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索瓦熱女人再次登場

茜博太太一轉身,弗萊齊埃立即用一張白紙換下了遺囑,把遺囑放進了自己的衣袋;接著,他以出色的技巧封好紙套,等茜博太太回來時,把護封給茜博太太看,問她是否能夠察覺到動過的痕迹。茜博太太拿過封套,摸了摸,覺得鼓鼓的,不禁深深嘆了口氣。她本來指望弗萊齊埃把這份決定命運的文件燒掉的。

「哎,怎麼辦呢,我親愛的弗萊齊埃先生?」她問道。

「啊!這是您的事!我又不是繼承人;不過,要是我對這些玩藝兒有點權利的話,」他指了指收藏品說,「我很清楚該怎麼辦……」

「我正問您這事呢……」茜博太太相當愚蠢地問道。

「壁爐里有火……」他說著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對了,這事只有您知我知!……」茜博太太說。

「誰也無法證明有過什麼遺囑。」吃法律飯的繼續說。

「那您呢?」

「我?……要是邦斯沒有留下遺囑便死了,我保證您得到十萬法郎。」

「噢,是嘛!」她說道,「許起諾來總是連金山也願意給,可東西一到手,需要付錢時,便坑騙人,就像……」

她停頓得很及時,險些跟弗萊齊埃談起埃里·馬古斯。

「我走了!」弗萊齊埃說,「為了您好,不應該讓別人看見我在這房子里;我們到樓下門房裡再見面吧。」

茜博太太關上門,轉過身,手裡拿著遺囑,打定主意,要把它扔到火里燒了;可當她走近房間,正往壁爐走去時,突然感到被兩隻胳膊抓住了!……她發覺自己被邦斯和施穆克夾在中間,原來他們倆身子貼著隔牆,一邊一個,在門的兩旁等著她。

「啊!」茜博太太叫了起來。

她身子沖前摔倒在地,渾身可怕地抽搐起來,到底是真是假,誰也無法澄清。這場面給邦斯造成了極大的刺激,險些要了他的命,施穆克任茜博太太倒在地上,趕緊扶邦斯上床。兩個朋友渾身發抖,彷彿在執行一項痛苦的旨令,實在力不從心。邦斯重新躺好,施穆克剛剛恢複了一點力氣,這時,耳邊傳來了哭聲,只見茜博太太跪在地上,淚水汪汪,朝兩個朋友伸著手,一副極其生動的表情,在苦苦哀求。

「完全是因為好奇!」她發現兩個朋友盯著她,便說道,「我的好邦斯先生!您知道,女人就愛犯這毛病!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讀到您的遺囑,所以就送回來了!……」

「滾吧!」施穆克猛地站了起來,因為氣憤而變得神色威嚴,「你是個魔鬼!你想要害我朋友邦斯的命。他說得對!你比魔鬼還壞,你該下地獄!」

茜博太太見天真的德國人一臉厭惡的神色,馬上像達爾杜弗一樣傲慢地站了起來,朝施穆克瞪了一眼,嚇得他渾身哆嗦;然後,她順手牽羊,把梅佐的一幅小巧玲瓏的名畫藏在衣裙里,走出門去。這幅畫,埃里·馬古斯十分欣賞,他曾讚歎道:「此乃一寶啊!」茜博太太在門房裡見到了弗萊齊埃,他一直在等著她,指望她把封套和那張替換了遺囑的白紙燒了呢;看見他的主顧心驚膽顫,滿臉驚慌的樣子,他感到很詫異。

「出什麼事了?」

「我親愛的弗萊齊埃先生,您口口聲聲說給我出好主意,教我聽您調遣,可您把我徹底毀了,年金給丟了,那兩位先生也不信任我了……」

於是,她又滔滔不絕地數落開來,這可是她的拿手好戲。

「別說廢話,」弗萊齊埃打斷了他主顧的話說道,「到底出什麼事了?什麼事?快講。」

「事情是這樣的。」

她把剛剛發生的一幕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我可沒有毀了您什麼。」弗萊齊埃說道,「那位先生早就對您的為人表示懷疑了,他們才給您設了這個圈套;他們早在等著您,偷偷監視著您!……您還瞞著我別的事情……」吃法律飯的又補充了一句,朝女門房投出老虎一般兇猛的目光。

「我!還瞞著您什麼事!……我都跟您一起幹了那麼多的事!……」她哆哆嗦嗦地說。

「可是,我親愛的,我可沒有干過任何見不得人的事!」弗萊齊埃說,看來,他是想賴掉夜裡去過邦斯家的事。

茜博太太感到腦殼上的頭髮像燒起來一樣,緊接著渾身冰冷。

「怎麼?……」她整個兒呆住了。

「這可明擺著是犯罪!……您會被處以盜竊遺囑罪。」弗萊齊埃冷冷地說。

茜博太太嚇得直抖。

「放心吧,我是您的法律顧問。」他繼續說,「我不過是想向您證明,要做到我跟您說過的事,不管採取什麼方法,都是很容易的。快說,您到底做了什麼事,會弄得那個如此天真的德國人也瞞著您躲在房間里?……」

「沒什麼,要麼就是因為前兩天的事,我說邦斯總是出現幻覺。打從那天后,那兩個先生對我的態度就完全變了。說到底,我的所有不幸,全是您造成的,因為既然我已經控制不住邦斯先生,可對那個德國人,我還是有把握的,他已經說過要娶我或帶我跟他一起走,反正是一回事兒!」

這理由極為充分,弗萊齊埃只得滿足這一解釋。

「不要擔心什麼,」他又說道,「我已經答應過您,保您會得到年金,我一定會信守諾言的。在此之前,這件事還全都是假定;可現在,它就像是銀行的現鈔一樣了……您的終身年金保證不會少於一千兩百法郎……可是,我親愛的茜博太太,必須服從我的指令,巧妙地去執行。」

「是,我親愛的弗萊齊埃先生。」女門房已經被徹底降服,低三下四地說。

「那好,再見了。」弗萊齊埃帶著危險的遺囑,離開了門房。

他興高采烈地回到家裡,因為這份遺囑是件很可怕的武器。

「要是德·瑪維爾庭長太太背信棄義,」他心裡想,「我也保證能對付了。如果她翻臉不認賬,不再信守諾言,那她的遺產也就白丟了。」

一大早,雷莫南克就開了店門,讓他妹妹幫著照看,前去探望他的好朋友茜博,幾天來,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他發現女門房正在細細端詳梅佐的畫,心想一塊小木板塗了點顏色,怎麼就能這麼值錢。

「啊!啊!」雷莫南克從茜博太太的肩膀上方望去,說道,「馬古斯就為沒弄到這幅東西感到遺憾呢;他說要是得到這件小玩藝兒,那他就幸福了,就什麼也不缺了。」

「他能出多少呢?」茜博太太問。

「要是您答應做了寡婦就嫁給我,」雷莫南克回答說,「我負責從埃里·馬古斯那兒給您弄到兩萬法郎;要是不嫁給我,您賣這幅畫,得到的錢決不會超過一千法郎。」

「為什麼?」

「因為您得以物主的身份簽一份發票,這樣,繼承人就會讓您吃官司。要是您是我妻子,就由我把畫賣給馬古斯先生,按有關要求,做買賣的只要在進貨賬上記一筆就行了,我可以記上是施穆克賣給我的。得了,就把這畫放到我家去吧……要是您丈夫死了,您會有很多麻煩事,不像在我家,找出一幅畫來決不會大驚小怪……您很了解我。再說,要是您願意,我可以給您寫張收據。」

在自己犯罪被人當場捉住的情況下,貪婪的女門房無奈接受了這一建議,使她從此永遠與舊貨商牽扯到了一起。「您說得對,把收據寫好給我送來吧。」她把畫藏進衣櫥,說道。

「鄰居,」舊貨商把茜博太太拉到門口,壓低聲音說,「我看我們再也救不了我們可憐的朋友茜博的命;昨天晚上,布朗大夫對他已經絕望了,說他今天白天不來了……真太不幸了!可說到底,這兒可不是您呆的地方……您的位置,是在嘉布遣會修女大街一個漂亮的古董店裡。您知道吧,十年來我掙了差不多十萬法郎,要是您有朝一日也有了這樣一筆,我保證您能發大財……如果您是我妻子……您就可以當老闆娘了……有我妹妹好侍候您,料理家務……」

小裁縫一陣撕心裂肺的喊叫聲打斷了引誘者的話,他已經到了臨終時刻。

「您走吧,」茜博太太說,「您真是個魔鬼,我可憐的人都已經這副樣子,快要死了,您還跟我提這些事……」

「啊!這是因為我愛您,」雷莫南克說,「為了得到您,把什麼都弄混了……」

「要是您愛我,這種時候就不會跟我說什麼。」她反駁道。

於是,雷莫南克進了自己的家,心想把茜博太太娶過來是穩拿的事了。

十時許,大門前像是出現了一陣騷亂,原來神甫在給茜博先生授臨終聖體。茜博的所有朋友,諾曼底街和附近幾條街上的男女看門人都來了,把門房,大門過道和門口的街面擠得滿滿的。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來人。萊奧波爾德·昂納坎先生和他的一個同事,以及施瓦布和布魯訥先後進了邦斯的屋裡,都沒有被茜博太太發現。公證人進來時問隔壁房子的女門房邦斯住在哪一層,那女人指了指邦斯的公寓。至於跟施瓦布來的布魯訥,他以前來觀賞過邦斯的收藏館,所以一聲不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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