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 極夜

自從把死置於腦中開始,就會把那天的想法一句兩句也好,入低語般放在網上。這也不知道是日記網站還是論壇,非常簡單,有自我介紹的欄目也有可以自由書寫的頁面,那是【博客】這樣的語言還沒有誕生的網路起步期。

身為教師卻害怕學生,想要讓無能為力的自己就此消失,開始想要一死了之,這些無法對周圍人訴說的心情就寫在了網上。

不是想讓人安慰自己,也不是想獲得理解。這種東西我不會上網來索取。而是不在那裡發泄一下的話,現在就會破裂開來。是會站起身來還是崩塌的繼續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希望有誰可以默默看到這個過程。如證人一樣,只是存在於那裡就好了。向沒有姿態的人吐出自己的心聲。

一邊說著不是想給他人發生聯繫又將自己的郵箱地址公開。不會有人來信,也不想聽誰的聲音,不信用任何人。但想讓別人聽。郵件也可以希望你們可以聽我傾訴。特別矛盾的思想。

才把郵箱地址放上去不久,就有人來信說讀了日記。多個對象一天會來好多封。有鼓勵的,也有冷眼旁觀和騷擾的郵件。那天忙起來的話就看也不看刪掉,不忙的話就會很認真的回覆。我精神的浮沉變得愈加激烈。

和網名【大叔】的人物相識就是在那個時期。

他也是發給我日記感想的其中一個人。自己也有女兒但苦惱的是太過於沒大沒小,給學校的老師添了不少麻煩,送來了這樣慰藉的語言。不瞞大家說,但只是這樣我的心裡就揪緊的要流出眼淚來。班級暴亂後,和人心意相通漸漸變成了一種奢望。一邊製造牆壁,一邊又比誰都渴望別人的一言兩語。

在指定的大型量販店的停車場等待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和大仁田厚(日本摔跤手,政治家,藝人)非常像的體型碩大面貌粗獷的男人在那裡徘徊。千萬不要是這個人,躲在柱子後面祈禱的時候,「我已經到了哦~隨時都可以和我打招呼哦~」有些陽氣的聲音傳來。在那裡拚命找尋人影的也就只有大仁田一人。

【大叔】三十七歲。在二十六歲的我的眼裡,怎麼看都是大叔。

和他才見面「餓了吧?去便利店買便當吧?」這麼說道。

是公園,還是海。他似乎有打算的樣子。

「要去哪呢?」

我天真的問道。「唔,賓館」,一副這還要問的語氣。

我從不記得和【大叔】進行過什麼下流的交流,但這難道是線下見面的常識嗎。這種潛在的規則,是根本就不用特意去確認的嗎。

我這麼想的時候他已經直接奔向眼前的便利店。也不問我的意見。這種重大的決斷必須要在這幾米的距離內完成。便利店不行。大仁田厚和賓館不行。而且我根本就不能做愛。本就是JJ進不去的奇行種。這種事情要怎麼向第一次見面的人說明才好呢。

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結局什麼沒說進入了店內。我拿了三明治。他好像把這看作是我同意的信號。

「一起付賬吧」,他第一次露出了笑顏。

已經沒有退路。

啊啊,怎麼會這樣,一邊這麼想,一邊被讓坐在副駕駛上,幾分鐘後,在顏色艷麗的牆紙環抱的情人旅館的,小小的玻璃桌上放下三明治。正面是吧唧吧唧地吃著炸雞肉便當的【大叔】。

事情已經變得無以復加。突然就變成了這樣的展開。另外一個我彷彿置身事外冷靜的觀察。我希望置身事外。當然的事情。這是不能做的事情。我心裡的警察【儘可能多跟他說話拖延時間】這樣說,不斷給出指示。三明治慢慢,慢慢被送到嘴邊。

總之先稍微冷靜一下。離開【大叔】兩手伸向洗手池,長吁一口氣的途中,背後的暗形,冷不防的伸手,我整個人就這樣被從後面抱住。突然就沒命的開始舔舐我脖子。

啊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

我全部的神經,全部的器官發出嚎叫。

我只能進行鮮血滿溢的做愛。高中時代第一次也是,和老公也是。我的身體,就是不行。一定是有什麼病。我是奇形,我是不能。我是蒙血人。我有強生。而現在,又要跟什麼都不了解的【大叔】,創造出再也不想回顧的記憶。

反正要死的,這是唯一的護身符。反正要死的。反正馬上我就要衝出護欄去死的。另外一個自己冷眼俯瞰。『

所有一切結束後,滿身是汗的【大叔】像是要把木板從中間折斷的黑猩猩一樣緊緊抱著我說道。

「你沒問題,完全沒問題」

血一滴也沒流。

我和完全沒有好感的【大叔】,完全沒有問題一樣結束了。

想要大叫問為什麼。不想承認。全JJ的無血。為什麼在大仁田身上會無血呢。大仁田(因為體型大,所以那個也大)才應該流血的才對啊。走向浴室去洗澡的【大叔】的背影,真的就像剛剛結束一回合的摔跤手一樣充滿威嚴。

我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慌忙的穿好衣服。現在馬上就想要離去。

從浴室回來的他正在準備要走的我,瞪圓了眼睛。

「不會就這樣結束了吧?才做了一次啊」

還要繼續!一般是這樣嗎。對於連一次都沒有完整完成過的我來說,不知道【一般】是怎樣的。

這【僅僅一回】跨過了多少的歲月和困難,就算向這個人說明他也不會懂吧。能夠明白這個心情的對象只有一個人。

「那,約好了下次還見面嘍?」

「……將來的話,恩」

「不要說【將來】。要說的具體點要不然不行哦」

上床一回麻煩多。

這句在哪聽過的話差點就要從喉嚨里迸出。我的身心都已經嚴重受損,不要再聯繫了。那天我就把【大叔】的電話設進黑名單,從通訊錄里刪掉。

然而即使我自己不願意承認那句【完全沒問題】還是多少給了我一些勇氣。是性上面的,還是為人意義上的,或是身為教師意義上的我不知道就是了。無法健全的進行性事,懷疑自己異常這一數年來的煩惱,被如野獸一樣風體的大叔簡單的親身解決。這是再怎麼樣也無法否定的事實。

那天晚上,睡意來的很快。鑽入被窩,如胎兒一樣蜷縮著,一覺香香的睡到早晨。這種事情已經幾十天沒有過了。是異動以來第一次。

回想起來,那天從早上開始就沒有想過工作的事情。從大腦中徹底的被拔除。不僅如此。

那天開始,我迅速的墮落了。

苦痛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和不認識的男人見面。和班級暴亂一樣的速度我也向著黑暗墜落。

不認識男人的郵件連著來好幾天。沒有人知道我的事情,只是簡單的一句【見面吧】。如果那天心在破裂的平衡中偏向穩定的那一方就會【白痴嗎】這樣想著列入黑名單,第二天工作不安定,忍受不了的時候就會以彷彿喝下安定劑的感覺【了解】【什麼時候】和多名對象同時保持聯繫。彷彿這樣的話,眼前的不安就會稍稍散開,死就會被推延一樣。

和男人見面,對我說要做的話,就做了。精神上問題的增大,帶來的是被【我必須要和給我發郵件的全部人都好好做一次不可】這種義務感一樣,強迫觀念的束縛,一個一個勤勤懇懇的做完工作。

明明一直都不能好好的進行性事的,因為班級暴動而陷入性事依存,算是怎麼一回事。就算說現在是可以沒有問題的做愛,但也不可能就喜歡這樣的行為。是被一種不做不行的思想深深的囚禁。誰都可以只是想要聽到那句【你完全沒有問題】。

從旁邊看應該沒什麼變化。

去學校,上課,MIYUKI開始胡鬧,跟著其他孩子也開始騷亂。花大把時間好不容易讓她們安靜下來,和發生問題的學生家長進行面談,還不能忘了籃球部的練習,回到家,做晚飯,準備第二天的課程,因為沒辦法所以用手和嘴,進入被窩睡到早晨,再拖著沉重的身體去學校。這就是平常的我。到了周六,一個人,十個人對我都是一樣,和不認識的男人見面。

「總之就是再也不想回學校和家」尾崎(日本歌手)這樣的歌詞,對於二十六歲,教師,已婚的自己來說,竟然會有種沉重的意味想來也是滑稽。

去學校產生的不安無限的延伸開來胸口也似被叩擊一樣。想要不想這一切打開電視,但只要畫面上出現孩子,就已經不行了。騷亂的鏡頭讓我聯想到自己的班級,如果是家族溫馨的場景,則【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呢】陷入極端的沮喪之中。

無法入睡導致的是夢和現實的境界變得曖昧。現在我所看到的是真正的世界嗎。站在講台前,在孩子們面前講話的時候,因為不知道自己身處哪一邊的世界,一次又一次的叩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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