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色擦亮的時候,韓光引著疲憊不堪的紀慧,穿越了濱海市北郊的鳳凰山原始森林保護區。韓光還是光著膀子挎著衝鋒槍,背著裝滿從陸地巡洋艦上搜集來的彈藥的沉重背包,赤裸的上身密布被枝蔓划出來的細密傷痕。他的呼吸雖然粗重但是均勻,腳步也是帶著節奏,保持著相對穩定的速度。

而在後面拉著他的背包的紀慧,則是氣喘吁吁臉色煞白,渾身的衣服都被劃破了,顯得狼狽不堪。她拄著一根粗樹枝當作拐杖,腳步拖沓,幾乎邁不動步子。

韓光的眼睛帶著警覺,右手食指始終放在扳機護環上,衝鋒槍也是張開機頭隨時待發。為了躲避警方的層層封鎖線和關卡,他選擇了穿越原始森林保護區的路線。嚴格來說,這根本算不上路,因為遊覽者都是通過纜車和僅有的那條觀光公路來參觀保護區,很多年前的山民獵手留下的羊腸小道早已荒廢。

而原始森林保護區不光是植物的保護區,也是野生動物的保護區。

韓光突然舉起左拳站住了。

紀慧卻看不懂這個手語,直接撞在韓光的背包上。韓光沒有回頭,一把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別動!」

紀慧汗水密布的臉上帶著憤怒:「你想幹什麼?」

「我說過了,別動!」韓光的聲音不大,但卻很有威懾性。

紀慧從韓光肩膀一側看去,眼睛立即恐怖地睜大了。

一條眼鏡蛇絲絲吐著信子,盤踞在路上,對於人類的闖入者非常不滿。

不要任何提醒,紀慧都知道這是劇毒的攻擊性蛇類。

韓光手裡的衝鋒槍緩緩鬆開,右手關上了槍的保險。

「你……為什麼不開槍?!」紀慧哆嗦著問。

韓光把槍甩在身後,空出來兩隻手半蹲下來,神色鎮靜地面對這條蓄勢待發的眼鏡蛇。

眼鏡蛇已經準備發動攻擊。

韓光的眼中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警惕。他張開雙手,保持著半蹲的姿勢緩步向前。眼鏡蛇被這個膽大妄為的人類徹底激怒了,嗖的一聲撲了上來。韓光的眼中閃過一絲凶光,突然伸出右手,一把就抓住了撲過來的眼鏡蛇的脖頸。

眼鏡蛇反口咬向韓光的手背,韓光的另外一隻手也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扣住了眼鏡蛇的嘴巴。眼鏡蛇被韓光雙手控制住了,拚命掙扎著自己有力的身軀。韓光左手扣住眼鏡蛇的頭部,右手已經拔出來槍刺,高高舉起來。

韓光的動作突然停止了,槍刺懸在半空當中。

紀慧已經嚇得倒在地上:「你……你……殺了它啊?」

「這是它的地盤,它只是想保護自己。」韓光眼中的凶光消失了,他拿起眼鏡蛇掄了幾下,用力拋向遠處。眼鏡蛇在空中滑行很遠,被扔到了溪流的另外一邊。韓光看著眼鏡蛇倉惶逃進密林,慢慢站起來。

嗖——

韓光一個激靈。

一支箭帶著風聲,啪地一聲釘在韓光耳邊的樹榦上。

韓光手裡的衝鋒槍已經在肩上,保險瞬間拉開,對準箭來的位置。

前面數米的灌木叢突然站了起來。

「啊——」紀慧一個驚呼。

一個披著偽裝網,渾身插滿灌木枝葉的男人站起來,手裡端著一把帶瞄準鏡的精緻弓弩對著韓光。

韓光手裡的衝鋒槍對準這個男人。

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紀慧恐懼得都不能呼吸。

男人突然笑出聲來:

「山鷹,你太久沒在林子裡面生存了,城市已經磨滅了你的野性。你的觀察力退步了,這種雕蟲小技你居然都沒有發現。要是在過去,我會給你不及格。」

韓光僵硬的嘴角露出笑意:

「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沒有環保意識。」

唐曉軍面對桌子上的照片,這是從韓光槍柜上摘下來的那張特種部隊合影。

照片上的韓光抱著一把狙擊步槍,穿著狙擊手偽裝衣,眼神銳利。

耳上的藍牙響,正在沉思的唐曉軍按了一下:「我是唐曉軍。」

「隊長,國際刑警組織的資料傳輸過來了。你現在要看嗎?」張超在那邊問。

「傳到我的筆記本電腦上。」唐曉軍打開筆記本電腦,接受張超傳來的資料。都是那些外籍死者的照片和資料,每一個都是具有前特種部隊背景。他撥電話:「為什麼這些人都是已經結案的?而且生卒日期都有?」

「你一定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張超在那邊苦笑,「根據國際刑警組織的情報,這些都是死人。」

「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他們在濱海死了第二次。」

唐曉軍倒吸一口冷氣,看著這些剽悍的外籍僱傭兵:「有人在事先偽造了他們的死亡?」

「應該是這樣。」

「整理這些資料,我要向局長彙報。」唐曉軍拿起桌上的電話:「給我接局長辦公室。」

喝得醉醺醺的鐘世佳跟樂隊的幾個哥們兒從酒吧搖搖晃晃出來,他的懷裡還有一個裝扮前衛的女孩。

一行人跌跌撞撞罵罵咧咧,在路口打車。

計程車司機不敢停,都嘩嘩過去。

鍾世佳搖晃地走到路中心。

一輛計程車急剎車,司機探出頭:「你找死啊?!」

鍾世佳紅著的眼睛從長發當中露出來。

司機馬上不說話了,鍾世佳拉著那個女孩上了車。計程車開走了。

街道的拐角,一輛一直停在那裡的銀色賓士S320打亮車燈,啟動發動機遠遠跟上了計程車。

等候了大半夜的黑豹戴著墨鏡,注視著前面的計程車。

天色已亮,公路上熬了一夜的警察們站在車旁。路障攔在路上,過往車輛稀疏,檢查還是一絲不苟。

一輛寫著「天宇救援」字樣的救援車遠遠開來,後面拖著一輛桑塔納轎車。

警察伸出停車牌,救援車停在路障前。

「你的駕駛證和行駛證。」警察伸手,開車的中年男人把駕駛證和行駛證給他。

警察接過來,仔細看看:「嚴林?」

中年男人笑笑,點頭。

「這麼早?有車拋錨?」

「現在的人,哪兒有早晚的概念?」嚴林笑笑。

「下車,接受檢查。」

嚴林下車一瘸一拐的。

警察問:「你的腿怎麼了?」

嚴林從胸兜掏出一個紅本遞給他。

警察接過來,上面寫著「革命軍人傷殘證」。他愣了一下,接過來打開。裡面寫著:一級甲等傷殘軍人,嚴林。

警察肅然起敬,把傷殘證還給他:「不好意思,走吧。」

路障挪開,嚴林上車發動機器離去。

救援車開到沒人的公路拐角,慢慢靠邊停下。車下懸著的韓光鬆開酸麻的雙臂,落在地面上。嚴林下車到後面的桑塔納旁打開後備箱,紀慧從裡面探出腦袋:「憋死我了。」

「上車,趕緊走。」嚴林的腿雖然瘸了,但是動作很靈活。

韓光和紀慧上了前面的拖車駕駛室,嚴林駕車開走了。

「他是誰?」紀慧問。

「我在特種部隊的狙擊教官。」韓光回答。

「你信任他嗎?」

「我可以把命交給他。」

開車的嚴林臉上沒有表情。

高局長也是一夜沒睡,桌子上泡著一杯濃茶。

唐曉軍把列印出來的外籍僱傭兵資料一一擺在他的桌子上:「我大概統計了一下,這些死者都是具有特種部隊背景,並且參加過多次軍事行動。他們在退役後都先後加入AO,也就是非洲戰略資源公司。這是個總部設在歐洲的僱傭兵組織,由於其創始人布馮上校曾經在隆美爾的非洲軍團服役而得名AO。AO在全球範圍都有業務,是臭名昭著的戰爭承包商。這些死者都屬於一個戰鬥小隊,在去年受雇於西方政府,參與追剿本·拉登的秘密軍事行動。國際刑警傳輸來的資料顯示,他們在那次行動當中遇到了基地組織的伏擊,在倉惶逃命當中,運輸車輛陷入雷區。由於沒有援軍和缺乏空中支援,他們全部陣亡了。並且沒有任何人嘗試去收殮他們的遺體,因為那是在基地組織游擊隊活躍的危險區域。」

「但是他們沒有死,這是一個設置好的局。」高局長沉吟,「所以他們在濱海死了第二次。」

「正是這樣。」唐曉軍又拿出一份單獨的資料,「另外,我很意外地從國際刑警組織得到了這個資料。」

高局長接過來打開,是一個中國人的照片。他頭髮很短,精悍強壯,眼睛當中凝聚著一股殺氣,穿著破舊的外軍數碼沙漠迷彩服。

「這個人是誰?」

「那次失敗的行動指揮官,法語名字阿德貝爾特。」唐曉軍說,「中文名字陳楠,是個華裔僱傭兵。他在此之前在某國外籍兵團傘兵2團狙擊手連服役五年,獲得過優秀射手勳章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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