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因勢利導

熊庸把對秦王政的畏懼也告訴了寶鼎。

寶鼎坐在案幾後面,陷入沉思。他現在靜坐沉思的時間越來越多。

進入中原之後,除了要窮盡心思對付咸陽外,還要投入巨大精力應對東方局勢。韓魏兩國提前滅亡,秦國已經確立橫掃中土的優勢,這迫使趙齊楚燕四國不得不聯手抗秦。歷史改變了,形勢也變了,未來的統一大戰怎麼打,未來的統一之路怎麼走,對寶鼎來說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挑戰。

他是天才嗎?他不是天才,不過佔了穿越的便宜而已。現在這種優勢越來越少,接下來就要靠他自己的努力在這個時代開創一番事業了。前世他夢想做個人上人,今世已經成為現實,老天眷顧他,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也給了他一個高起點,做大事更容易了,但他有沒有能力做大事,創一番偉業?

寶鼎有個本能的想法,今世若想功成名就,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最大的對手就是秦王政。歷史上秦王政自華陽太后薨亡便強勢崛起,在其後二十多年的執政時間裡牢牢控制著中樞,決定著大秦國策的走向。他把「君主集權」發揮到了極致,但物極必反,他親手創造的輝煌又被他親手葬送。寶鼎認為自己這一生要做的事就是壓制秦王政。這是一個匪夷所思的任務。

臣子壓制君王,撇開違背禮法不說,單從實力上來判斷,就是一件絕無可能的事,除非這位臣子的實力已經凌駕於君王至上,但在這個時代,臣子實力凌駕於君王之上卻是屢見不鮮。在這個大爭之世,從春秋到戰國,從三家分晉到田氏代齊,臣子把所有能幹的事都幹了,包括弒君自立,都幹了。

政治決定了時代特色,而時代特色又影響著政治走向。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年代,寶鼎認為自己可以在實力允許的基礎上為所欲為。只有自己想不到的,沒有自己做不到的,只要想到就一定可以做到。不就是遏制秦王政對絕對權力的攫取慾望嗎?為什麼秦王政拿到了絕對權力?因為他沒有對手。現在自己要做他的對手,那麼一切就變得簡單了。

要做秦王政的對手就需要比秦王政更為龐大的實力。拿下中原是積累實力的第一步,拿下趙國可以讓寶鼎的實力再度飛躍,但與此同時,隨著秦軍在統一戰場上高奏凱歌,秦王政的個人威信也是突飛猛漲,形勢對寶鼎來說非常不樂觀。

秦王政讓熊庸感覺畏懼,那足以說明秦王政在秦軍拿下中原後氣勢更為強悍,對權力的慾望也更為強烈。

「你打算何時完婚?」寶鼎忽然問道。

熊庸沒想到寶鼎沉思一番後,竟然關心起他的私事,不禁莞爾笑道,「武烈侯打算何時迎娶公主?」

「我要到加冠禮之後。」寶鼎一本正經地說道,「你都二十好幾了,也不怪太后如此急切。」

熊庸興味索然地搖搖頭,「我無所謂,早一點遲一點都行。」

「那就早一點,如何?」寶鼎問道。

熊庸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有心推諉,但看到寶鼎神情嚴肅,話到了嘴邊竟然說不出來了。自攻克大梁後,熊庸對寶鼎也是心生懼意,這種感覺不僅他有,軍中一些老將同樣如此。寶鼎僅僅利用大河之水便拿下了大梁,不曾浪費一兵一卒,這太神奇了。神奇的戰績代表寶鼎具有無所不能的力量,是一位無可匹敵的強者。面對高不可攀的強者,普通人當然畏懼,而從心底湧出的無力感更是讓人頹喪。

熊庸無奈點頭。

「過年前,先把家裡的女人娶了。」寶鼎說道,「雖然不過是個儀式,但對於女人來說,尤其是給你生了孩子的女人來說,很重要。」

熊庸心裡泛起一股暖意,沖著寶鼎躬身致謝。

「年後就大婚。」寶鼎說道,「你在前,章邯在後,正月里把婚禮辦了。」停了一下,他又說道,「你父親肯定會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父親能長居南陽。」

「長居南陽?」熊庸略感吃驚,一時沒有理解寶鼎的意思。

「既然隱退,那就遠離朝堂,留在咸陽反而會引來無數麻煩。」寶鼎說道,「年後你要進軍隊,章邯也要進軍隊。你們都隨我在中原,那南陽就無須守、相分治。我會上奏咸陽,由甘羅出任南陽守相,兼領兩府。還有魏起,既然他打算留下來,那當然在中原負責建設大學府。至於南郡郡守的人選,我相信太后和昌平君會有妥善安排。」

「我們都在中原,無力顧及南陽和南郡,但兩郡事務繁忙,尤其農耕、工商等方面的合作將在明年全面展開,急切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坐鎮宛城,以便協調兩地諸府。你父親是最合適的人選。我想儘力說服他,同時也希望你能與他握手言和,幫我把他留下來。」

寶鼎避重就輕,沒有說明留下昌文君熊熾的真實原因,但熊庸估猜到寶鼎是為了自己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楚系的認可。

其實熊庸只猜對了一半,還有一半的原因是寶鼎擔心秦王政在老太后過世後以雷霆手段控制地方郡縣,把南陽和南郡搶去了。楚系一旦失去對自己根基之地的控制,接下來不但楚系地方官員會遭到打擊,寶鼎也將陷入很大的被動。他在南陽和南郡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假如秦王政把這個兩個郡縣的控制權搶去了,蓼園的損失之大可想而知。

在老太后沒有辭世之前,把昌文君熊熾請到南陽,利用他的楚系力量進一步鞏固南陽和南郡,然後再由他與寶鼎在中原遙相呼應,那秦王政再想下手就頗為困難了。地方上有像昌文君這樣的顯貴在背後操控地方局面,地方上的楚系官員肯定會抱成一團,不至於因為老太后的辭世而驚慌失措,任由咸陽摧枯拉朽乘虛而入。

熊氏雖然在為老太后辭世之後的政局做準備,但熊氏盲目自大,自視甚高,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對未來局勢有比較清醒的認識外,很多熊氏子弟至今還沒有任何危機感,甚至還有人抱怨老太后,認為她在死之前應該多拉一些熊氏子弟上位,而不是一味忍讓妥協以至於讓咸陽壓制熊氏子弟。

「我試試看吧。」熊庸對自己父親當年的寡情薄義始終耿耿於懷,他不想與這位父親有過多接觸,所以勉為其難地敷衍了一句。

「不是試試看,而是要盡最大的努力。」寶鼎加重了語氣,「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太后隨時可能離開人世,我們必須加快布局的速度,否則後果難料。」

熊庸覺得寶鼎過於小心了,正想辨駁兩句,忽然想起秦王政那雙凌厲的眼睛和那股令人畏懼的霸氣,心中暗自驚凜,武烈侯是不是同樣畏懼大王?否則何至於一直對大王警惕萬分?

「你想在中原新軍里出任何職?」寶鼎轉移了話題。

熊庸遲疑不語。他在南部軍里是軍侯,到了南陽做郡尉,這已經升了一大級。這次在中原戰場上立下大功,爵升左庶長,按照這個爵位,可以出任軍中的都尉或者裨將。都尉和裨將都是統軍將率,但以爵分級,爵高的裨將甚至可以出任軍隊副統率。

中原建十萬常備軍,這在大秦歷史上是首次,所有各方勢力對軍中將率的位置爭搶得十分厲害,大家都想在未來的統一大戰中分得戰績,而戰績意味著權力和財富,因此任何人都不想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熊庸是熊氏直系子弟,按道理可以獲得一個統軍將率的位置,但楚系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擴大軍中勢力的機會,當然想儘可能多搶一個位置。熊庸現在是南陽郡尉,如果武烈侯要把他放進軍隊,這個名額理所當然由武烈侯解決,楚系因此可以多佔一個重要位置。

熊庸不知道武烈侯這句話的意思,不敢亂接。這句話接好了,楚系可能在新軍里就多了一個高級將率。

這次兵制變革上至國防策略下至軍隊編製,都有很大的變化,尤其是常備軍的擴建和常備軍軍隊編製的變革,更是讓武將們欣喜若狂。不要小看新軍一個將率的位置,即便是軍侯,現在的爵位也高達八級公乘爵,這在過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職業軍人和兼職軍人的待遇果然有天壤之別。

中原常備軍十萬,置左右前後中五軍。每大軍設正副統率。大軍下轄左右兩軍,左右正副裨將為統率。每軍下轄五部,每部轄五曲。每部設正副都尉,每曲設正副軍侯。

都尉是高級武官職的最低一等,爵位一般是九等五大夫爵或者十等左庶長爵。在大秦軍隊的原編製里,都尉一般統領一萬大軍左右,所以軍中武將能做到都尉一級那就相當不錯了,一般回到地方上至少也是個郡尉。

現在武烈侯奏請咸陽擴建常備軍,修改常備軍編製,取消了二五百主這一級,如此一軍就有了十個正副都尉,十軍就是一百個正副都尉。以大秦的軍力,目前傾盡國力大概可以出動五十萬左右的軍隊,滿打滿算也就五十多個都尉。但常備軍一擴建,編製一改,僅中原十萬大軍就有一百個都尉,這對大秦官僚來說意味著什麼?陞官加爵的機會啊,到哪找這樣好的機會?錯過這個機會,再想陞官加爵就要靠實打實的戰績了。

不過這是建軍隊,而且還是職業軍隊,進入常備軍的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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