粞有一天晚上到星子那裡去還書,路上遇上了水香。水香挑了一擔水,搖搖晃晃而來,粞同他打了招呼,並弄清了水香即住在粞和星子兩家之間的那片菜園這的平房裡。粞熱心地幫水香將那擔水挑到她家裡,水香留粞小坐了一會兒。水香一邊跟粞說話一邊逗著她家的小狗,小狗淘氣地咬著水香,水香不停地笑著,聲音很脆,水香頭髮松蓬蓬的,隨她的笑聲,頭髮在腦袋頂上一聳一聳的。粞忽而覺得水香好漂亮。他這時才憶起小隊里好多青工都稱水香是站里的一枝花,粞想他以前競是沒有注意。粞因要去星子那兒,一會兒便告辭出來。粞在出門時碰到一個人,粞覺得那人很面熟。水香叫了那人一聲"么舅"便送粞上了正路。水香說她么舅是局裡的辦公室主任。粞方恍然憶起在局裡開表彰大會時見過此人。

粞從此見了水香都要駐足交談幾句,有時去星子那裡,也順道去玩玩,水香總是極力挽留,粞者怕星子等他等急了,常呆不久便告辭,粞那時沒什麼雜念,只是還算喜歡水香。但更對他要緊的仍是星子。

不料一日,事情發生了突變。那是星子過生日的那一晚。星子的母親值夜班,父親出差了。星子說她好孤單。粞說他晚上來陪她。粞帶去了一支長笛,為星子買了一條頭巾,星子高興得大喊大叫,粞好興奮,粞覺得自己好想親親她。

星子說;"快吹一支好聽的。我早曉得你的長苗吹得好,你們宣傳隊的人都說你是專業水平。"

粞笑笑說:"想聽什麼?"

星子說:"你最喜歡的。"

粞便吹了一支情歌。星子聽得很痴迷。粞在她那副痴迷的神態前有些迷醉。他又吹了一支情歌。一支又一支。粞吹得非常溫柔。

星子為粞沖了一杯蜂蜜水,粞喝時,撫著他的長笛說:"等我多掙點錢後,我就去買它一支高級一點的。

這一支,粞說還是找朋友借的。粞又說他借來是想讓星子單獨欣賞他的長笛獨奏會。

星子笑說:"演員和觀眾一樣多,粞,你好可憐呀。"

"粞也笑,笑後說:"我這輩子總能有你這麼個觀眾也就夠滿足的了。"

星子想,又是暗示,就不能直截了當地說么?星子畢竟是女孩,是女孩就有女孩的躲閃。星子又閃開了,星子說:"才不呢。萬一你不怕累地吹個不停,那我耳朵還累死了呢。"

粞仍不清楚星子到底想些什麼。粞又開始吹他的曲子。粞過去在中學宣傳隊吹過五年長笛。把名氣吹得很大。好些文工團慕名來招他,每回,粞都又填表又體檢地興奮一陣子,可每回又都被刷了下來。粞的父親使粞失去了一切機會,粞不斷地驚喜又不斷地失望,終於有一天粞明白抱著希望本身是件愚不可及的事。那時,粞上高中。在高中這個年齡所產生的所有美麗的幻想又都在高中一一幻滅。粞說,他高中畢業,將長笛交還給學校時,兩手空空地走出校門,才發現他是個什麼都沒有的人了。

粞同星子說一陣又吹一陣。粞心裡十分的愉快和愜意。粞幾乎想把星子攬入懷,告訴她他愛她。粞不再吹了也不再說話了。只是凝望著星子。在粞脈脈合情的目光注視下,星子低下了頭。星子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她想她等了好久的時刻終於來到了。

粞叫了一聲:"星--"

星子渾身顫抖著。就恰在那一刻;一個女孩在門外大聲叫喊了起來:"星子!星子!""、

星子迅速恢複常態,開門出去。門虛掩著,那女孩笑嘻嘻他說:"星子,裡面是誰?你的男朋友?"

星子也笑嘻嘻的。星子說:"不是。"

那女孩說:"是你的同事么?也搞搬運?"

星子說:"是的。"

那女孩說:"他們都說你有個男朋友是搞搬運的,我說怎麼會呢。星子那樣高的眼光怎麼會瞧得起搬運工,是吧?"

星子說:"就算是吧。"

那女孩說:"裡面那位?追你的?小心中計喲,那些男的呀,鬼得很,什麼本事都沒有,就曉得勾女孩子。你不會落在他手上吧?"

星子說:"不會。我們只是一般的朋友。不會有什麼關係的。你可不要在外面亂說喲。"

那女孩說:"我會幫你闢謠的。"

女孩一陣風似地走了。星子進屋時,粞正端端地坐在原位上。粞的臉色有些發白。

星子說:"我那同學嘴巴最長了。"星子還想說點什麼,粞已站了起來,粞說:"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星子有些不舍,卻也沒有挽留。是不早了,父母又不在家,坐晚了總歸不好。

星子送粞出了樓,在樓外黑暗處,星子對粞說:"就這樣走了?"

粞一聳肩,說:"不走又能怎樣呢?干搬運的人,明天還得早起呢?"

星子好失望,目送著他遠去。星子想,粞你怎麼了?

粞的心情壞極。粞是在情緒極好時一下子落入冰點的。粞真真切切聽清了星子和她同學對話的每一個字。粞似當頭挨了一棒。粞先前險些打算擁抱星子和星子親熱一下的,粞聽了她們的對話,聽出了一身冷汗。粞想若不是那女孩來,他冒冒失失地親近星子,那會是怎樣的結果呢?星子說不定會打他一嘴巴,或痛罵他是流氓哩;星子是不會隨便和他粞這樣的人結婚的。星子和他來往密切只是需要他這個朋友。他不配。

粞懷著幾分淡淡的哀愁,走在淡淡的月光下。粞同時也有幾分惱怒。粞想我既然高攀不上你星子,就讓我尋個老實的溫柔的頭腦簡單的女孩吧.她永遠不會嫌棄我,她永遠崇拜我。她只為我而活,一切都是為了我。

粞驀然間想到了水香。彷彿水香就是那樣一類的女孩。只是,水香太漂亮了。而他粞,也沒有資格和資本找這樣漂亮的女子。

粞胡思亂想時,不期然正遇上了水香,水香端了一個臉盆又拎了一隻桶,迎面走來。水香的桶里裝了一滿桶衣物;水香說她剛從公共自來水管洗衣服回來。

粞便說:"你好勤快呀。"

水香嘻嘻笑道:"我還說你勤快哩。"

粞說:"我勤快什麼?我的外套穿了一個月才洗,被子睡了快兩個月了還沒洗呢。"

水香說,"我是說你跑星子家跑得勤。"

粞苦笑了一下,說:晚上沒事幹,只好去星子那裡借書,借了又去還,還了又再借,就這。

水香說:"你們什麼時候辦事呀?"

粞問:"辦什麼事?"

水香說:"裝傻呀,結婚嘛。"

粞說:"和誰?和星子?下輩子吧。"

水香疑惑了。水香說:"你和星子不是好得要死要活嗎?你們小隊有人還說,你們倆睡都睡過了。"

粞說:"放屁,誰造的謠?我連星子的手都沒拉過呢。"

水香有些吃驚,說:"怎麼,你們不是……?"

粞用一種輕鬆的白氣說:"水香告訴你吧星子太機靈了,我鬥不過她,未必日後當個''氣管炎''?太划不來了。"

水香聽著便笑,笑完間:"那你要找什麼樣的呢?"

粞說:"找個老實的呀,最好像你這樣,又漂亮又勤快又單純,起碼也得洗衣服洗到十點鐘。"

水香尖叫道:"粞你好精喲,你占我便宜。"

粞和水香說笑了一陣,適才的諸多不快竟一下子消散了。粞想,星子既然只將他作為一般朋友也自有她的理由。她又有什麼錯?何況星子也還是認真地拿他當朋友的,粞這一晚想了星子種種,居然也不斷地想到水香,水香顧盼流瑩的眼睛和她的歡笑。

沒幾天水香就去了粞的家,水香說道班組要她寫一篇批評稿,她不會寫,叫粞幫幫忙。粞那天正好在家,便滿口答應了。於是粞便一句句說,水香一句句地寫。水香的字寫得歪歪倒倒,一忽兒出一個錯別字。粞便指出要她改,粞為了不傷她的自尊心,使用了十分詼諧的語言來說明這個字錯了,比方"口誅筆伐",水香將"誅"寫成了"豬"粞便說:"你以為是讓你家圈裡的豬去筆伐呀?"水香便使勁笑,笑得吃吃響,白皙的臉上浮出幾分紅,鼻子尖冒出星星點點汗珠,顯得十分的可愛。

後來,水香便常去粞那兒,並漸漸地幫粞幹活兒.不是洗被單便是拖地板,有一天水香洗被套時洗得滿頭大汗,便脫了春裝,緊身的尼龍衫將她的身子裹得線條十分清晰,粞上廚房去看她洗完了沒有時,水香正立起身子用手背擦汗,她硬挺挺的乳房便呈現在粞面前。粞好一陣衝動又好一陣感動,粞想這樣一個女孩子對我好,我還有什麼不滿足呢?粞異樣著叫了一聲"水香",便沖了上去。

很自然地粞抱住了水香,而水香也抱住了粞,兩人也很自然他說了些"我愛你"之類的話,那情話變成吃語時、粞便吻了水香,水香的嘴唇濕潤飽滿,吻了許久,兩人便情不自禁地上了床。兩人都是頭一次吃禁果,緊張和急切中將粞的母親大床上的床單弄得一塌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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