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在哪裡?

「誰是鷹男?」

鷹男的眼睛瞪得又圓又大,雙手五指成爪,指節還發出爆裂聲。

「蛇女是誰?」

蛇女仰頭吐完煙圈後,伸出一下舌頭,並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

我感覺有一道涼涼的水流,順著背脊緩緩流下。

「現在國難當頭,我們不要談這種兒女私情。」我說。

我們三人立刻攔了計程車,鷹男和蛇女一左一右,把我夾在后座中間。

一路上,我們討論如何幫大東,同時我也飽受鷹爪和蛇拳的攻擊。

下了車,回到家,我們終於得到結論:蛇女負責對白、鷹男製造情節、我提供場景 --我家客廳。

我撥了大東的手機,然後鷹男和蛇女分別對他交代一些事項。

大東總算了解我們要他做的事情後,便掛了電話。

我們在客廳大概等了半個小時左右,大東帶著小西回來。

小西一進門,看見我們三個都在,似乎有些驚訝。

「我請他們留著當證人。」大東說。

「要證明什麼?」小西說。

「證明在我心裡,妳比什麼都重要。」大東說。

小西的神態顯得忸怩,我猜她應該臉紅了。

「對不起。」大東說。

小西楞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對不起。」大東又說。

「嗯?」小西的表情很困惑。

「對不起。」

「幹嘛一直說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好了。」小西制止大東,「別再說了。」

「妳知道嗎?」大東說,「男人的一句對不起,相當於千金。」

「那你為什麼,還一直說對不起?」

「因為妳比萬金還重要。」

這次我很確定,小西的臉紅了。

我轉頭向蛇女豎起大拇指,並輕聲說:「這個設計對白很棒。」

蛇女揚了揚眉毛,非常得意。

大東拿起沙發上的《荒地有情天》,那是鷹男放著的。

「如果因為這個劇本使妳覺得被冷落,那我寧可不要它。」

大東說完後,便動手撕破《荒地有情天》。

「別撕!」小西嚇了一跳,慌張拉住大東的手,「你寫得很辛苦呢。」

「我雖然辛苦,」大東說,「但是遠遠比不上妳的痛苦啊。」

話說完後,大東更迅速利落地撕稿子,紙片還灑在空中,四處飛揚。

「不要這樣。」小西急得快掉下眼淚,「不要這樣。」

「對不起。」大東輕輕抱住小西,「對不起。」

小西終於哭了出來,大東輕拍她的肩頭,溫言撫慰。

「這段情節還不錯。」我轉頭朝鷹男輕聲說。

「那還用說。」鷹男的牙齒咬住下唇,發出吱吱聲。

「不過老土了一點。」蛇女說。

「妳的對白才無聊咧。」鷹男說。

「好了,現在別吵起來。」我夾在他們中間,伸出雙手分別拉住兩人。

「你的稿子怎麼辦?」小西在大東的懷裡,抬起頭說。

「沒關係。」大東摸摸小西的頭髮,「沒事的。」

廢話,這當然沒關係。因為在計算機時代用鍵盤寫作的好處,就是不管你在任何歇斯底里、心智喪失的狀態下撕掉你的稿子,檔案永遠在計算機里睡得好好的。除非你極度抓狂拿榔頭敲壞計算機。

但即使如此,仍然有一種小小的叫作磁碟的東西,完整保存你的稿子。

「男主角的表情看起來不夠誠懇,而且有些緊張。」我說。

「沒差啦。男女互相擁抱時,女生看不到男生的表情。」鷹男說。

「而且只要對白具殺傷力,女生很難抗拒的。」蛇女說。

我們三個開始討論這個場景的效果,原先刻意壓低的聲音也愈來愈大。

大東朝我們揮揮手,我們很識趣地閉上嘴。

然後我回房間,鷹男、蛇女各自回家。

我想大東和小西之間應該沒事了,起碼大東已經知道小西要的是什麼。

打開計算機,把那張寫了小說進度的紙的內容,放進《亦恕與珂雪》。

弄了半天,眼皮愈來愈重,計算機來不及關,便迷迷糊糊爬到床上躺下。

醒過來時,已經是嶄新的一天。

我提著公文包出門上班,一路上又開始思考「改變」這個問題。

記得以前念大學時喜歡裝酷,面對女孩通常不太說話。

可惜那時受歡迎的男孩類型是能言善道、風趣幽默;

後來我的話變得多了起來,但卻開始流行酷酷的男孩。

這就像是林黛玉生在唐代或是楊貴妃生在宋代的狀況。

同樣的人,放在不同的時空背景下,評價可能會完全不同。

想著想著,步伐便比平時慢了一些,走進公司時已超過八點五分了。

今天又沒辦法聽禮嫣唱歌,覺得很可惜。跟她打聲招呼後,便往裡走。

「等等。」禮嫣叫住我。

「有事嗎?」

「我也要玩第一個字的遊戲。」

「好啊。」我說。

「昨天我在辦公室。」

「昨。」

「你跟我玩一個遊戲。」

「你。」

「那個遊戲。」

「那。」

「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是。」

「這個……」我很尷尬,搔了搔頭,「不好意思,那是……」

「既然你承認是占我便宜。」禮嫣說,「那我要處罰你。」

「嗯……」我的頭皮愈搔愈癢,「好吧。」

「我要你現在唱歌給我聽」

「在這裡?」

「嗯。」她點點頭,「而且要大聲一點。」

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唱什麼,禮嫣又一直催促著,再加上最近老聽到閃亮三姊妹的《快來快來約我》,於是便順口唱出:「快來快來約我,快來快來約我,我是你的新寶貝……」

李小姐剛好從旁邊經過,對我說:「你的歌聲很像劉德華哦。」

「真的嗎?」我很興奮,突然忘了尷尬的感覺。

「你真是單純的傻瓜。」李小姐笑了起來,「這樣講你也信。」

「…………」我的尷尬迅速加倍。

「好了。」禮嫣掩住笑,「我原諒你了。」

我摸著鼻子走到辦公桌,慢慢釋放身上的麻癢。

打開計算機,印出演示文稿數據後,便走進老總辦公室,將演示文稿數據給他。

「你知道嗎?」老總說,「你讓我想起了我媽媽。」

「為什麼?」我很好奇。

「我小時候,我媽常會在廚房內殺雞。」他說,「她殺雞時,在雞脖子畫一刀,下面拿個碗裝血。雞還沒死透時,總會發出一些怪聲。」

「這跟我有關嗎?」

「那種怪聲,跟你剛剛的歌聲很像。」

「…………」

可惡,最好是這樣啦!

「嗯。」老總看了演示文稿資料一會後,說:「就這樣吧,你準備一下。」

「好。」

我轉身要離開時,老總又叫住我。

「我很感激你讓我想起我媽媽。」他說。

「那我這個月要加薪。」我說。

「好啊。」

「真的嗎?」我不敢置信。

「嗯,當然是真的。」他點點頭,「下個月再扣回來。」

今天一定不是我的日子,我得小心謹慎以免出錯。

我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把所有的相關數據再確認一遍,然後把需要的數據存了一份在NOTEBOOK里,以便出門演示文稿時用。

剩下的時間便到工地去看看,看工程的進行是否順利。

到了下班時間,我還在外面的工地,於是自動解散,不回公司了。

但我還是專程走回在公司附近的那家咖啡館。

咖啡館對我而言,早已不是下班時的短暫休閑或是追逐靈感的獵場,它是我和學藝術的女孩每天固定的交集。

快走到咖啡館時,看見一輛熟悉的紅色車子正在停車。

我來到車子旁邊,確定是學藝術的女孩。

「嗨。」她視線離開後視鏡、手離開方向盤,跟我打聲招呼。

「砰」的一聲,紅色車子撞到後面車子的保險桿。

她吐了吐舌頭,我四處張望沒看見任何異動,跟她說:「沒人看見。」

她停好車,打開車門走出來。

「我們趕緊去喝杯咖啡,」她看了看錶,「我待會還得去接小莉呢。」

「那就不用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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