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邱飛看到周舟的回覆,異常興奮,正要展開話題,一想,儘管對方的回答是肯定的,但不是周舟的人也可以這麼回答。於是又發了一條過去:「你說你是,怎麼證明?」

周舟覺得好笑,覺得邱飛還跟個小孩似的,就回覆道:「你是邱飛。」

邱飛看到周舟的回覆,徹底相信了,盜用者不會知道他是邱飛的。

邱飛說:「我以為這個號你不會再用了。」

周舟不知道該說什麼,原本這個號她是不打算再用的,她不願看到裡面的人,但是她今天用了,是不是就表示她願意看見裡面的人了呢?她想了想,答案並不是這樣的。之前她一直在逃避,現在她只是希望跟過去有個交代。

邱飛又問:「最近戰果如何,有沒有相到合適的?」

周舟說:「都挺合適,不知該如何取捨。」

邱飛說:「別著急作決定,後面還有更好的呢。」

周舟說:「你怎麼知道的?」

邱飛說:「因為我還沒出場呢。」

周舟給邱飛發過來一個臭美的表情。這一表情讓兩人沒有了隔閡。

邱飛說:「我前面還排了多少人啊,什麼時候能輪到我,別等你都名花有主了,我再鬆土也來不及了。」

周舟說:「且著呢,你要著急,就給你加個仨兒。」

邱飛暗自高興,「是不是前面的太慘不忍睹了,急需一個賞心悅目的讓你調節一下?」

周舟說:「你倒不妄自菲薄,我是怕拖著你你痛苦,給你來個立竿見影的,讓你早死早安生。」

邱飛說:「那算了吧,我還是好好準備準備吧,此戰我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周舟說:「你要這麼想,那還是別參戰了,我負擔不起。」

邱飛說:「別別別,我開玩笑呢,無論輸贏,我都認。」

1995年,周舟上高一。她和邱飛不在一個區,一個在北京的東邊,一個在北京的西邊,那時候北京的中學生經常串校,但他倆的學校太遠了,他們沒有去過對方的學校,也沒有聽說過對方的學校。周舟上高中的第一天就為自己定下目標: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三年里,周舟每天上課認真聽講,放學按時回家,也有收到過情書和「下午放學後學校後門見」這類的小紙條,但她都拒絕了,她覺得自己還小,談戀愛是以後的事兒。

1998年,周舟高考,沒考好,考到一類校的第二志願。入校的第一天,她給自己定了目標:好好學習,拿獎學金。這一年,邱飛也高考,本來只能考到二類學校,但是超常發揮,居然考上一類校,和周舟一個學校。這時他們還不認識,因為分屬不同的系。突然有一天,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倆認識了,雙雙墜入愛河。然而在四年的愛河裡,他倆並非一帆風順,磕磕碰碰時常發生,最終還是分道揚鑣。

2008年,周舟和邱飛再次相遇。

深圳那邊有家企業要拍宣傳片。一聽到這個信兒,楊陽就準備南下。上回那個手機短片的活兒吹了,對方公司經營不下去了,這種公司每天在北京誕生很多,也消失很多,楊陽拿了一萬塊錢預付金也算沒白辛苦。

據說深圳那邊是一個大活兒,有家企業打算花幾十萬拍個廣告,利潤很可觀。於是楊陽買了一張硬卧票出發了,臨行前,把公司的鑰匙留給邱飛,讓邱飛替他看房子,別跑水漏煤氣。

邱飛說:「你就放心地去吧,我同時幫你看好丁小樂。」

楊陽自信地說:「丁小樂不用看,她,我相信!」

丁小樂和一般表演系女生不一樣。從入學那天起,就常有劇組到他們班上找演員,無論有沒有合適的,副導演都會把他們的資料帶走一份,等籌備下部戲的時候,有合適的角色再給他們打電話。丁小樂就這樣認識了很多副導演和演員經紀人。順帶說一句,那些來班上找演員的人,不全是正規劇組的,凡是帶著相機或DV、留著鬍子或光頭的人找上來,老師也不過多盤查,都讓進。曾經來過一個男小辮,號稱是中影集團的製片,給陳凱歌的大片兒找演員,不久後,丁小樂去學校附近的美髮店剪頭髮,看見了這個人,正在給一個中年婦女洗頭。

那些副導演常叫丁小樂出去吃飯,說是有部戲籌備,介紹丁小樂認識導演和製片人。

丁小樂說:「有必要吃飯認識嗎,如果他們選演員,我直接去劇組應試好了。」

副導兒說:「你怎麼這麼傻啊,私底下和他們認識不顯得關係親密嗎,能優先考慮你。」

開始丁小樂信以為真,坐著公交車就去了。副導兒一看:「怎麼這樣就來了,也不化化妝。」

丁小樂說:「吃飯化什麼妝啊。」說完坐下,拿起筷子就吃,也不瞎客氣。

副導兒讓丁小樂和製片人喝一杯,丁小樂舉起一杯茶和製片人碰了一下說:「謝謝老師!」

副導兒讓丁小樂和導演喝一杯,丁小樂又倒上一杯茶和導演碰了一下說:「謝謝老師!」

副導兒說:「你別光喝茶啊,喝點兒酒。」

丁小樂說:「我從來不喝酒。」說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弄得副導兒很沒面子。

素質高的導演和製片人這時候通常會搖搖頭一笑而過,也有爛導演和爛製片人,罵副導兒一句:「你他媽的就不能找個靠譜的嗎?!」

吃過幾回這種飯,丁小樂就再也不出去跟他們吃飯了,那些熟悉丁小樂的副導兒,也不叫丁小樂出來了。丁小樂的同學就不這樣,她們想得開,覺得除了聲台形表,吃飯喝酒也是演員的必修課,她們熱衷穿梭於各種交際場合,無論是飯館還是KTV。有一次一個台灣過氣明星來北京,某老闆做東,去唱歌,叫了些藝術院校的女孩陪著,丁小樂的幾個同學也在其中,又喝又唱,玩到半夜,老闆給了每個女孩一千塊錢。丁小樂說要是她的話,肯定不收,收下性質就變了,但她的同學留下了,她們認為,其實剛才也是在演戲,就當拿的是片酬了。

邱飛約定和周舟見面的日子,還有幾天就到了,他加緊準備。飯是肯定要吃的,邱飛不打算去外面吃,理由是:周舟相了那麼多回親了,肯定每回都在外面吃飯,可吃的東西就那些,估計該吃的都吃過了,不會再有新鮮感,而自己親手給周舟做一頓飯,則意義非凡,這是別的男人做不到的。

邱飛決定在楊陽的公司接待周舟,這裡雖然沒有潔白的桌布,但有潔白的抹布,可以把桌子擦得一塵不染。從公司改成家的模樣很簡單,邱飛摘下牆上掛的營業執照,屋裡頓時就像家了。

周舟到來的這一天,對邱飛來說,就像高考——為了這一天,不知道要忙乎多久。

之前邱飛翻閱了大量菜譜,試著做了各種菜肴,但均以失敗告終,一個平常不怎麼鍛煉的人讓他一百米跑出博爾特的成績是不可能的。邱飛放棄了炒一桌子菜的想法,打算出奇制勝。

一大早邱飛就去菜市場了,買了兩斤羊肚、腔骨三斤、一塊灌腸、兩斤麻豆腐、兩包甜麵醬、一包黃醬、蔬菜若干。

回去後,邱飛洗凈腔骨,放進鍋里,鍋開後,改小火燉。然後開始洗羊肚,摘去雜質物,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反覆沖洗,比洗自己的內褲還仔細,洗完放置一旁,開始洗菜。

不知不覺,已過了中午,邱飛竟然未覺得餓。人一忙起來就不會餓,無所事事的時候才容易餓,因為沒事兒,吃飯便成了很大的一件事情,著急辦,而邱飛現在有比自己吃飯更大的事兒需要辦。

邱飛隨便弄了一口吃的,又開始籌備晚上的飯。把白菜葉用熱水抄了一下,碼成一個個小堆兒,再用溫水調好芥末,裡面加了點兒白糖,撒在白菜上,一盤芥末堆兒就做好了。邱飛打算弄一水兒的北京口味,周舟是北京姑娘,說不定正中下懷。

一切準備就緒,等周舟來了,再把爆肚、灌腸和麻豆腐一做,菜一炒,就齊活了。

在周舟進門之前,邱飛又練了一遍吉他,確定不會彈一半突然忘了該什麼和弦了。

周舟準時按響門鈴,邱飛透過貓眼兒使勁看了周舟幾眼,又捋了幾下自己的頭髮,才打開門,站在門後閃出過道,莊重地說:「熱烈歡迎,請進!」

周舟剛從外面進來,對屋裡的氣味敏感,問:「做什麼呢,聞著還不錯?」

邱飛心中暗自得意。

之前周舟幾次相親,除了那次在肯德基,剩下幾次都是在窗明几淨的餐館,環境陌生,坐在對面的人也陌生。周舟不習慣主動跟陌生人說話,如果對方主動挑起話題,周舟會禮貌地接應下去,說些日常話題,聊得並不深入,吃得也心不在焉;如果對方話並不多,周舟也不會主動詢問什麼,兩個人就面對面坐著,彼此都不好意思看對方,只能低頭吃東西化解尷尬,又都怕咀嚼聲大了讓對方聽見,吃也吃不痛快,從始至終都拘著。吃完飯,男人們都會出於禮貌提出送周舟回家,周舟一般都以「不用了,我想自己先溜達溜達」為由拒絕,有的男人不再強求,自己先走,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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