頭?」諾諾問。

「我不知道。你們每個人都參加過那個考試,它有多難你們也都清楚,它會告訴我們路明非的龍血有多純正,潛力有多大。你們中不少人入學時的評級很高,卻在能力評定考試之後被降級的。我很期待看看路明非的成績。」愷撒環顧所有人,冷冷地笑了,「我想楚子航也一樣期待。」

「對那個廢柴來說,也許會直接降到『Z』吧?如果有『Z』這個級別的話。」諾諾聳聳肩。

「目前最低的是芬格爾的『F』。」一名委員說。

所有委員都相視而笑,氣氛忽然變得輕鬆了。他們想起那個令所有新生驚恐的能力評定考試,就明白了凱撒的用意。諾頓館的贏家要笑還不那麼容易,如果一名「S」級學生真的被降級成「F」,那麼即使他人住了諾頓館也會被整個學院看作笑話。

諾諾注意到別人笑的時候凱撒卻不笑了,凱撒低頭撫摸著自己的心口,那正是路明非一槍命中的地方。

2.孤獨

1區303宿舍。

「總之,能力評定考試的縮寫是EEEI正確的拼寫是E×tra Evailration Exarn,原意是血統評定考試。主要用於鑒定學生的龍族血統,龍血後裔對於『龍文』有相當明顯的共鳴,龍皇和龍王都具有『言靈』的能力,就是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他說的話將成為一種規則,『語言』是龍族發揮能力的工具。」芬格爾絮絮叨叨地跟路明非解釋,「有些學生的龍血比例不低,但是繼承的都是龍族的『垃圾基因』,能力就不足,所以經過EEE就要降級,實在不合格的就要勒令退學。」

「又不是我申請的,」路明非苦著臉,「我相當於被拐賣好不好?還勒令退學?」

「可是還是得把你在這兒的記憶抹掉,你入學時簽了同意書的,此外你現在回家是不是也錯過了今年的大學入學考試?」

「這是霸王條款啊!他用拉丁文寫的同意書……」路明非這話沒人聽,古德里安教授對於他「具有驚人潛力」的新學生卻對龍族基本秘儀咒文完全沒有共鳴這件事覺得非常不解,他聲稱自己遇見了學術上的難題,於是沉思著向圖書館而去。

宿舍里短暫地沉默下去,窗戶開著,路明非坐在自己的下鋪上,耷拉著腦袋,看著窗外一輪漂亮的圓月,月光投射在教堂尖頂的紅瓦上,舒爽的夜風幽幽地吹在他的身上。這種靜謐的美好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其實那些不順心的事情都是幻覺,他只是剛剛來到一所美國大學,即將開始新的學生生活,現在剛剛見到了自己很有大哥風範的學長,只要他躺下去睡個好覺,明天起來太陽就會照在他身上,分外美好。什麼龍啊、『冰窖』里藏的毀滅性煉金武器啊、想要他命的兩派勢力啊、以及諾諾的帥哥男友啊……都會消失。

對,消失掉,一切回覆正常。

他這麼獃獃地想著,嘴角居然露出了一絲微笑。這是他練了很多年的本事,這些年每當他覺得什麼事情不順心得超過他忍耐的極限時,他就面對著窗戶透進來的月光想想這些都是假的,其實一切都很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就是假期不用上學了,其他的管他呢?

「你笑得很淫賤。」芬格爾從上鋪垂下腦袋來,亂蓬蓬的頭髮倒垂著彷彿一棵枯死的蓮蓬。

「你這樣子很像弔死鬼。」路明非經過有效的自我說服,心情進入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尚境界,弔兒郎當

地對芬格爾反擊。

「你試過洗腦么?」

「沒有,但我會洗碗以及洗衣服。」路明非很淡定地回答,他想芬格爾一定在試圖嚇唬他,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給他看一張撲克臉,好比路鳴澤翻著白眼兒跟路明非說我今天看見陳雯雯和二班一個9巾哥逛書店咯,也不知道說什麼,陳雯雯笑得可開心了,路明非就會抬起頭,擺出一張木楞楞沒表情的臉說,what?兄台你在跟我說話么?路嗚澤攻不破他的厚臉皮,於是也只能氣餒地暫時退卻。

「其實洗腦不難受,就是洗完了老覺得自己有點傻,」芬格爾完全沒有按照路明非的思路來,自顧自往下說,「你們中國不是有個哲學家什麼的說過么?人有痛苦是因為記性太好,傻子好,傻子不痛苦。」

路明非愣了一下,「那不是什麼哲學家,是一部叫(東邪西毒)的片子里一個叫歐陽鋒的人說的……我覺得我已經夠傻了。」

「如果你覺得自己心裡有件事,記不清楚,又很重要,你會不會成天想著?生怕不想就永遠忘掉了?」芬格爾一副嚴肅的表情,似乎再跟他討論什麼人生觀世界觀的大事,不過路明非知道芬格爾其實只是安慰他說就算那個該死的3E考試掛了也不過洗個腦,然後輕輕鬆鬆重新做人。可這個問題叫路明非想了很久。他點了點頭,「肯定會想啊,最怕那種記得有事,就是想不起來什麼事的感覺

了。」

「那你不行,」芬格爾嘆口氣,「洗腦就那種感覺,老覺得忘了什麼,心態好就沒事,心態不好就想破腦袋了。」

「行不行的又怎麼樣?我一不懂韓文,更不懂龍文,明天鐵定掛科,掛科就洗腦唄,回家復讀唄,考不上大學待業唄……希望洗腦別太疼。」路明非輕聲說著,沒來由地嘆了口氣。

芬格爾沉默了一會兒,「你剛才嘆氣嘞。」

「我知道,我這一天經歷了那麼多天翻地覆的事情,到晚上嘆口氣不行啊?我就不該腦袋發熱收那個錄取通知書,我就知道嘛,真正的好事哪能落在我身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