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魚水

谷縝經歷六虛之危,又連日趕路打仗,此時早已疲憊不堪,本想小歇片刻,不料頭才沾枕,便已酣然入夢。這一夢,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一會兒夢到施妙妙,一會兒夢到父親,一會兒又夢到陸漸,一會兒又夢到商清影,待得驚醒之時,張眼望去,卻見艾伊絲秀目清亮,脈脈注視自己,獃獃出神,她乍見谷縝睜眼,微微一驚,哼了一聲,別過頭去。谷縝見她手足綁縛如故,心中也覺詫異:「奇怪,她怎麼不趁我睡熟,徑自逃走?」

原來艾伊絲並非不想逃走,只是谷縝睡得太過輕易,不合他平時性情,艾伊絲不免疑神疑鬼,谷縝睡得越熟,她越是不敢亂動,竟然眼睜睜望著機會溜走。

谷縝一覺睡足,神清氣爽,解開腰帶,帶著艾伊絲走出艙門,巡視甲板,一路上問問這個,說說那個,間或停下來與水手們拉拉家常,儼然將這戰艦看成自家產業。艾伊絲冷眼旁觀,恨得牙癢,眾人見她一臉怒色,無不膽寒,一個個低頭藏腦,不敢預谷縝搭話。看罷艦船,谷縝又叫飯吃,絹素二女端來飯菜,谷縝讓艾伊絲先吃,自己再用。艾伊絲冷笑道:「谷小狗,不想你如此膽小,竟也怕死。」谷縝笑道:「我是膽小如鼠,你卻是膽大如虎。」艾伊絲一愣,忽地轉過念來,不覺大惱:「氣死人了,這小狗拐著彎罵我母老虎么?」

這麼沿途賭氣,魔龍沿江東下,漸行漸遠,是日將至出海口,谷縝估算時日,料想兩船行程再慢,也已進入江南地界,艾伊絲想殺回馬槍也來不及了,便笑道:「艾伊絲,這幾日叨擾你了,今日我便告辭,臨行奉勸你兩句,中途雖好,卻不是久留之地,還是早早返回西方,做你的富婆為妙。」

艾伊絲冷笑道:「我去哪裡,不要你管。這幾日你害得我好苦,還是那句話,你求神拜佛,千萬不要落到我的手裡。」谷縝抓起她的手,瞧了又瞧,笑嘻嘻的道:「這手兒這麼小,這麼嫩,連雞都抓不住,還能抓住我嗎?」艾伊絲被他握住了手,心頭鹿撞,雙頰泛紅,盯著谷縝,神情十分羞憤。谷縝命魔龍停在江心,與艾伊絲上了一艘小船,划船上岸,始才將她放開,笑道:「到此為止,好自為之。」

艾伊絲瞥著他,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谷縝見她神氣,隱隱感覺不妥,但究竟如何,卻是思索不出,當下哈哈一笑,放開艾伊絲,快步向前。剛走了百餘步,忽聽身後艾伊絲高叫道:「谷縝,你看這是什麼?」谷縝回頭一瞥,只見絹、素二女站在艾伊絲身後,艾伊絲手持一幅銀色帩紗,在日頭下光華煜煜,迎風招展。艾伊絲將銀紗披上肩頭,咯咯笑道:「谷小狗,你猜這銀紗的主人是誰?」

谷縝臉色微變,看那銀紗半晌,慢慢道:「你從哪兒得來的?」艾伊絲妙目流轉,瞧他半晌,忽地笑道:「聽說這東西叫軟金紗,神妙得很,能收各種鐵器,也不知真是不真,娟兒,你拿劍試試。」娟兒拔除軟劍,湊近銀帩,然後放開劍柄,那軟劍已被銀帩吸住,懸在半空,微微晃動。

谷縝見狀再無懷疑,這幅軟金紗正是施妙妙祖傳至寶,施妙妙隨身攜帶,從不離身,此時落在艾伊絲手裡,施妙妙必然已遭極大變故。心念至此,谷縝心神微亂,身子一動,便要上前。「勸你別動,」艾伊絲舉起銀帩,咯咯笑道:「你若上前一步,我銀帩一揮,那位妙妙姑娘立馬人頭落地,呵呵,無頭美人,向來別有一番風情呢。」

谷縝無奈止步,揚聲道:「艾伊絲,你我爭鬥與妙妙無關,你將她放了,我任你處置。」艾伊絲目光一閃,笑道:「你不怕我殺了你?」谷縝慘笑道:「谷某認栽,要殺要剮,隨你的便。」艾伊絲臉色微微發白,輕咬嘴唇,低聲喃喃道:「你這樣在意她,寧可為她死了么?」谷縝微微發笑,抬頭望天道:「我在意她又有什麼用?」說罷嘆了口氣,不勝落寞。

艾伊絲目光一寒,揚聲道:「將他鎖起來。」魔龍抵岸,船上跳下兩名壯漢,手挽粗大鐵鏈,走到谷縝面前,方要動手,谷縝擺手道:「且慢,先放了妙妙。」艾伊絲冷笑道:「放不放人,由得了你么?」谷縝一陣默然,忽道:「我要見妙妙一面,她若無恙,你我再說。」

艾伊絲笑道:「無怪你們中土人常說『不見黃河不死心』,你若不親眼瞧瞧那位妙妙姑娘,想來也不會甘心認輸,罷了,讓你們瞧瞧也好,省得說我使詐騙人。」說罷將手一招,兩名夷女傭著一個少女出現在船舷邊,那少女雙手被縛,口裡塞著麻核,無法出聲,然而那眉,那眼,那身姿風韻,在谷縝夢裡何止出現了千百次,谷縝胸中一慟,失聲叫道:「妙妙!」

施妙妙目光茫然,聞言望來,雙目一亮,掙紮起來,卻被兩名夷女應聲拽著施妙妙推下。谷縝面如死灰,心中擬了百十個計策,均不管用,只覺勢盡計窮,無法可施。只得嘆一口氣,伸出手來,兩名壯漢抖開鐵鏈,將他手足鎖住,拖到艾伊絲身前。艾伊絲打量谷縝,微微一笑,忽地伸手,在他頭髮里摸索一陣,抽出一根烏金絲來,嘻嘻笑道:「你還愛將烏金絲藏到頭髮里,若是沒有這個,想開鐵鎖,可就難了。」谷縝不由苦笑,他與艾伊絲同門學道,互知底細,一旦佔據上風,便不會給對方任何可趁之機。

艾伊絲將谷縝帶回艦船,來到艙中坐下,笑道:「谷小狗,故地重遊,感想如何?」谷縝笑道:「果然是金窩銀窩,不如你家的狗窩。」艾伊絲臉色微沉,喝道:「死到臨頭,還嚼舌頭,來人,掌嘴五十。」

一名壯漢應了一聲,掄起巴掌,便要抽打,艾伊絲忽又喝道:「慢著。」盯著谷縝瞧了一陣,見他笑吟吟地,全無懼色,也不禁有些佩服他的膽氣,說道:「谷小狗,這幾日你待我不壞,並未虐待,我若叫人打你,未免顯得不夠肚量。」谷縝笑道:「這話中聽。」艾伊絲淡淡一笑:「這樣好了,咱們賭一次?」谷縝道:「怎麼賭?」艾伊絲道:「規矩由我來定,暫不相告。若你勝了,我將你和妙妙姑娘一起放了,你若敗了,哼,終此一生,必須聽命於我。谷縝,你敢不敢賭?」

谷縝笑道:「果然好肚量,好,我賭了。」艾伊絲冷笑一聲,下令道:「待會帶他來後廳見我。」說罷領著幾名夷女,裊裊去了過了約莫兩刻鐘,有夷女來到前艙對一名壯漢耳語幾句,眾壯漢將谷縝送到後廳,後廳一如別艙,金碧輝煌,只是船艙正中設了一張大床,被褥鮮麗,如雲似霞,床柱黝黑無比,卻是鐵鑄。四名胡漢將谷縝抬上大床,四肢鎖在四根鐵柱上。

谷縝好奇道:「這是做什麼?」眾壯漢默不聲,低頭退出艙外,這時忽聽細碎腳步聲,艾伊絲引著娟、素二女默然而至,三人秀髮如雲,散披肩上,身披柔紗,香肌微露,膚色皓白嬌嫩,牛奶似的,玲瓏體態時隱時現,撩人至極。

娟女托著一張羊脂玉盤,盤上一隻羊角玉杯,素女拉上窗紗,艙室微暗,那隻羊角玉杯卻明亮起來,透出瑩瑩碧光。

玉杯送到谷縝面前,杯中酒液如血,散發醉人芬芳。谷縝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好酒,好杯,艾伊絲,你要和我賭喝酒嗎?哈哈,那你可是自討苦吃。」

艾伊絲溫婉一笑,「谷爺千杯不醉,我哪敢捋你的虎鬚?」谷縝見她一改常態,意態溫柔,言辭婉約,這模樣竟是生平未見,不就好生納悶:「這小丫頭平日兇巴巴的,竟有如此風情?」想到這裡,不禁笑道:「艾伊絲,你什麼時候老虎變成貓了?少來,爺爺不吃這套。」

艾伊絲笑道:「你不吃這套,那麼吃不吃酒?」谷縝道:「酒是聖人糧食,一定要吃。」艾伊絲捧起玉杯,笑道:「那麼你吃完這杯葡萄酒,咱們再談賭約。」

谷縝心知這酒中必有古怪,可事到如今,也沒別的法子,只得笑笑,接杯飲盡。艾伊絲笑道:「你喝的這麼爽快,就不害怕?」谷縝笑道:「怕什麼,難道裡面有穿腸的毒藥?」艾伊絲與娟、素二女對視一眼,忽地咯咯嬌笑:「這裡面啊,沒有穿腸的毒藥,卻有銷魂的春藥。」

這句話有如平地驚雷,震得谷縝目定口呆,驀然間,他只覺小腹處騰起一團火,身子忽地熱起來。

「這滋味如何呢?」艾伊絲嘻嘻笑道:「這春藥名叫『愛神之淚』,霸道極了,若無女子宣洩,比死還難受呢。」說到這裡,俯下螓首,挺翹鼻尖與谷縝高高鼻樑上下相對,雙方鼻息相通,心跳可聞,谷縝身子越發熾熱,更有一股奇癢從骨子裡涌將出來,流遍全身,叫人幾欲發狂。

耳邊艾伊絲的聲音飄忽迷離,猶如春日夢囈:「你不是喜歡妙妙姑娘,不將天下美女放在眼中?那好啊,今日的賭約便是:以三個時辰為限,你若能抵擋愛神之淚,不行苟且之事,那麼我便饒你二人,若不然,你就是我的……」說話間,纖纖玉指拂過谷縝胸腹肌膚,如彈琴瑟,輕抹暗挑。谷縝慾火更甚,似要燒破血肉,滾將出來,嗓子也燒著了,干癢難耐,身子已然生出極大變化。

谷縝驚怒交迸,忍不住大吼一聲,狠狠抬頭,向艾伊絲撞去,艾伊絲閃身避開,吃吃笑道:「谷縝,你別逞強,這要一匹馬也吃不消呢,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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