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闇之騎士

漫無邊際的暴風雪,將整個天地卷裹得一片混沌,周圍拔地而起的巨大杉木連綿不斷,積雪沉甸甸地掛滿樹冠,看上去彷彿無數個裹著雪狐皮草的女妖,陰氣沉沉地站在昏暗的天色里。

空氣里一陣無聲的爆炸,透明的漣漪擴散開來,一團漆黑的霧氣和一團金黃色的霧氣,隨著爆炸聲捲動起來,彷彿兩股旋風,霧氣在空氣里飛快地凝聚成形,吉爾伽美什拿著一個紅酒杯,表情悠然而又平靜地站在雪地上,他杯里的紅酒輕輕地晃動著,在寒冷的空氣里蕩漾出一圈醉人的酒香。

「再不喝掉,就結冰了吧。」吉爾伽美什自言自語地輕聲說著,然後抬起頭,將剩下的紅酒一飲而盡。

「暴動的魂獸就在前面。」漆拉走過來,望著前方混沌暴雪裡的森林盡頭,,目光沉重地說。

吉爾伽美什朝前輕輕地走了兩步,雪地上一個腳印都沒留下。他面朝著風雪咆哮的遠處,輕輕地閉上眼睛,如同天神般俊美尊貴的面容漸漸地凝重起來,他重新睜開眼,看著漆拉說:「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明白,接到天格消息的時候,僅僅只是自由暴動了,而幾個小時之後,寬恕也從地底覺醒了……」

「但這是不可能的……」吉爾伽美什轉過頭,臉上溫和而動人的神色消失殆盡,「你可知道,自由和寬恕都是上古的四大魂獸,而且是排名最靠前的兩頭,隨便哪一頭,都足以摧毀半個國家,就論魂力而言,自由和寬恕的魂力都在你之上……」

漆拉看著吉爾伽美什,沒有說話,他俊美的面孔此刻籠罩著一層寒氣,他的瞳孔微微顫抖著,瞳孔里一片無邊無際的恐懼,在這之前,他只知道暴動的這兩頭魂獸的魂力登峰造極,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有魂獸的魂力超過王爵,甚至是超越了曾經位居一度王爵的自己……

吉爾伽美什看著自己面前沉默的漆拉,繼續說道:「一百年以來,自由、寬恕以及祝福、諸神黃昏四頭亞斯藍領域上最邪惡暴戾的魂獸,一直都處於蟄伏的狀態,自由一直待在亞斯藍最西面的石林里,而寬恕一直待在極北的雪原深處,祝福一直在西南面的雷恩海域的海底峽谷潛伏,諸神黃昏雖然下落不明,但是我也能肯定它們彼此都各自佔據一處領地,相隔萬里。歷史上,它們蘇醒的次數屈指可數,同時蘇醒的次數更是為零。因為它們的每一次蘇醒,都是以巨大的黃金魂霧作為消耗的基礎,一旦它們覺醒,周圍方圓數萬米以內的魂獸瞬間都會灰飛煙滅,所有魂獸體內的魂力也會重新化為黃金魂霧,被強行吸收進覺醒了的它們的體內。所以,怎麼可能在北之森這麼小的範圍內,同時覺醒了兩頭這樣的怪物……」

「我也不清楚……二度王爵幽冥和五度王爵伊蓮娜,以及七度王爵費雷爾都已經趕過去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情況如何……」漆拉站在吉爾伽美什身後,憂心忡忡地說。

「除了幽冥,我不敢保證之外,其他的人,誰去誰死,」吉爾伽美什轉過頭,看著漆拉,「包括你。」漆拉的臉上掠過明顯的恐懼。

「所以……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如果我沒有感應錯誤的話,自由和寬恕現在已經徹底被幽冥和伊蓮娜惹火了,兩頭魂獸此刻都已經是百分之五十的蘇醒狀態了。你告訴他們兩個,現在走還來得及,等到它們完全蘇醒的話,他們兩個一眨眼就會被撕成碎塊的。」

「可是……難道就任由這兩頭魂獸暴動而不管么?」漆拉望著風雪瀰漫的森林盡頭,遠處隱隱傳來魂力的餘震。

「兩頭這種級別的魂獸,不可能長時間暴動的,只要不是有人故意持續煽動它們,讓它們百分之百地蘇醒過來的話,那麼當周圍的黃金魂霧耗盡之後,它們自然會重新進入沉睡狀態,不用管的。」

「但我們接到來自白銀祭司的指令,說是要捕獲這兩頭魂獸。」漆拉望著吉爾伽美什說。

「你們要來捕獲它們?不要開玩笑了,就憑你們幾個,你們連靠近寬恕的腳邊都做不到。更不用提幾萬年來一直處於魂獸實力巔峰,從來沒有任何魂獸能超越的自由。漆拉,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以你的資歷,不可能不知道那四頭怪物級別的魂獸的實力吧。你知道它們在亞斯藍的國度上存活了多少年么?這四頭魂獸幾乎就是亞斯藍國度上活著的遺迹……」吉爾伽美什望著漆拉,冷冷地說,「反正,我不去,除非是白銀祭司親自下達的指令,否則,任何人傳遞這個消息,在我看來,都太過荒謬了,我相信白銀祭司不會做這麼荒謬的事情。」

「不是我們捕獲……」漆拉看著吉爾伽美什,「白銀祭司是讓我們協助你,捕獲寬恕,成為你的第一魂獸。」

吉爾伽美什看著漆拉躲閃的眼神,面上攏起一陣寒霜,「所以……是你們故意把它們喚醒的?」

漆拉看著面前目光如同冬雪般發亮的吉爾伽美什,緩慢地點了點頭,「我們本來只想喚醒最近的極北雪原里沉睡著的寬恕,結果沒想到,不知道什麼原因,自由竟然出現在了離極北雪原不遠的北之森里,兩頭魂獸彼此感應到了對方汪洋般的魂力,都想要將對方吞噬到自己肚子里……所以它們逐漸地一邊彼此靠近,一邊緩慢地覺醒著,最後在北之森的最北面會合了……」

「你們可知道,你們幹了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么……」吉爾伽美什看著遠方混濁的暴風雪,低沉的聲音擴散在風暴里。

「王爵,如果您現在去還來得及,憑我們所有王爵的力量,再加上您的實力,應該可以捕獲寬恕的……但是要快,它們此刻正在持續地覺醒著,如果再晚,當它們百分之百地蘇醒過來……」

吉爾伽美什回過頭,看著漆拉,半晌,終於沉重地點了點頭,「你做棋子吧,我們直接去。」

四處倒塌的巨大樹木,無數的樹榦斷裂開來,空氣里咆哮翻滾的魂力,彷彿無數看不見的透明巨大刀刃,風馳電掣地捲動著,地面厚厚的積雪被掀起來,肆意地在空氣里翻滾,將視線模糊成一片,周圍是此起彼伏的巨大撞擊聲,參天大樹一棵接一棵地轟然倒下,然後又迅速地被空氣里刀鋒般的魂力捲動成木渣粉末,被風吹散。很快,方圓一千米以內,都變成了只剩下樹樁的巨大曠野雪原。

五度王爵伊蓮娜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單腿跪在地上,佝僂著身體,手上的劍插在深深的積雪裡,她在用著最後的力氣,勉強地維持著自己的姿勢,她不想倒下去。

而在她的身後,是穿著白銀鎧甲的七度王爵費雷爾,他雄渾鋒利的鎧甲上,沐浴著大片大片淋漓的鮮血,鎧甲下的雪白戰袍,也被鮮血浸透了。他跪在地上,手上的盾牌裂開了兩道深深的裂縫,巨大的銀槍倒在他的腳邊,他口中不時噴出滾燙的鮮血,灑在地上,迅速地凝結成鮮紅的冰花。

而在費雷爾的身旁,是面如紙色的幽冥,此刻他正靠著一個巨大的樹樁,緊閉著雙眼。他的軀體彷彿被無數把鋒利的刀刃切割開了一般,暴綻出無數條深深淺淺的傷口,他結實的胸膛上,是三個拳頭大小的血洞,此刻,正汩汩地往外淌血。他彷彿失去意識一樣,癱倒在地上,還好能夠看到受創的胸膛里,此刻正在緩慢地蠕動著,重生出鮮紅色的嶄新血肉,證明他還活著。

而遠處的暴風雪裡,一個巨大的花朵輪廓,彷彿一朵蓮花般,緩慢地搖曳著。

伊蓮娜的心如同巨大的石塊般沉了下去。

在這之前,她只是聽說過這個存活了千萬年的上古魂獸,傳說里寬恕的外形和一朵蓮花沒有任何的區別,或者說,寬恕其實就是一朵不知道什麼原因,而具有了活動力和意識的極北之地特有的,而此刻,遠處混濁翻滾的風暴里,那朵巨大的蓮花看起來足足有一座小山那麼高。

本來,伊蓮娜以為憑自己的天賦,足以牽制住寬恕,再加上二度王爵龐大的魂力,就算不能捕獲寬恕,但至少不會落到現在的局面。但是,當他們三個人還沒有靠近到足以看清楚和寬恕的距離,就被暴風雪裡突然暴射而出的幾條巨大的血紅色舌頭一樣的東西,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夜色下的霧隱湖顯得靜謐而又美好。

月亮皓潔的光輝高高地從天空上灑下來,將茂密的森林塗抹上發亮的銀色。水銀般的光影在湖面上緩慢地流動著,大大小小星羅棋布的島嶼上,不時傳來一兩聲幽靜的鳥鳴。偶爾有一兩條魚躍出水面,濺起波光粼粼的漣漪。

銀塵和東赫、格蘭仕三個人坐在湖邊上,彼此都沒有說話。

下午漆拉到訪之後,吉爾伽美什什麼都沒有和他們三個說,就匆忙地離開了。整個霧隱綠島上,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漆拉臨走之前,還神色凝重地找到他們三個,讓他們暫時封閉他們和吉爾伽美什之間爵印的感應聯繫,因為他和吉爾伽美什馬上前往執行一個極度危險的任務,所以,千萬不要有任何可能會干擾到他,讓他分心的魂力感應或者召喚。當時,銀塵三人點點頭,都暫時切斷了自己和吉爾伽美什爵印之間的感應聯繫。他們隱約地能從漆拉的臉上,感受到那種危機四伏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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