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

白蛤蟆捧著一個小圓盒,低聲說:「你叫雷蚊叮了,這是我的補償!剛才沒給,是怕老烏鴉說嘴。將來到了危急關頭,你可以打開盒子,開盒的咒語是『呱啦呱啦』,關盒的咒語是『拉呱拉呱』,盒子可開三次,用完了記得還我!」

老蛤蟆一氣說完,跳入道邊就不見了。

方非呆愣時許,把盒子揣入彌芥囊,他剛剛趕到造化教室,夔龍鼓也響了。

砰,帝江化身火球,從空氣中鑽了出來,大吼大叫,先給學生一個我下馬威,大意是說,誰不聽話,落到老妖怪手裡,准沒一個好結果。

罵了一陣,大圓球出其不意地點了小度者的將,:「蒼龍方非,你來說說,哪些妖怪比我厲害?哼,至少列舉三個。」

方非想起中午見過的妖怪牌,邊想邊說:「百頭蛟王,狐神蓬尾,羽、羽聖黃鵷。」

帝江大為意外,當空滾了兩滾,無奈放過方非,接著高談闊論:「世間的狐妖,都是狐神蓬尾的子孫。它們是妖怪里的望族,無論是人是妖,遇上它們都很頭疼。只有一種生靈除外,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犬妖!」眾口齊聲,答得十分響亮。

「沒錯!」帝江伸出觸鬚向夭一拽,竟從虛無空中,拽出來一條黑色大狗,「今天這堂課,我們就要說說犬妖。」

黑狗大得出奇,渾身烏金閃亮,長了三隻黃澄澄的眼睛,左右兩隻,額心一隻。尾巴短得出奇,跟鹿尾巴好有一比。

「犬妖見了狐妖,會有哪三種反應?」帝江觸鬚一揚,「蒼龍天素,你來回答!」

天素起身說「咆哮,額心眼變紅,尾巴變長!」「答得好!書上是這麼寫的。可是,你們有誰見過嗎?」

教室里一片沉默。帝江一伸觸鬚,忽又從空氣中扯出一個瘦小男子。那人身著黃衣,下巴削尖,轉動無神大眼,十分張皇失措。

男子一出現,犬妖登時厲聲咆哮,頂心眼變成淡紅,短尾巴嗖地伸長,使勁兒搖來擺去。大黑狗張牙舞爪,只向前撲,恨不得把對手撕成碎片,可帝江一手纏住犬妖,一手纏住瘦小男子,拉開偌大距離,始終不讓雙方靠近。

男子望著犬妖,露出絕望神氣,突然掙扎兩下,啪,變成了一隻油光水滑的黃毛狐狸。

台下響起一片惚哨。帝江抓起黃狐,向天一丟,一聲尖叫,狐狸又不見了。犬妖喘著粗氣平靜下來,尾巴縮了回去,額心眼也變成了黃色。帝江呵呵一笑,將它放到地上:「誰知道收服犬妖的方法?喲,又是蒼龍天素!」「擰住它的左耳!連扯七下!」

「犬妖又不是兔子,怎麼才能擰住它的左耳呢?」

「用符法把它制服!」

「好哇。」老帝江悶聲大笑,「這就是我們今天的測驗題目,制住一隻犬妖,同時把它收服。」方非心中疑雲大起,老帝江這個題目,根本是沖自己來的,他的符法有限,決計不能制服犬妖,看起來,今天又多一個零分。

沮喪間,老帝江開始點名,天素排在頭名,少女自信滿滿,提筆走上講台。

「蒼龍天素,犬妖有哪些法術?」帝江問道。「嘯天吼,妖眼布霧,三犬法相!」

「破解符法?」

「絕聲符,撥雲見日符,九轉歸元符。」

「很好!」老妖怪放開觸鬚,天素後撤一步,嚴陣以待。

犬妖得了自由,搖頭晃腦,它對天嗅嗅,忽地向上一跳。天素剛要動筆,犬妖一聲狂叫,勢如閃電,直衝台下奔去。

帝江咦了一聲,彷彿吃驚,學生一片嘩然,紛紛四散躲避。一眨眼,黑狗撲到方非面前,小度者大驚失色,騰地跳到椅子上面。鍾離壽一邊起鬨:「乖狗兒,咬死他!」

犬妖卻繞過方非,躥到呂品面前,四肢撐開,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頂心眼殷紅如血,短尾巴一甩,化為一根長長的棍子,狠狠抽中了一邊的簡真。大個兒挨了當頭一棒,痛得哇哇慘叫。

眾人見狀無不駭然,難道說,呂品竟是一隻狐妖?

懶鬼一手托腮,睡得正香,忽給犬吠驚醒,惜然掉頭望去。犬妖不進反退,托地向後一跳,叫得更加厲害。

呂品一副憊懶樣子,任那狗兒狂吠,始終不急不躁,他笑眯眯打量犬妖一眼,忽地張開嘴巴,汪的一聲大叫。

犬妖渾身一抖,像是受了莫名驚嚇,跳起三尺多高,轉過身子,跌跌撞撞地跑到牆邊,不躲不閃,高高跳起,砰的一聲撞在牆上。

那牆雖是幻化,可也堅硬無比,犬妖啪地落地,抽搐兩下,就不動彈了。

帝江伸出觸鬚,搭在犬妖身上,沉默時許,大聲宣布:「它死了!」

四周驚呼大起,帝江纏住死犬妖,向天一丟,屍體消失不見。老妖怪沉默了一會兒,嘎聲說:「這項測驗取消!天素,你先回去。」

貝雨忍不住大叫:「帝江道師,犬妖為什麼死,它……」她瞅了呂品一眼,後者一臉茫然,貝雨咬了咬嘴唇,大聲說,「它剛才明明看見了狐妖!」

「現在我們來看看,尖吻犬妖和短吻犬妖的差別!」帝江像是沒有聽見,「大家記好筆記,待會兒要做測驗!」

「帝江道師!」雙胞胎齊聲大叫。

圓道師呼地飛到兩人面前,惡狠狠叫道:「給我坐好,你們兩個,想記大過嗎?」姊妹倆嚇得面色發白,坐了下來,四隻眼睛,仍是不住膘向呂品。

隨後的課十分沉悶,帝江粗聲大氣,講解犬妖的分類和習性。方非倒是鬆了一口氣,他聽得一絲不苟,接下來的測驗得了個乙之上,到手二十分。進入八非學宮,他頭一回得分,更想不到的是,居然還是在老帝江的課堂上。

下了課,簡真忍不住質問:「臭懶鬼,你對犬妖做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做!」呂品一臉輕鬆,兩手插在兜里,「它沖我叫,我也沖它叫,誰知這東西不經事,就那麼嚇死了!」

「沒這麼簡單!」簡真狠戳懶鬼的腦門,「這不是我想聽的!」

「好哇,你想聽什麼?我照說!」呂品一副逆來順受的神氣,倒叫簡真無話可說。所幸到了如意館,他一見吃的,又把這事丟到腦後,可方非留意到,館裡的學生,看這邊的眼神都很古怪。

天素忽地走來,站在方非對面,一股寒氣,四散漫開。

「方非!」少女兩眼出火,「你去過天道師家了?」

方非心裡奇怪,天素怎麼知道,不由看了簡真一眼,大個兒趕忙辯白「不關我的事,中午吃飯,老聞問你,我就說了一句。除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方非心想,這還不關你的事,告訴聞子路,就等於告訴了所有人。他只好說「是啊,我去了!」

「去做什麼?」天素厲聲喝問。

方非心想我做什麼,關你什麼事,可又受不住那兩道目光,只好說:「聊聊天,吃吃飯!」

「什麼?」天素向上一跳,「他請你吃飯?」

「是啊!」

「你撒謊!天道師從不請人吃飯!」少女的臉色好生難看。

「巫史也去了,我們三個一桌吃飯!你不信,去問巫史啊!」

「天啦!」其餘人張口結舌,呂品也睡意全無,跳起來叫嚷,「天皓白跟巫史一起吃飯!方非,你取了影沒有,如果取了影,送到玉京通靈台,少說也能賣一管金!」

「沒有!」方非沒好氣回答。

天素瞪著少年,霜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紅霞「那麼,你見了月魄冰蟾和日魂金烏嗎?」

方非皺眉說:「你說白蛤蟆和三腳烏鴉?」

「這不公平!」天素忽地淚花直轉,「為什麼他叫你去?」

「我哪兒知道?」這女子渾不講理,方非沒好氣說,「你該去問天道師!」

天素的臉色陣紅陣白,忽地抓起一碗濃湯,狠狠扣在方非頭上。少年措手不及,哇哇慘叫,等到抬起頭來,少女怒氣沖沖,早已走遠了。白虎人站在一邊,笑得死去活來。方非沖回寢室,沖洗了老半天,才把湯汁洗乾淨。

方非心裡指天畫地,誓與冰山女不共戴天。不多久,兩個室友也回來了,呂品躺到床上,豎起一面通靈鏡,樂呵呵在那兒通靈。大個兒卻拿出《妖怪詞典》,翻來覆去,一心尋找犬妖自殺的原因。

方非對著不匾紙架,努力練習符法,心裡把那張大紙當成了天素,他寫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連扎幾個窟窿。

呂品忽地放聲大笑,連聲說:「快來瞧!」一面說,一面轉過鏡子,鏡子里出現了一幅畫面―巫裊裊鬍子拉碴,正在那兒東張西望。

簡真看了笑得肚痛。方非又好笑,又吃驚,「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哪個缺德鬼,用『攝光取影符』取了巫裊裊的倒霉樣兒,放到了通靈鏡上面,這下子好了,呵,全震旦都知道了!」

「她活該!」大個兒稱心快意,「一定是天素乾的!」

「巫裊裊也一定這麼想!」呂品嘻嘻一笑,「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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