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突然的襲擊

伯思羅依德外交官先生當然是當局委派的人,他的下屬,除去文職技術員外,大多也是當權的一派人。但是塔克對我說過,伯思羅依德大概並沒有插手這次綁架陰謀。塔克認為他老實而又愚蠢。正因為如此,塔克一夥都不信帝國首相誇濟格在這次事件中有份,他們認為這次事件是當局黨內一夥自稱「行動主義者」的秘密團伙乾的,而策划行動的後台,就是隨時撈一票、賺大錢的那些人。

就我本人來說,我根本分辨不出誰是誰,或者誰好誰壞。但是我們一降落,就發生了一些使我對伯思羅依德此人心存疑團的事情。使我懷疑他是否像塔克所認為的那樣老實而又愚蠢。事情雖很小,但是這種小事情弄得不好往往就會戳穿我的西洋鏡,使我扮演的一切失敗。外交官迎接我,當然是因為我扮演的是一位頭等貴賓。不過並沒有為我安排正式儀式,這是因為「我」——「彭福特」僅僅是議員而沒有行政職務,況且這次又是私人旅行。除了一位助手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之外,別無其他人陪同。

我在照片上見過伯思羅依德,對他有一定的了解,因為羅傑·克立夫敦和彭尼在飛船上已把他的情況對我作過詳細介紹。我和他握了手,詢問他額竇炎好了沒有,感謝他在我上次訪問時的接待和讓我度過愉快的時光,並用彭福特擅長的那種男子漢之間不分彼此的親切態度和他的助手攀談了幾句。然後,我——彭福特轉向那位年輕姑娘,我知道伯思羅依德有孩子,其中一位的年齡恰巧跟我們這一位相仿,性別也一樣;可我不知道——或許羅傑和彭尼也吃不準——我是不是見過她。我——彭福特——正不知該怎麼說,伯思羅依德自己替我解了圍。「我想你還沒見過我女兒狄爾德麗呢,她硬是要跟我一起來。」

在我已經研究過的影片中,沒見過彭福特跟年輕姑娘打交道的鏡頭,因此我只能自我導演彭福特在這種場合的角色。五十幾歲的光棍,膝下沒有子女,也沒有侄女兒;對於跟十幾歲的姑娘打交道或許沒有什麼經驗,可是跟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打交道卻有豐富的經驗。因此,我把她當作兩倍於她真實年齡的女士來對待,我在她手上略微吻了吻。她漲紅了臉,看上去非常高興。

伯思羅依德帶著縱容的神情說:「好吧,親愛的,問問他吧。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她的臉漲得越發紅了,她說:「先生。能否請您親筆給我簽個名?我們學校的女同學都在收集簽名。我有誇羅格先生的親筆簽名……我應該也有您的親筆簽名。」她把藏在身後的小本子拿了出來。

我像一個把執照遺留在家裡別的褲袋裡的直升飛機駕駛員;碰到有人查看執照一樣尷尬。我算得仔細研究、精心準備這次扮演了,可決未料到還得偽造彭福特的簽名。真他媽的,怎麼能在兩天半時間裡做到萬無一失呢?!

但是,彭福特是決不會拒絕這樣一種要求的——而我就是彭福特。我高興地笑了笑說:「你已經有了誇羅格先生的親筆簽名?」

「是的,先生。」

「就只有他的親筆簽名嗎?」

「是呀!哦,他還寫了『良好的祝願』。」

我對伯思羅依德使了個眼色說道:「就只『良好的祝願』,嗯,對年輕女士,我起碼也得寫上『附上我的愛念』。告訴你,我打算這樣做……」我從她手中拿過小本子,翻開幾頁看著。

「首領,」塔克急切地說,「我們時間十分緊迫。」

「放心好了,」我頭也不抬他說。「需要的話,可以讓整個火星國來侍候一位年輕女士。」我把本子遞給彭尼說:「請量一下這個本子的大小。提醒我贈送一張適合粘在裡面的照片,當然要配上親筆簽名。」

「是,彭福特先生。」

「這樣好嗎,狄爾德麗小姐?」

「太好了!」

「好!感謝你的請求。船長,我們現在可以走了。那是你的車嗎?外交官先生?」

「是的,彭福特先生。」他幽默諷刺地搖搖頭說:「我看你已經使我家的一員成為你那擴張主義異端邪說的信徒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嘿,為別人干好事,對嗎?」

「這就是教會你別讓她跟壞人混在一道!嗯,狄爾德麗小姐?」我再一次跟她握手。

「感謝你對我們的接待, 外交官先生。 我看,我們現在真的得趕緊走了。「「是啊,該趕緊走了。祝你愉快!」

「謝謝您,彭福特先生。」

「謝謝你,親愛的。」

我慢慢地轉過身去走了。好在立體電視中顯得並不心急慌忙。四周圍滿是攝影師,有搞電視錄像的,有專拍劇照的,還有許多新聞記者。比爾不讓新聞記者靠近我們;當我們轉身離去時,他揮手說道:「再見,首領。」然後轉過身去,與一位新聞記者交談。羅傑、塔克和彭尼跟著我上了車。同往常一樣,空中機場人頭擁擠,雖然不像地球機場上的人那麼多,但也夠擠的了。只要伯思羅依德看不出破綻,對他們也就不用擔心了——雖然在場的人中肯定有人知道我不是彭福特。

但是,我也不會讓這些個別人來打擾我。

他們要找我們的麻煩,就非犯法自討苦吃不可。

我們的汽車是加壓的羅爾斯牌越野車。我並沒有摘下氧氣面罩,因為別人都戴著。我坐在右手座位上,羅傑坐在我旁邊,再邊上是彭尼,而塔克則把長腿盤在其中的一隻摺椅上。

司機通過隔板往後瞥了一眼,便發動開車了。

羅傑平靜地說:「剛才在那兒有一段時間我很擔心。」

「沒有什麼可擔心的。請大家現在別說話,我要溫習一遍我的演說。」

其實,我是想要看一看火星的景色,而那篇演說我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司機帶著我們沿機場北部行駛。經過許多倉庫,我看到有弗威思貿易公司、迪安娜字航公司、三星公司和顏料工業公司等的招牌。一眼看去,火星人跟地球人差不多同樣多。我們地球人有個印象,即火星人的行動慢得像蝸牛——在我們引力比較大的行星上,比方在地球上,他們確實如此。但是在他們自己的世界,他們的身體就像石頭掠過水西一樣輕巧、敏捷。

通過我們南邊的平原,向右,便是大運河。它坐落的地方、非常貼近地平線,因而顯不出兩岸的輪廓。在我們的正前方,就是「卡」族所在的神話似的小城市。正當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座城市,並被它那精細小巧的美麗所吸引時,塔克突然移動了他的身子。

我們這時早已駛過倉庫拐彎處了,只見迎面開來一輛汽車。那輛車我也看見了,但沒大注意。可是塔克卻小心翼翼地準備應付意外事件,當那輛汽車駛近時,他突然猛地砸倒了司機與乘客問的隔板,摟住了司機的頭頸,抓緊了方向盤。車子向右急轉,跟迎面開來的車正好擦肩而過,然後又向左轉,緊貼上公路的邊緣。真是千鈞一髮,險而又險,因為這時我們己越過了田野,而這兒的公路是緊靠運河邊的。

塔克一面從右座上俯身向前,一面手忙腳亂地駕駛汽車。那司機先是身體失去平衡,這時正拚命想把方向盤搶回去。

前幾天,在艾森豪威爾賓館裡,那場搏鬥我是幫不上塔克什麼大忙,因為那時我身邊不帶槍,也沒估計到會出什麼亂子。今天,我還是沒帶武器,真是手無寸鐵。但是, 我朝前衝去, 用左臂扼住司機的頭頸,把右手大拇指頂上他的脊梁骨說:「動一動就要你的命!」

我用的是《二樓紳士》一劇中反派角色的聲音,這句話就是那角色的台詞。我的俘虜變得老實服貼了。塔克焦急地說:「羅傑,他們現在在幹什麼?」

羅傑·克立夫敦扭頭一看,回答說:「他們又掉頭衝過來了。」

塔克答道:「好啊,首領,我爬過去,你把槍對準那個傢伙。」他一邊說,一邊就往前爬。由於他的腿長,車裡又擠,爬時很費勁。

他坐進駕駛座之後,便快活他說:「我就不信別的車子在公路上能超過一輛羅爾斯。」他猛地一踏風門,車子便箭也似地向前射去。「我開車開得怎麼樣,羅傑?」

「他們剛掉過頭來。」

「好!這傢伙怎麼處置?把他扔出去嗎?」

我的俘虜心慌了,他神情不安地說:「我又沒幹什麼壞事呀!」我立刻用大拇指使勁一捅,他馬上閉嘴,不敢再吭聲了。

「哦,還沒幹什麼,」塔克順著他的腔調說,眼睛注視著路面,「你只是想來個撞車,好使彭福特先生無法準時赴約。要是我沒看出你放慢車速想保護自己,那麼你也許已做出了壞事而不露馬腳。膽小鬼,嘿?」他來了個緊急小轉彎,輪胎立刻發出了尖嘯聲,因為迴轉輪仍掙扎著使我們保持直駛。「情況怎麼樣,羅傑?」

「他們不追了。」

「是這樣。 」塔克並沒有放慢車速,我們的車速想必一定是在每小時300公里以上了。

「我不知道他們是否想用炸彈把我們幹掉。是這樣嗎,老弟?他們是不是也準備把你一起報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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