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2)

「你知道嗎,男爵,」德·馬爾賽對他說,「你瘦多了。人家懷疑你違背了金融自然法則。」

「從來莫(沒)有過!」男爵說。

「肯定有,」德·馬爾賽反駁他,「有人還竟敢認為你墮入了情網。」

「這是金(真)的。」紐沁根可憐巴巴地說,「我催(追)求誰也莫(沒)見過的東西。」

「你對誰產生了愛情,你?……你成了花花公子!」德·埃斯帕爾騎士說。

「我基(知)道,我介(這)個年齡墮入青(情)荒(網),莫(沒)有比介(這)更可笑的了。可系(是),有習(什)么盼(辦)法呢?好了!」

「是愛上了一個上流社會的女子?」呂西安問。

「當然,」德·馬爾賽說,「男爵這麼瘦,只能是為無法得到的愛情,所有願意或能夠出賣的女人,他都是能買到的。」

「我完全不銀(認)識她。」男爵回答,「德·紐沁根夫銀(人)在客廳里,我考(可)以對你們說。及(直)到現在,我肯(根)本不知道愛青(情)系(是)習(什)么東西。愛青(情)?……我想,那就系(是)央(讓)人消瘦。」

「那個天真純樸的姑娘,你在哪兒遇見她的?」拉斯蒂涅克問。

「坐馬切(車),半夜裡,在萬塞納心(森)林。」

「她有什麼特徵?」德·馬爾賽問。

「一頂背(白)紗羅帽子,妹(玫)瑰色連衣裙,背(白)紗巾,背(白)面紗……金系(真是)一張聖經面孔!眼光火辣辣的,東方人的富(膚)色。」

「你做夢了吧!」呂西安微笑著說。

「這系(是)金(真)的。我那時睡得喜喜(死死)的……像個裝滿銀錢的保險箱。」他說著,又倒敘回去,「那系(是)我從鄉下朋友家氣(吃)完晚飯回來……」

「她是單獨一人嗎?」杜·蒂耶打斷「猞猁」的話,問道。

「系(是)的。」男爵用痛苦的語調說,「切(車)後只有一個男僕和一個貼心(身)女傭銀(人)……」

「呂西安好像認識她,」拉斯蒂涅克看到艾絲苔的情人的笑容,大聲說。

「那些半夜裡能去跟紐沁根幽會的女人,誰不認識呢?」呂西安把話題岔開了。

「這麼說,她不是一個去社交場合的女子?」德·埃斯帕爾騎士說,「否則,男爵會認出那個男僕的。」

「我習(什)么地方都莫(沒)有見過她。」男爵回答說,「我叫警察局已經批(找)了四十天,但是莫(沒)有攪(找)到。」

「寧可叫她花掉你幾十萬法郎,也不能叫她要了你的命。你這樣的年紀,單相思可是危險啊!」德普蘭說,「這會送掉性命的!」

「系(是)的。」紐沁根回答德普蘭說,「我氣(吃)什麼東西都莫(沒)有營養,呼吸的空氣也央銀(讓人)飢喜(窒息)。我要到萬塞納森林,去看看我見到她的那個地方……嘿,介系(這是)我的命吶!我不能料理最近介(這)筆借款,我跟同行談了介系(這事),他們都同情我……我願意花一倍(百)萬結細(識)介(這)個女銀(人),我會秦(成)功的。我不再去交易小(所)了……你們去問杜·蒂耶吧。」

「對,」杜·蒂耶回答,「他厭煩做生意了,他變了,這是死亡的徵象。」

「愛青(情)的徵象,」紐沁根接過話頭說,「對我來說,這系(是)一回系(事)兒。」

這個老人已經不再是一隻「猞猁」。他平生第一次看到了比黃金還要神聖的東西。他那天真和純樸竟打動了這幫對這類事情早已司空見慣的人。一些人彼此相視而笑,另一些人望著紐沁根,臉上流露出這樣的想法:「一個這麼強悍的人竟會落到這種地步……」接著大家回到客廳,交談這一事件。確實,這是一個引起轟動的事件。當呂西安向紐沁根夫人透露銀行家這一秘密時,她不禁笑起來,男爵聽到妻子嘲諷時,便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一扇窗子跟前。

「夫銀(人),」他對她低聲說,「你喬(嘲)笑我的激青(情),而對你的激青(情),我說過一句喬(嘲)諷的話嗎?一個好妻子要幫巨(助)丈夫擺脫困境,而不系(是)像你介(這)樣冷喬(嘲)葉(熱)諷……」

呂西安根據這個老銀行家的描述,意識到那個人就是他的艾絲苔。人家注意到了他的微笑,這使他感到不快。他於是利用喝咖啡時雜亂交談的機會,悄悄地溜走了。

「德·魯邦普雷先生怎麼啦?」德·紐沁根夫人問。

「他忠於自己的座右銘:quid me ti?」拉斯蒂涅克回答。

「意思是:『誰能留住我?』或是;『我是不可馴服的。』任你挑選。」德·馬爾賽接過去說。

「男爵先生談到他的那位不認識的女子時,呂西安流露出一絲微笑,這使我相信他認識那位女子。」荷拉斯·比昂雄說。他不知道說出如此自然的看法會有什麼危險的後果。

「真是這樣!」「猞猁」心中這樣想。跟所有絕望的病人一樣,他接受任何似乎能帶來一線希望的事。十五天來,他已經找了巴黎最精明的商業治安警察魯夏爾那幫人,現在他決定另找別人偵察呂西安。

呂西安去艾絲苔住所前,要先去格朗利厄公館呆兩小時,這將使克洛蒂爾德-弗雷德里克·德·格朗利厄小姐成為聖日耳曼區最幸福的女郎。這位野心勃勃的青年,他的言行特點是謹慎,因此,他立即想去找卡洛斯·埃雷拉,把紐沁根男爵描繪艾絲苔形象時他流露的微笑所產生的效果告訴他。而且,男爵對艾絲苔的愛情,以及他想叫警察尋找他那個不認識的女郎的想法--這些都是相當重要的事情,應該告訴那個在道袍下尋找庇護所的人。過去,罪犯總是在教會中找到庇護所。

銀行家當時居住在聖拉扎爾街,格朗利厄公館座落在聖多明尼克街,呂西安從聖拉扎爾街到聖多明尼克街,要經過馬拉凱河濱他自己的住所。呂西安見到他那位手段厲害的朋友正在念自己的日課經,也就是就寢前用煙斗抽煙。這個人比外國人還要古怪,他最後拋棄了西班牙雪茄,覺得它淡然無味。

「這件事倒要認真對付。」呂西安向他講完這一切後,這位西班牙人回答說,「男爵叫魯夏爾尋找這個小姑娘,他也會想到找一個執達史的助手跟蹤你,這樣一來,什麼都暴露了。我沒有太多的晚上或白天去準備每一張牌,來跟男爵斗這一局。我得先向他證明警察是無能的。當我們這條「猞猁』對找到他的綿羊失去一切希望時,我再來把這隻綿羊賣給他,看他能出什麼價錢……」

「賣掉艾絲苔?……」呂西安喊起來。他的第一個意念總是善良的。

「你難道忘記我們的處境了嗎?」卡洛斯大聲說。

呂西安垂下了頭。

「已經沒有錢了。」西班牙人接著說,「還得還六萬法郎的債呢!如果你想娶克洛蒂爾德·德·格朗利厄,你得購買一塊價值一百萬的地產,以確保這個醜婦享有亡夫遺產。那麼艾絲苔是個獵物,我要叫這條『猞猁』在她身後緊追不放,讓他掏出一百萬來。這由我來辦……」

「艾絲苔怎麼也不願意……」

「交給我吧。」

「她會死的。」

「這就由殯儀館去辦了。而且,以後又會怎麼樣呢……」這個殘忍的傢伙喊道,他那站立的姿勢制止了呂西安哀愁的話語。「為拿破崙皇帝送死的年輕力壯的將軍有多少?」他沉默了一會兒問呂西安,「女人總是能找到的!一八二一年時,你認為科拉莉是無與倫比的。像艾絲苔這樣的也沒少遇到。這個姑娘之後,還會有……你知道是誰?……不知姓名的女人!就這樣,所有女人中最漂亮的,你去京城尋找吧,在那裡,格朗利厄公爵的女婿將成為公使,代表法國國王……另外,嘿,娃娃先生,艾絲苔會因此而死嗎?不管怎麼說,德·格朗利厄小姐的丈夫能把艾絲苔留在身邊嗎?何況,這事由我來辦,你不用費心考慮這一切,這是我的事情。只是,你在一兩個星期里不能跟艾絲苔相見,但你還是照樣去泰布街。去吧,去跟你的最新希望喂喂私語吧。扮演好你的角色,把你今天早上寫的那封火辣辣的情書塞給克洛蒂爾德,再給我帶回一封更熱情的來!這個姑娘,她通過寫信來獲得感情的補償:這對我來說倒很合適!你再看到艾絲苔時,會發現她有點兒憂傷,不過要叫她乖乖地聽話。這關係到我們道德的外衣,我們正直的外表,關係到大人物掩遮他們全部恥辱的屏風……這關係到我的美好形象,關係到你永遠不被人懷疑。這個偶然事件幫了我們的忙,比我的頭腦還頂用。兩個月來,我的頭腦一直苦思冥想,卻始終是一片空白。」

卡洛斯·埃雷拉說出的這一句句可怕的話語,就像扔過來的一把把匕首。他一邊說一邊穿衣服,準備出門。

「你喜形於色,」呂西安高聲叫起來,「你從來沒有喜歡過可憐的艾絲苔,你現在看到甩掉她的時機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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