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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受警察照顧的當天晚上,空太把貼在房間牆壁上寫著「目標!脫離櫻花庄!」的紙撕毀丟棄,在所有人的面前宣示要留在櫻花庄,
「把氣氛弄得這麼糟,真是對不起。也因為這樣,我完全清醒了。我決定今後也要繼續待在櫻花庄,請多多指教。」
面對低頭道歉的空太,仁露出了「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的微笑;千尋則要他不要發表這種丟臉的宣言,然後繼續喝著啤酒。一開始就不把這當問題的美咲則是扯到毫不相關的話題上;而理所當然沒走出房間的龍之介,則是完全交給電子女僕:
——好的。您辛苦了。女僕敬上
自己倒是始終沒響應簡訊及聊天室。
而讓空太決定留在櫻花庄的原因——真白,回到宿舍後立刻轉換成執筆漫畫模式,空太也無從得知她的想法。
大概是截稿日期快到了,真白的注意力又比之前增強許多,當她作業時基本上跟她說什麼都會被忽視。
像是告訴她:
「喂~~椎名,可以去洗澡了。」
「……」
「洗澡。」
「……」
「事到如今好像什麼話都能說了。你再不回話,我就要揉你胸部啰。」
「……」
「對不起,我剛剛是亂說的。」
就像這樣的情形,真白毫無反應。當然空太也沒那個膽量真的去揉她的胸部,所以這天只好死心回自己房間睡覺,並思考著完全被當作空氣的自己存在的意義。空太的空,難道指的是空氣的空嗎……如果真是這樣,非得揍老爸一頓不可了。
隔天早上,空太對於昨天自己的判斷感到後悔。打開房門,真白還繼續坐在桌前作畫。剛露出臉來的陽光照在真白纖細的身上,形成一股神秘的氣場。而她的眼睛下方則浮現了熬夜而顯得疲憊的黑眼圈。
就算跟她說話也沒用,空太只好半強迫地將她拉離桌前,並把她帶到學校去。當然,真白在這種狀態下也不可能好好上課。每當下課時間空太到美術科教室去時,就會看到真白光明正大地趴在桌上睡覺。據美術科的同學說,她在上課中也像這樣呈現睡翻了的狀態,不論老師說什麼她都沒有醒過來。
看樣子放學後也是一堆麻煩事在等著吧。空太正準備放學時,沒想到真白倒是自己過來了。額頭上有著紅色的痕迹,連頭髮都睡到亂翹,但真白毫不在意,只是抓著他的皮帶要他快點帶她回家。
多虧如此,來自班上同學帶著誤解的視線進行炮火攻擊,空太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擊沉了。
回到櫻花庄,真白的創作開關迅速切換,窩在房間里埋首執筆漫畫,當然也沒說半句慰勞空太的話。
似乎一天至少會畫出一份草稿,再送去給責任編輯,當天就以電話商討草稿好壞。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列印出來而未被採用的草稿散落一地。為了整理這些,空太定期出現在真白的房間里。真白的草稿就像是完成稿般的高度精緻作品,尤其是人物全都以實線畫出來,完全沒有任何粗糙的部分。
貼在牆上的月曆,六月三十日那天被用紅字寫上「新人獎截稿日」,考慮到現在已經過了六月中旬,應該要注意效率。一般來說,現在早就是草稿獲得責任編輯認同的時候了。
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真白看來也不打算在作畫的練習上偷懶。
「現在先大概畫一下不就好了嗎?」
空太心想反正也得不到響應,仍然這麼問道。
「繪畫的練習是必要的,不管是現在或以後都一樣。」
真白頭也不回地簡短回答。
之後不管說什麼,她都沒有響應了。
像這樣對漫畫死心眼的真白,開始會到空太這裡來留下意義不明的話。明明完全無視空太說的話,卻又老是單方面傳達自己的事。
最早是發生在空太與美咲進行遊戲對戰時。
「空太,我回房間去了。」
真白走過來這麼說道,就真的上二樓去了。一回合結束後回過頭去,人已經不見了。完全搞不懂她到底想說什麼。
「學弟,剛剛那是怎麼回事?」
「天曉得?」
隔天則是在空太正想睡覺的時候,特地跑到房間來說:
「空太,我要去洗澡。」
「喔,快去吧。」
隔了一天,真白又有了這樣的發言:
「空太,我要上廁所。」
害得空太把果汁給噴了出來。
「椎名你到底想要幹嘛!」
「要我全部說出來的明明是空太。」
「不是那種意思的全部!」
在賓館騷動的時候,空太確實這麼說過。話是這麼說,但並不是要她連日常生活所有行動都一一報告。
「刷牙呢?」
「不用說!」
「換衣服呢?」
「自己換就好了!」
「……空太真是難以理解。」
「你今天又更麻煩了!比起跟我媽說明越位犯規還要麻煩!」
「越位犯規?」
「不用對這有興趣!」
真白噘起嘴,控訴著不滿。
「草稿通過了的事也不用說嗎?」
「那當然要說!」
「草稿通過了。」
「喔、喔,恭喜你了。」
「謝謝。」
因為像這樣沒傳達到有用的情報也令人不高興,結果還是讓真白從頭到尾全部說了一遍。
雖然連她的好朋友都被告知時,很想死了算了,但其他的基本上都還可以忍受。
「越位犯規是什麼?」
「我不是說了這不用知道了嗎!」
距離截稿日還有九天。這段期間真白要畫三十二頁。在完成之前,對真白的管教就先暫時放一邊。當然,也沒說明什麼是越位犯規。
這樣下定決心後,很快地一周過去了,今天已經是六月二十九日。
洗完澡回到寢室時,一如往常非法入侵的美咲,穿著一身小短褲及T恤的輕鬆打扮,已經在電視前布好陣打著電動。那是單人用的RPG。遊戲時間已經超過三十個小時,現在正在攻略最後的地圖。儘可能避開雜魚,也不與街上的角色對話,絕對不走支線劇情,這正是美咲的玩法。每次玩RPG時,都會以極低的等級進行著遊戲。果然,這次也誕生出在最後階段連雜魚都打不贏的軟弱隊伍。
不斷重新挑戰、繼續玩的姿態,儼然就是個挑戰者。
「你還是提高等級比較快吧。」
「為了這種雜魚需要變強的話,我不如切腹算了!」
「喔,這樣嗎?」
以現在的等級,其實那些雜魚還比較強……
「這個問題先擺一邊,我有個想看看的遊戲,可以請你把那邊讓出來嗎?」
完全不看空太,美咲漂亮地避開一定會出現的雜魚,繼續在迷宮裡前進。
「不理我嗎?這樣啊……」
話說回來,真是厲害的迴避技巧。
「不過這並不是這樣玩的遊戲吧。」
「太嫩了,你太天真了,學弟!怎麼玩遊戲就代表怎麼生存!我對於已經鋪好的軌道沒有興趣!道路就是要靠自己去開創才有價值!」
「請不要玩個遊戲就拿來論述人生。」
說著,美咲已經來到了最終頭目的迴廊。只要再躲過一個雜魚集團就可以到達最終頭目的關卡。以現在美咲的最大HP值,只要吃一記最終頭目的全體攻擊就會全滅。攻擊會造成三○○○的傷害,但美咲最大的HP值只剩不到二○○○,等級不夠二十。而且最終頭目有第二形態,再加上全體攻擊有毒與石化的作用,所以更是悲慘。
毫不知情的美咲,突破了最後的雜魚群。到達最終頭目前的儲存點。她鬆了口氣,打開儲存畫面。就在這一瞬間,畫面轉黑,緊接著一秒的沉默。之後,畫面上出現了遊戲的LOGO。
「這是怎麼回事啊!」
空太與美咲確認了一下遊樂器主機,原來是花色貓木靈對電源鍵使出了貓拳。
在這緊要關頭沒想到會因為貓而重來。不易上手正是賣點的這個遊戲,中途沒有儲存點,只能從迷宮入口從頭來過。
連美咲都忍不住往後倒下,好一段時間都像失了魂般一動也不動。
「我的兩個小時就這樣化為烏有了。已經不行了~~連魂魄都給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