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由於驚呆的沉默。我們當中最少感到意外的賈普第一個開了腔。
「我得說,」他大聲說,「你真行!的確如此,波洛先生!你的這些證人都沒有搞錯吧,我想?」
「那兒的話!我已經列了一張表——開了他們的姓名、地址。當然,你得去看看他們。不過你會發現一點沒有錯。」
「我相信這一點,」賈普放低了聲音。「我非常感激你。差一點要把他給憑空地逮捕起來了。」他轉身朝著英格里桑說:「可是,請原諒,先生,你為什麼不在審訊時說出全部情況呢?」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波洛打斷了他的話。「據某種謠傳——」
「這是個最惡毒的、徹頭徹尾的謠言,」阿弗雷德·英格里桑聲音顫抖地打斷說。
「英格里桑先生迫切希望不要有眼下在傳的這種流言蜚語。我說得對嗎?」
「很對,」英格里桑點點頭,說。「我可憐的埃米莉還沒安葬,我迫切希望這種謠言不再出現,這你會感到奇怪嗎?」
「我和你想法不同,先生,」賈普說,「在我,與其因謀殺被捕,寧願不管有多少流言了。我冒昧地認為,就連你那位可憐的太太,也許都會這樣看的。要是沒有波洛先生在這兒,你完全有可能已經被捕了,一點不假!」
「我也許是太愚蠢了,」英格里桑咕噥說。「可是你不知道,巡官先生,我已經受夠迫害和誹謗了。」說著,他朝伊夫琳·霍華德狠狠地瞪了一眼。
「先生,」賈普敏捷地轉身朝向約翰,說,「對不起,現在我想去看看老太太的卧室,接下去我還要和傭人們簡單聊一聊。不必你多費神了。有波洛先生在這兒,他會給我引路的。」
一待他們都走出房間,波洛就轉身對我示意,要我跟他上樓。到了樓上,他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一旁。
「快,到另一側去。站在那兒——就在厚呢蓋著的門這一邊。在我到來之前,別走動。」隨後,他迅速迴轉身;重又和兩個偵探一起走了。
我遵從他的指示,到了厚呢蓋著的門旁邊的位置上,我鬧不清在這一要求的後面有什麼安排。幹麼我一定站在這麼個特指的地點守著呢?我深思地朝前面的過道注視著。我腦子裡出現了一個想法。除了辛西婭·穆多契的之外,所有人的房間都在左側。是不是有什麼和這有關呢?我得報告誰來誰往嗎?我忠實地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幾分鐘過去了。沒有一個人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很可能過了約摸二十來分鐘,波洛上我這兒來了。
「你沒走動吧?」
「沒有,我一直象塊磐石似地安在這幾。什麼事都沒發生。」
「嗨!」他是高興呢,還是失望?「你一點東西都沒有看到?」
「沒有。」
「你也許聽到什麼了吧?猛地一撞——呢,朋友?」
「沒有。」
「這可能么?嘿,我這是在自找煩惱!我一向不算笨的,只是輕輕做了個手勢,」——我懂得波洛的手勢——「我用左手掀翻了床邊的桌子!」
他看上去如此孩子般地苦惱而又垂頭喪氣,於是我連忙安慰他。
「不要緊,老朋友。這有什麼關係?你樓下的勝利鼓勵著你哪。我可以告訴你,那使我們大家都感到意外。在英格里桑和雷克斯太太的這一不正當關係中,一定還有比我們想到的更多的情況,所以才使得他如此頑固地不肯開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倫敦警察廳兩位夥計哪兒去啦?」
「下樓和傭人們談話去了。我給他們著了我們所有的證據。我對賈普很失望。他拿不出什麼辦法!」
「喂!」我朝窗外看看,說。「鮑斯坦醫生在這兒。我認為你對他的看法是對的,波洛。我也不喜歡他。」
「此人挺機靈,」波洛沉思著說。
「哦,機靈得象魔鬼!我得說,看到他星期二進屋時的那股狼狽相,我真高興極了。你一定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面!」於是我把那天醫生的冒險活動描繪了一番。「他看上去十足象個田裡的稻草人!從頭到腳一身泥。」
「那未,你看到他了?」
「是呀,當然看到了。他不願進來——那時剛吃好晚飯——可是英格里桑先生定要他進來。」
「什麼?」波洛使勁地抓住了我的肩膀。「星期二傍晚鮑斯坦醫生在這兒?在這兒?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呀?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
他簡直象要發瘋似的。
「我親愛的波洛,」我勸告說,「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會對這感興趣的呀,我不知道它有什麼重要。」
「什麼重要?它頭等重要!這麼說,鮑斯坦醫生星期二晚上——謀殺的這個晚上——在這兒。哈斯丁呀,你還沒懂嗎?這改變了一切——一切!」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樣心煩意亂。他鬆開了抓住我的手,機械地擺弄著一對燭台,嘴裡仍自言自語地喃喃叨念著:「是呀,這改變了一切——一切!」
「突然,他似乎做出了一個決定。」
「好吧!」他說。「我們必須馬上行動。卡文迪什先生在哪兒?」
約瀚正在吸煙室里。波洛徑直到了他那裡。
「卡文迪什先生,我要去塔明斯特辦件重要的事,有個新線索。我可以乘你的汽車嗎?」
「哦,當然可以。你是說馬上?」
「是的,對不起。」
約翰按了按鈴,吩咐把車開過來。十分鐘後,我們就已乘車經過園林,疾馳在前往塔明斯特的公路上了。
「波洛,」我順從地說,「也許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有關這一切了吧?」
「好吧,朋友,有許多情況你自己是可以猜測到的。當然,你也了解,現在英格里桑先生解脫了,整個形勢已經大大改變。我們面臨的是完全新的問題。現在我們知道的,沒有去買過毒藥的有一個人。我們已經排除掉那些虛構的線索,現在得找到真正的線索。我已經查明,除了那位正在和你打網球的卡文迪什太太外,這家人家的任何一個人星期一傍晚都有可能冒充了英格里桑先生。同時,我們已經聽過他的陳述,他把咖啡放在過道里了。審訊時,沒有一個人對此多加註意——可是現在,它有著十分不同的意義。我們必須查明最後到底是誰把那杯咖啡送給英格里桑太太的,或者是在它擱在那兒時,有誰經過過道。據你說,只有兩個人我們可以肯定說她們沒有走近過那杯咖啡——就是卡文迪什太太,還有辛西婭小姐。」
「是的,是那樣,」我感到心情變得無法形容的輕鬆。瑪麗·卡文迪什當然不應該受到懷疑。
「在解脫阿弗雷德·英格里桑的過程中,」波洛繼續說,「我還來不及仔細考慮,就被迫攤牌了。當我也許被認為是在迫蹤他的時候,罪犯可能已放鬆了警惕,可是現在,他會加倍地小心。是的——會加倍小心。」他突然轉身朝我問道:「如實告訴我,哈斯丁,你有沒有懷疑什麼人?」
我猶豫著。老實說,那天早上我腦子裡曾經有一、兩次閃過一個念頭,這念頭本身是輕率的,過份的。我已經因其荒謬而加以排斥,然而它仍固執地保留著。
「你不能把這叫做懷疑。」我喃喃地說。「它是十分可笑的。」
「說吧,」波洛鼓勵地催促說,「別害怕,把你的想法說出來。你得一直注意你的直覺。」
「那好吧,」我脫口說出,「這說來是荒謬的——不過,我總懷疑霍華德小姐沒有說出她所知道的全部情況!」
「霍華德小姐?」
「是的——你要笑我了——」
「一點也不。我幹麼要笑?」
「我總覺得,」我繼續象犯了錯誤似他說,「我們有點把她擱在可能的懷疑範圍之外了,單憑她已經離開了這兒這一點。可是,離這兒畢竟只有十五英里呀。車子半小時就能到。我們能肯定說發生謀殺那天晚上她一定不在斯泰爾斯么?」
「是呀,我的朋友,」波洛出乎意外地說,「我們能肯定。我的第一個行動就是打電話給她工作的那個醫院。」
「是么?」
「是的,我獲悉,星期二那天,她做下午班,而——突然來了一個傷員護送隊——她欣然提出繼續留著做夜班,這一提議被十分感激地接受了。事情就是這樣。」
「哦!」我感到相當狼狽。「說實在,」我繼續說,「她那麼出奇地激烈反對英格里桑,倒使我懷疑起她來了。我總覺得,她事事都反對他。因此,我有一個想法,有關燒毀遺囑方面。她也許知道點什麼。也許是她燒掉了這份新的遺囑,把它錯當成比較早的於他有利的那份了。她也恨死他了。」
「你認為她的激烈反常嗎?」
「是——的。她太激烈了。我實在懷疑她在這個問題上是否神志正常。」
波洛使勁地搖著頭。
「不,不,這你方向完全不對頭了。霍華德小姐腦子既沒有毛病,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