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紈袴小少主

蔚藍色的蒼穹高遠而深邃,潔白的雲朵隨風輕盪,陽光明媚,青山綠水猶如淡妝濃抹的美麗仙子亭亭玉立於晉水之畔,衣袂翻飛間盡顯如畫芳華。

一行人徜徉于山水之中,如痴如醉。

王離有些心神不安,清晨他傳書琴氏,相約於晉水河畔見面,共游晉水,誰知寶鼎遊興高漲,到了懸瓮山便登高望遠,遲遲不願離去。王離心急火燎,但又不好催促,跟在後麵糰團亂轉。今天的事情能否辦成他不管,他一定要把千里迢迢趕來的琴氏小佳人陪好,這才是頭等大事,但現在看來肯定把小佳人得罪了,遲到不說,還把小佳人晾在晉水河邊曬太陽,估計小佳人已經氣得玉臉緋紅、櫻唇高噘、貝齒咬碎了。

寶鼎當然心知肚明,但他就是要故意拒絕王離的安排,觀察王離的表現,以揣測今天出遊的目的。

出轅門的時候,寶鼎竟然看到六位身著便衣的黑鷹銳士和一隊布衣打扮的虎翼衛扈從左右,這讓他立即預感到今天的出遊並沒有想像的簡單,尤其蒙恬那張如同餓狼看到獵物一般的笑臉,更讓他心驚膽戰。

臨行前,蒙恬又一語雙關說了一句話,「公子的背後有大王,有上將軍和老秦武人,還有數萬北疆將士,若論實力,公子在宗室王孫中位居首席,所以,不要說在晉陽,就是在咸陽,公子也可以為所欲為。」

寶鼎立即聽出這話不對,當即揶揄道:「目無法紀、恣意妄為呢?也行?」

「當然。」蒙恬不假思索地說道,「在晉陽,就算你殺了人,也是依律殺人。」

殺人?寶鼎暗自吃驚,殺人都沒事?這公子的特權也太大了吧?在他的印象里,大秦以法治國,嚴刑峻法,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哪有殺人不償命的特權?但從蒙恬的口氣里聽得出來,大秦律法也擺脫不了時代的限制,特權無時無處不在,只不過特權者為了維護律法的尊嚴,在特權之上披上一件合法的外衣而已。律法是上者統御下者的工具,如果這件工具把上者都桎梏了,那就不是工具,而是神器了。

寶鼎不想成為他人手中的刀,但這個「他人」如果是當今君王,那他就只能甘心做一把刀了。其實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別人的「刀」,別人何嘗不是他人手中的「刀」?大家其實都是刀,而握刀者就是「利」。因為「利」而博弈,因為「利」而逐殺,人人都在「利」中做了一把「刀」,只不過有些人看得很清楚,有些人卻懵然不知而已。

寶鼎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他試圖掌控自己的命運,即使在目前這種身不由己的情況下,但他仔細考慮之後,發現自己把前世的觀念代入到了這個時代,他想得太複雜了。如果簡單地看,他這輩子就是為大秦帝國而活著,在始皇帝時代,就是為始皇帝衝鋒陷陣,自己這輩子就是大秦帝國的「刀」,所以,正如蒙恬所說,只要是有利於大秦帝國的事,自己都可以去干,為所欲為、不擇手段地去干。

站在高山之巔,俯瞰雄偉江山,寶鼎心胸豁然開朗。自己今生的抱負是延續大秦帝國的國運,讓大秦帝國的國祚代代相傳,讓大秦帝國的子民安居樂業,讓天下蒼生在希望和快樂中繁衍生息,與之相比,自己個人的榮辱得失算得了什麼?不值一哂嘛。

寶鼎想通了,放開了心懷,身心暢遊在浩蕩的天地之間,仿若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

「接下來我們去哪?」

「晉水。」愁眉苦臉的王離聽到這句話,頓時心花怒放,忙不迭的地說道,「大兄,那邊的河谷里百花盛開,比這懸瓮山漂亮百倍。」

「帶路。」

王離如奉綸音,兩條腿跑得飛快,匆忙招呼眾人騎馬乘車趕往晉水河邊。很快,一行人到了河谷,眼前綠草茵茵,各色鮮花爭奇鬥豔,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清香,更有流水徜徉其間,果然是一處人間仙境。

正當眾人目不暇接之時,一道美麗的身影突然躍入眼帘,白衣黑髮,衣袂飄飄,如落塵仙子一般清麗脫俗,如蝴蝶一般穿梭百花叢中,當真人比花艷,風姿綽約,美輪美奐。

藍天、白雲、綠草、鮮花、流水,再加上一個傾國傾城、楚楚動人的絕代嬌嬈,眼前美景可謂美不勝收,讓人眼花繚亂。

哪來的女子?哪來的國色天香?

※※※

軺(yao)車裡,寶鼎正在收拾趙儀換下的衣服。他知道此去肯定要與巴蜀琴氏見面,以王離的少年心性,無論如何也不會置嬌滴滴的美人於不顧,陪著自己這位大兄游山逛水。再說昨晚王離已經透了口風,今天要邀請琴氏兄妹共車同游,拉上自己不過是給他撐撐面子,在美人面前炫耀一番而已,但王離這番無心之舉顯然給一幫居心叵測的人利用了。寶鼎不知道蒙恬要幹什麼,但這件事肯定非常重要,他需要自己這個特殊的公子在前面衝鋒陷陣。

到底什麼事需要自己衝鋒陷陣?是否與巴蜀琴氏有關?巴蜀琴氏與楚系外戚也算同根同源,關係不是一般的親密,但巴蜀琴氏畢竟是一個商賈,距離權力中樞太遠,以打擊巴蜀琴氏來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似乎不現實。

寶鼎想不出所以然,乾脆不想了。

巴蜀琴氏雖是商賈出身,但在秦國地位高,琴氏實際上就是大秦的御用軍械製造商,以後世的說法就是大軍火商。這個大兵製造商要錢有錢要爵有爵,寶鼎又有心結交,那麼第一次見面理所當然要給人家留下一個好印象,然後憑藉自己的身份和背景打動人家。商人重利,雖然琴氏攀附在楚系這顆大樹上,但也不會得罪其它派系,像寶鼎這種具有深厚軍方背景的宗室公子,對他們還是有相當的誘惑力。

另外寶鼎還存著一個私念,打算讓趙儀暫時跟著琴氏去咸陽。晉陽這裡太危險了,他自己都是一顆棋子,給人家當刀使喚,更不要說趙儀了。自己去了河北戰場,趙儀獨自留在晉陽,那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一旦給他們「處置」了,自己哭都來不及。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通過王離與琴氏的私密關係,先把趙儀安置好,所以下山之後,寶鼎馬上叫趙儀在車上把衣服換了。既然有心讓趙儀和琴氏小佳人搭上關係,這第一次見面就非常重要了。趙儀很長時間沒有穿華麗衣服,沒有精心打扮了,突然有機會重新做回自己,激動不已,歡呼雀躍。

寶鼎頗為感慨,花季少女就是不一樣,清純可人,沒有心計,也容易滿足,一套衣服一次遊玩就能讓她心花怒放,相比起來,自己的心態就太老了,雖說心理年齡二十六,但死過一次穿越一次後,看穿了生死看透了人生,心理年齡好象也漲了,徹頭徹尾的一位中年大叔。

感慨之餘,寶鼎對蒼頭表兄的慷慨大方也是讚不絕口。蒼頭不但給寶鼎置了全套衣物,給趙儀也是同等待遇。趙儀畢竟是趙國公主,這位公主將來如何處置誰都說不清,但從長遠來看,隨著寶鼎地位的突飛猛進,趙儀這位公主的處境也會越來越好,所以小心伺候著不是壞事。蒼頭干秘兵的,心思慎密,做事滴水不漏。寶鼎和趙儀哪裡知道他的花花腸子?都以為他人好,仗義,感激著呢。

寶鼎收拾妥當,下車一看,趙儀正在花叢中興奮地跑來跑去,像一隻美麗的白蝴蝶般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或許是天天在一起非常熟悉的原因,寶鼎對趙儀的絕色容貌已經視若無睹了,雖然有時候也覺得怎麼看都看不足,但在下意識里他已經把趙儀當做自己的禁臠,反正都是自己的東西,什麼時候看都可以,所以漸漸地也就無視了。人都是這樣,想不到的時候茶飯不思,好不容易到手了又不珍惜,或許對大多數人來說,在意的其實是這個過程,東西並不重要。

妖孽啊,禍國殃民的妖孽啊。寶鼎左右看看,發現眾人還沒有從驚艷中醒過來,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盯著趙儀,尤其那個王離,眼睛瞪得滾圓,眼珠子似乎都要蹦出來了,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太丟人了,沒見過女人啦?有這麼誇張的嗎?

寶鼎趕忙走進花叢招呼趙儀,打算拉著她跑遠一點,免得被這幫惡狼般的牲口生吞活剝了。

趙儀高興地跑過來,興奮得又蹦又跳,拉著他的手向河堤方向跑去,那裡的草更綠,花更多,水更美,風景更好。

一路小跑,一路跳躍,一路開心的笑聲隨著幽香的河風在原野上回蕩。

※※※

「啊……」王離突然發出一聲狼嚎,高舉雙臂仰頭慘呼。直娘賊,還有沒有天理啊?我追一個小佳人追得滿頭大汗都沒追上,這位公子眼睛一眨,就變出一個傾城傾國的絕世美人,這哪來的天理啊?

嚎叫未止,駿馬就飛一般射了出去,王離跟在寶鼎後面急吼吼地追了上去。

「大兄……」王離飛馬超過兩人,然後一個漂亮的騰空,飛身躍下,不待站穩,就氣急敗壞地叫道,「大兄,你欺我太甚,欺我太甚了。」

寶鼎拉著趙儀停下,失聲笑道:「這是什麼話?我何時欺負你了?」

「就是她。」王離手指趙儀,忿然問道,「她是誰?大兄為何一直欺瞞於我?小僮怎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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