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涯何處是仙鄉

張無忌霍地站起,他看出冷謙這一掌只使了三成力,憑周顛的功力,當不致傷得過重。果然周顛胸口毫無聲息地中了一掌,周顛便似被冷謙抓住扔出一般,接連撞斷三根毛竹,落在了地上。此時韋一笑已然凌空撲下,右掌寒冰錦掌擊向冷謙的頂門,冷謙扣指一彈,兩枚鋼針直射韋一笑的雙目,韋一笑不愧輕功絕頂,竟然半空轉身,斜掠飛開,避開了這兩針。

韋一笑此刻才明白了冷謙借口治罪,屠殺大批明教教眾的險惡用心,只可憐殷野王、說不得、鐵冠道人等死得不明不白啊!恨到了極處,更不打話,出手便是極其狠辣的招數。轉眼十餘招,雙方迅捷無論的身手直將眾人的眼睛都看花了,周顛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來,強撐著還要爬起來搶上去,卻被張無忌扶住了,只覺脈搏湧入一股暖樣洋,綿綿不絕的內力,受傷的痛楚頓時消減了許多,渾身舒泰。張無忌對他搖了揺頭,便雙目緊盯著戰局。

周顛的武功明顯不及冷謙,此刻又受了傷,上去反而危險。現下韋一笑仗著絕世輕功,尚能周旋一陣,若此時喚他下場替換他,是對他不敬,是以只好在一旁掠陣,時刻提防。

拆得四五招,冷謙突然微微一笑,道:「韋蝠王的輕功、寒冰綿掌更加精純了,當真可喜可賀!」

激斗當中他竟然能行若無事地開口說話,韋一笑暗吃一驚,心想此人竟然深藏不露至此!當下暗斂心神,凝神應對。張無忌也在仔細觀察冷謙的武功,只見他的武功怪異陰沉之極,正是鹿杖客等人使過的《葵花寶典》神功,但顯然又比他們要精深玄奧多了!這一點,倒是李天垣、郝密等人看得更加真切,原來使君交給自己的附錄本,竟將最精妙的部分遺漏了坊!

葵花寶典神功最是能夠速成,上手極快,大凡一年就可以達到小成。此功法乃前宋一位太監所創,故而僅適合太監習練。常人若要習練,唯有自宮一條路。練成之後,威力極大,伴以其特有的媚惑大法,當真能夠達到天下無敵的境界。但此功由於過於速成,便少了許多固本培元、強健經脈的過程,是以習練之人,「自宮」其實乃是小事,傷身才是大事!此功法自創始以來,習練者著實出了不少絕世髙手,但習練後的人,往往再難活過三十年。如年過五十者,精元喪失會極快,令人急速衰老枯蒿,百病纏身,不日而亡。

這些壞處,後來的習練者均有體會,但此功法實在太有進步神速的感覺了,當真令人一旦接觸,便欲罷不能,哪怕自殘身軀,也在所不惜!

冷謙又接了韋一笑兩招,續道:「周顛乃我兄弟,倒不打緊,同蝠王過招,冷某腳下不動,乃是對蝠王不敬!得罪了!」說罷,一躍衝天,足勾身邊的一根毛竹,順手摘了兩片細嫩的竹葉,倒掛下來曲指一彈,一股陰柔的氣勁包裏著一片竹葉直飛韋—笑的眉心。

韋一笑側頭避過,嗤的一聲,這片竹葉竟釕在了他身旁的毛竹之上,眾人全都大吃一驚,傳言中的飛花摘葉傷人,今日終於親眼看到了!眾人還沒有在驚愕中驚酲過來,第二片竹葉又被韋一笑避過,嗤的刺入了竹根積雪裡。韋一笑已然飛掠上了一根巨竹之端。

這兩人都是走的敏捷陰柔的路子,輕功驚世駭俗,於眾人之間的十餘根毛竹上追逐盤旋,風聲帶得竹葉嘩嘩亂響,卻不傷竹子,煞是好看,谷虛子原本帶領武當眾門人手舉燈籠布陣守御,這時卻仰著面看花眼了。且不管他們是敵是友,看到此刻,許多人都忍不住大聲叫好起來,不一會兒,原本漆黑寂靜的竹林內彩聲雷動。

在場的髙手中有不少輕功高手,如郝密、殷梨亭等人,此刻見到韋一笑和冷謙的絕世輕功,當真深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們相鬥極快,韋一笑自知武功不及冷謙,故而欲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冷謙練得《葵花寶典》後,輕功增長了數倍,此刻便正好拿韋一笑來考校自己的輕身功夫。但於區域之間小巧騰挪,這個世上哪還有人能比得過眼前這個青翼蝠王?只是韋一笑武功遠遜冷謙,不敢正面交手,只得在躲避奔逃中尋覓時機偷襲搶攻,以期出竒制勝。但冷謙出手沉穩之極,韋一笑偷襲數招都沒有成功,反而險些著了冷謙的道兒。

眼見韋一笑越來越兇險,輝月使再也忍耐不住了,她可沒有遵守江湖規矩的念頭,更不在乎是否影響韋一笑的烕名,看準了冷謙即將飛掠過來的路線,緊握聖火鐵令飛躍而上,以期擋得冷謙一擋,韋一笑可立即回身直襲冷嫌後背。這是流雲三使配合對敵時慣用的技法,此刻也不及想韋一笑能否迅速反應過來與己配合了,只管足踢毛竹,身體借力前趨,右手鐵令虛擊飛掠而來的冷謙左腿膝蓋。冷謙立時看見,抬腿便向那令踢去,但踢出一半了才發現那是一記虛招,而她的左手鐵令卻拐了個彎打向腰眼了。嚇了冷謙一跳,差點沒避得開這一擊,身形微微一挫,韋一笑已然飛掠到了五丈外的毛竹頂端,足踏竹枝,微微喘氣。這一刻消耗內力甚巨,韋一笑已漸感氣息如潮了。

輝月使一擊不成,一擊又來,但眼前棍影一閃,一個老和尚卻擋在了眼前,正是少林的空林和尚。老和尚一根掃退輝月使,喝道:「哪裡來的番婆!讓老衲來接你的高招!」

輝月使大怒,正欲躍上,殷梨亭卻攔在了身前,只見他拱手道:「輝月姑娘,你是我武當派的客人,這守衛山門的差使,還是讓在下來做罷,請姑娘在後掠陣。」說罷回身道:「這一位乃是少林派的空林神僧罷?怎地這般不顧師門千年令譽,自折烕名做起了歪門邪道的走狗了?」

這番話說得極是難聽,幾乎所有的神衣門人都激奮起來。武當諸俠向來嫉惡如仇,殷梨亭既然認定了他們乃是邪門歪道,說話便毫不留情。空林當即咬牙鐵根一橫,冷笑道:「嘿嘿,這位感情是殷六俠吧?名聲好響,也不知是否當真有真材實料!亮兵刃吧!讓老衲見識武當髙招!」

殷梨亭緩緩拔出了長劍,左掌捏劍訣,長劍斜指地面,道:「請!」

空林獰笑間縱身而上,一套原本頗為尋常的六合根法在他手中使來,當真能令乾坤變色,日月無光,身周的翠竹咔咔聲響,不斷粉碎而折,嘩嘩倒地,令旁觀眾人不禁連連後退。一時間,相鬥者足下羈絆越來越多,行動大為受阻。那邊廂,冷謙和韋一笑也已堪堪交手二十合。冷謙對韋一笑的輕功已然心悅誠服,心知韋一笑乃是天賦竒稟,自己倘若年輕三十歲起練《葵花寶典》,當能窮五年之功趕超過他,但現下自己年老體衰,輕功到此地步已經極難進境,是永遠也趕不上他了。當下稍放緩了身法,賣了一個破綻,韋一笑果然反應極快,雙掌合力向自己後背擊來。

瞬息之中,冷謙竟似在韋一笑的掌力籠罩之下被凝住了一般,愕然不動了。張無忌看出不動,開口叫道:「蝠王小心!」飛身躍出。此時韋一笑的雙掌幾乎已經快觸到冷謙的披風上了,陡見他回眸溫然一笑,心神頓時為之一顫,氣力為之一收間,冷謙的雙掌已然接到雙掌之上,一股雄諢而怪異的內力撞來,將韋一笑的寒冰內勁撞得斜竄開去,韋一笑只覺雙肩一痛,肩肘關節竟然脫臼了,胸口劇震之下,倒飛了出去。將要撞到一根毛竹上時,腰間一震,飛勢頓時化去,穩穩落下地來。

張無忌接住了韋一笑,順手一推,便將韋一笑的雙肩關節歸了位,手搭脈搏,韋一笑體內內息雖亂成了一團,卻無性命之優,原來冷謙竟然手下留情,當真令人難以琢磨。

韋一笑強壓洶湧翻騰的內息,正想開口大罵,冷謙卻站在高高的竹枝上緩緩道:「我兄弟周顛為人真誠,待我如親兄;你韋兄又是以往明教身居高位中唯一看得起我冷某的人,所以今日冷某手下留情,以報往日之恩,從今往後,冷某與明教再無瓜葛!」

周顛破口大罵:「放屁!大放狗屁!我周顛怎地錯認了你這個大哥!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神衣門眾人大怒,冷謙卻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可妄動,他自己對周顛的大罵便是毫不在意。

冷謙的城府之深、奸計之毒、手段之狠、能力之強,當真令張無忌感到心顫,恨到了極處,可是此刻面對了此人,竟憤恨不起來,似乎隱隱之中,還極是敬佩此人。當下緩緩道:「冷先生,你為何非要毀滅了明教,難道明教有負於你么?」

冷謙揺頭無奈一笑,仰望星空,嘆了一口氣。那邊廂殷梨亭已喝了一聲「著」,長劍刺中空林的左肩,空林手中的長輥脫手飛出。空林還想撲上去扮命,卻被段真硬拉回去了。

大理段氏兄弟中的老六段羽帶著總管老四段功的文書離開大理前往高郵後,多時不歸,素來深感老六心懷不軌的老五段真便辭別段功離開大理來到了中原,此刻正好段羽於伏牛山一戰成名,很容易便打聽到了段羽的下落,此刻段真再無懷疑,決定在中原暗暗除去段羽。

因為段功雖然英雄,但太過重感情,倘若段羽回到了大理,段功定然不忍殺段羽,而且在大理,兄弟相殘,傳言出去不好聽,是以在外面神不知鬼不覺地辦理最好。

大理段氏身為統轄一方的貴族,但從來於中原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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