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機遇來了

天色漸暗,匈奴人吹響了停戰的號角。

匈奴人飛速而來,急速攻擊,在幾個時辰內發動了四次攻擊,除了第一次因為輕敵,慘遭重創外,其餘三次都差一點攻破了卻月陣,但每每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這導致匈奴人慾罷不能,一次又一次瘋狂殺進,然而,等到天黑各部把傷亡數字報上之後,匈奴人憤怒了,怒不可遏。

四次攻擊,匈奴人竟然傷亡了兩千多人,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不就是一座車陣嘛,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傷亡?」匈奴人的當戶不相信,認為林胡、白狄和空同諸族在蓄意欺騙。

「休旬王,中土人憑一座小小的車陣在半天時間內殺死了我們兩千多人,你相信嗎?」匈奴人的且渠詢問自己的統率。

休旬王遲疑良久,沒有說話。

這次攻打月氏,他負責南線,奉大單于頭曼之命率軍趕赴河南之地,與林胡等諸種部落聯手出擊。事情本來進行的很順利,誰知半路突然殺出來一個中土秦國,讓局勢急轉直下。月氏國得到支援,月氏王的態度更加強硬,根本不理會匈奴人的威脅,反倒威脅起了匈奴人,指責匈奴人狼子野心、居心叵測,看那架勢,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了。

月氏國的實力確實比匈奴人強大,月氏國傳承已久,其歷史遠非匈奴人可比,但正因為如此,月氏國正在走下坡路,他就像一位白髮老者,而匈奴人則是茁壯青年。白髮老者兒孫滿堂,看上去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實力強悍,其實不然,兒孫們總有長大的一天,現在老者的兒孫都長大了,對老者霸佔他們的利益不滿了,要分家了。老者當然不答應,這家一分,老者還有什麼實力?還有誰賣他的帳?

月氏國之所以強大,不是因為月氏人佔據了河西這塊水草豐茂之地,而是因為月氏人征服了西域二十六國。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西域二十六國逐漸有了實力,雖然每一個王國都不足以與月氏人抗衡,但假如二十六國聯合起來,那絕對可以與月氏人一爭高低,不過二十六國實力不一,人心自然不齊,各有各的算計,所以至今也沒有形成氣候,更沒有形成反叛聯盟。

西域二十六國中,以烏孫最為強大,烏孫獨立的意願最為強烈。在西域諸國內部無法形成反叛聯盟的情況下,烏孫人把目光投向了王國外面的世界,於是他找到了正在崛起的匈奴人,引匈奴人為外援,以實現自己獨立的夢想。

匈奴人志向遠大,正好要進入西域,雙方各有所圖,一拍即合,結為同盟。烏孫人在王國內部拉幫結派,挑撥離間,煽風點火,想方設法混亂月氏國的局勢,而匈奴人則在外部不斷給月氏國施加壓力,武力威脅月氏國。

匈奴人知道月氏國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個棘手的問題解決掉,它的敗亡指日可待,所以匈奴人很有信心,認為可以很快擊敗月氏,攻佔河西。機會很快就來了。烏孫國有了匈奴人這個外援,西域諸國們的態度當然發生了變化,有半數以上的西域王國隨即與烏孫結盟,共謀獨立。月氏國的形勢驟然惡化。匈奴人乘機帶著軍隊來了,名義上是聲援烏孫等西域諸國,實際上就是來搶佔河西。

就當匈奴人和西域人為形勢一片大好而躊躇滿志的時候,中土大秦人出現了。大秦與月氏、匈奴比鄰而居,月氏若亡,對大秦有害無利,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所以大秦人選擇此刻北上出使月氏,完全可以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在利益上誰也不會想讓,那可是血淋淋的爭奪,因此,匈奴人毫不猶豫,斷然決定阻止大秦人渡河北上與月氏結盟,他們要吃掉大秦使團,要斷絕大秦人不切實際的想法,以便牢牢控制住目前的形勢,力爭以最小代獲得最大勝利。

匈奴人把這件事看得很簡單。一個使團嘛,手到擒來,誰知探查的情況和他們的預料出入太大,這次大秦人的使團規模非常大,不但由宗室公子出任使節,還帶有一支龐大的車隊和數千人的軍隊。出使帶龐大的車隊幹什麼?明顯就是給月氏人提供援助,由此可見大秦人志在必得,一定要幫助月氏度過這次危機。

匈奴人隨即重視起來,準備調撥軍隊南下阻截,但他們還是大意了。大秦人迅速渡河,而且在對岸列陣以待。匈奴人毫不在意,急速南下,急速攻擊。如果對手是代北的李牧,他們或許會慎重對待,但對手不過是一個無名小輩,他們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結果就是這個無名小輩給了他們迎頭一擊。

匈奴人對阻截大秦使團一事很重視,匈奴人的南線統率休旬王也不敢怠慢,親自率軍殺到,然而今日一戰的結果讓他無法接受。他和自己的手下一樣,首先懷疑這個傷亡數字的真實性,不過事實擺在眼前,打了大半天,雙方貼身肉搏,屢屢功虧一簣,傷亡難免會大一點。

正當休旬王準備叫人把林胡、白狄和空同幾個小王請來的時候,人家不請自來了。見面之後馬上訴苦,言下之意是中土秦人的實力不可小覷,明天如果繼續這樣打,損失恐怕更大,而且必定引來大麻煩。原因很簡單,秦人的長城距離大河不過幾百里,快馬飛馳求援的話,長城方向的援軍兩天之內就能趕到,兩軍如果對峙於大河兩岸,那整個河西局勢就變了。

「秦人正愁沒有渡河北上的借口,我們這樣一打,正好給了秦人出兵的理由。」林胡小王直言不諱,「當然了,秦人是否強行渡河我不知道,秦人是否直接出兵支援月氏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秦人肯定會出兵攻打賀蘭山。」

這話乍聽上去像是林胡人在擔心自己的老巢給秦人乘機洗劫了,但仔細一想還頗有道理。秦人直接出兵支援顯然吃力不討好,而且以秦人和月氏這些年不冷不熱的關係來看,秦人還不至於熱心到這種地步,所以秦人極有可能調遣軍隊襲擊賀蘭山,迫使匈奴人的南線大軍不得不後撤,如此就等於幫助月氏度過了眼前的危機。

這話說得是有幾分道理,但這時候說出來,匈奴人的臉面往哪擱?不就是攻擊受阻嘛,你們的人死了多一點,馬上就開始抱怨,打退堂鼓,不想打了,甚至搬出一個秦人要襲擊賀蘭山的借口,是不是太誇張了?

休旬王暗自冷笑,問了一句,「以你的意思呢?」

「打一下就行了。」林胡小王說道,「我們的目的很明確,不讓秦人渡河。秦人如果知難而退,皆大歡喜,反之,秦人如果不知進退,那我們就留一支軍隊在這裡看著,讓其寸步難行。」

「秦人若要去月氏王庭,就必須撤陣,秦人一撤陣就只有挨打的份,所以在這裡留一支軍隊足矣。」白狄小王補充說道。

「我們在這裡連續攻擊,秦人長城以內的軍隊極有可能支援而來,那我們的主力就不得不南下與其對峙,這豈不上了秦人的當?」空同小王也小心翼翼地說道,「主力被秦人拖在這裡,無法兼顧賀蘭山,也無法配合左賢王威脅河西,對大局非常不利啊。」

「嗤……」匈奴且渠嗤之以鼻,「假若你們連這座小小的車陣都拿不下來,你們還能守得住賀蘭山?」

林胡小王不高興了,「我們竭盡全力了,如果且渠認為自己實力強悍,那就請且渠去打,所有戰利品都歸且渠。」

匈奴人給逼得下不了台,且渠面紅耳赤,冷聲說道:「好,那就一言為定。」

※※※

卻月陣里的傷亡將士在天黑之前由巨筏送回對岸。

今日一仗傷亡近五百,這和寶鼎制定的防守策略有直接關係。寶鼎要示敵以弱,要拖住匈奴人,要持續殺傷匈奴人,這必定會增加自己的傷亡人數。還好沒有人質疑寶鼎的策略,畢竟這一仗的最終目的是要確保使團能夠成功抵達月氏王庭,假如就這樣半途而廢地返回咸陽,寶鼎的很多謀劃都將失敗,大家的未來都不好,所以除了韓非、琴唐等人對寶鼎言而無信的行為表示了極大的憤怒外,其他人都很平靜,給寶鼎以絕對支持。

入夜之後,寶鼎、司馬斷、白公差等人圍著火堆邊吃邊聊。

「公子,明天匈奴人如果還是沒有攻克卻月陣,他們就不會再攻了。」邊軍的軍侯抱著羊腿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道。

寶鼎對這位邊軍軍侯的表現非常滿意,今天正是得益於這位軍侯的從容指揮,將士們才一次次擊退了北虜的兇猛攻擊。

這位軍侯叫毛子睿,三十齣頭,行伍出身,老秦庶民,憑藉軍功一步步升遷到隴西軍的軍侯,七等公大夫爵,但他若想繼續陞官加爵就很難了,一來他在隴西鎮戍,這地方除了打打小股馬匪,沒有什麼仗打,很難撈到軍功,二來他沒有什麼高深的背景,最終也就做到八等公乘爵,官至都尉為止了。

毛子睿是個剛直的武人,做不來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的事,他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在邊疆打打獵,看看落日,混吃等死了,誰知機遇悄然而來,有一支使團要去大月氏,他奉命將其護送去大河。這對毛子睿來說是一件小事,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但隴西李家來人了。

隴西李家在隴西軍里人脈極廣,家族子弟親戚朋友普遍在隴西軍里混飯吃。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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